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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奇戰地記者卡帕作品來華展出:震撼人心的照片是怎麼拍出來的

來源:中國軍網微信公眾號 作者:豆包

《諾曼底登陸》 羅伯特·卡帕攝

近日,一場「聚焦與失焦——羅伯特?卡帕影響回顧展」正在深圳大學美術館展出,展覽將持續到9月10日,這是卡帕作品在中國的首次回顧展。《演講中的托洛茨基》《倒下的士兵》《諾曼底登陸》《少年士兵》等近百幅經典原作盡皆參展。

羅伯特·卡帕是誰?

他說過:

「你拍得不夠好,是因為靠得不夠近。」

他拍過:

《倒下的士兵》 羅伯特·卡帕攝

他是世界攝影史上不容忽視的傳奇,他的名字是戰地記者的代名詞,他的很多作品成了舉世公認的經典。

這些震撼人心的照片是怎麼拍出來的?

戰場上的卡帕經歷了哪些難以想像的考驗?

面對炮火和死亡他會恐懼嗎?

讓我們儘可能地走近他。

1936年在西班牙,他毫無預料地「一夜成名」

他的女友命隕西班牙

踏上西班牙戰場前,他沒有摸過槍

倒下的西班牙戰士,是個24歲的磨坊工人

羅伯特·卡帕

卡帕個子不高,皮膚稍黑,有濃密的眉毛和一雙漂亮的手。1913年10月22日,他出生在匈牙利的布達佩斯,出生時一隻手有6個手指,這讓他的母親確信卡帕是個特別的孩子。他的父母都是貧窮的猶太人,父親是個沉迷賭博的浪蕩子,母親是飽經風霜的農夫的女兒,兩人結婚後開了一家小小的裁縫店,全靠母親辛苦維持。

卡帕小時候不叫卡帕,他叫安德雷·弗里德曼,一個歐洲味兒十足的名字。少年安德雷算不得學校里的好學生,功課一般,喜歡追求女孩子,浪漫又富有冒險精神。安德雷的整個青少年時期就是在動蕩中度過的, 18歲時因被懷疑為左派分子而遭到逮捕,在警察局被暴打了一頓。之後他便逃離了祖國去到德國政治學院學習政治學。為了賺取生活費,他還在一家通訊社做助理。那家通訊社聚集了很多有名望的攝影師,安德雷在這裡獲得了最初的攝影訓練。

卡帕在德國政治學院的學生證

1933年希特勒上台,安德雷為了躲避法西斯的迫害輾轉流浪到巴黎。在這裡,他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格爾達·塔羅。塔羅比安德雷年長兩歲,漂亮又頭腦活絡,出生於書香門第,通曉5國語言。兩人同為流浪到巴黎的猶太人,很快墜入了愛河。也是在巴黎,他改名為羅伯特·卡帕。

塔羅和卡帕,1935年

1936年夏,西班牙發生佛朗哥暴動。卡帕和塔羅當即決定前往西班牙,他們聯繫了各家雜誌社的編輯,最終在法國雜誌《視覺》(VU)那裡獲得了戰地記者的工作。這一年,卡帕22歲,他從沒上過戰場,也沒摸過步槍。

8月初,他們動身前往巴塞羅那。可是飛機在飛越比利牛斯山後忽然出了事故,不得不在巴塞羅那郊外的一個田野里強行著陸,飛機被撞得七零八落。他和塔羅驚恐萬分地從飛機里爬出來,卻驚奇地發現沒一個人受傷。這個「不幸」又「幸運」的開頭似乎預示著兩人在西班牙的不同遭際。

穿梭在西班牙的戰場上,他們遇到了白求恩,還遇到了海明威,卡帕認海明威做了自己的乾爹。最重要的是,卡帕拍到了那張著名的《倒下的士兵》照片,一舉成名。

《倒下的士兵》 羅伯特·卡帕攝

在科爾多瓦前線,一個西班牙共和軍戰士右手握槍正順著山坡往下跑,突然,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頭部,戰士向後仰去,緊握槍的手已經鬆開,下一秒就會重重地跌在草地上。畫面在此定格。它毫不遲疑地捕捉到了慘劇發生的瞬間,殘酷又帶著英雄主義的悲情,對戰爭和死亡赤裸裸的揭露衝破了人們心底最後一道防線。毫無疑問,照片一經發表便引起轟動,22歲的卡帕也成為了著名的戰地攝影師。

照片中倒地的西班牙戰士名叫費德里格·巴羅爾·加西亞,是一個24歲的磨坊工人。根據卡帕1947年的回憶:

當時,他跟約20名士兵在一個戰壕里,叛軍的機關槍就架在遠處,這群擁護共和政府的戰士年輕狂熱但沒有軍事經驗,他們反覆向機槍哨位發起衝鋒,叛軍機關槍響起來,一茬一茬像割草似的,這些戰士一批一批倒下。到第4次的時候,卡帕小心翼翼地把相機舉過頭頂,甚至都不敢朝外看一眼,機關槍再次響起時他按下了快門。

他把膠捲送回了巴黎,根本不知道自己拍到了什麼。之後他繼續在西班牙呆了3個月,回到法國後才知道,他已經是一位著名的攝影家了。

塔羅,1936年卡帕攝於西班牙

塔羅卻沒有這麼幸運。在西班牙戰場的硝煙中她迅速成長為一名專業的戰地攝影師,開始脫離卡帕獨立拍攝。1937年7月25日,就在塔羅計劃回巴黎的前一天,她在前線被坦克剮蹭身受重傷,在送往醫院後身亡。

1938年在中國,他拍攝了台兒庄戰役

來中國他學會的第一句話是「不要看」

他把宋美齡給的雞尾酒潑到了盆景里

他見證了「台兒庄大捷」,卻沒能拍到勝利的場面

《漢口的年輕女兵》 羅伯特·卡帕攝

塔羅死後,卡帕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一蹶不振。他開始酗酒甚至厭世。塔羅生前曾和卡帕約定來一趟中國,拍攝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當時,荷蘭導演尤里斯·伊文斯(Joris Ivens)正在籌備拍攝紀錄片《四萬萬人民》,他就邀請好友卡帕一同參與進來。卡帕接受了邀請,懷揣著塔羅的照片踏上了來中國的路途。

卡帕在中國的新聞通行證,他的中文名字是「賈白」

蔣介石召開最高軍事委員會的一次會議 羅伯特·卡帕攝

宋美齡 羅伯特·卡帕攝

1938年春天,他們首先來到了武漢——當時的臨時政府所在地,見到了蔣介石和宋美齡。在這次會面中,卡帕為蔣介石夫婦拍攝了很多照片,隨後都被發表在美國《生活》(LIfe)周刊上。伊文斯在回憶錄中寫道:「蔣介石的頭腦和姿態都是典型的軍人」,而宋美齡則是「一個嫵媚動人、精力充沛的婦女」。紀錄片的拍攝工作受到宋美齡的嚴格限制,他們的劇本、拍攝內容都要經過審查和批准,攝製組的行程也被限定在漢口範圍內。他們甚至被禁止拍攝大炮的特寫鏡頭,而這只是1933年造的一種德國火炮,誰都認識,根本不算什麼軍事機密。

伊文斯希望能到延安拍攝毛澤東武裝力量的情況,被宋美齡拒絕了。卡帕曾對一個朋友說:「蔣夫人是嚴格意義上的清教循道宗信徒,但泡得一手致命的馬爹利酒。」為了保持清醒他還會把宋美齡給的雞尾酒潑到盆景里去。

台兒庄,羅伯特·卡帕攝

身為戰地記者,卡帕無法滿足於每天在漢口打轉。經過一個月的爭取,他們終於獲得了去往前線拍攝台兒庄戰役的機會。等滿懷期待地趕到徐州,攝製組再次被潑了冷水——他們依舊無法到前線拍攝決戰場面。卡帕學會了他來到中國的第一句漢語——不要看(bu yao kan)。沒有拍到決戰場面,卡帕儘可能地找補,沿途所見所聞和戰後的斷壁殘垣都被他收入了鏡頭。

他關於台兒庄大捷的報道刊登在美國1938年5月23日的《生活》雜誌上:「歷史上作為轉折點的小城的名字有很多——滑鐵盧、葛底斯堡、凡爾登……今天又增加了一個新的名字——台兒庄……一次勝利使台兒庄成為中國最知名的村莊。」

河南鄭州 羅伯特·卡帕攝

廣州,日軍空襲後救助傷員 羅伯特·卡帕攝

《少年士兵》 羅伯特·卡帕攝

《雪中玩耍的孩子》羅伯特·卡帕攝

在中國8個月時間裡,他還拍攝了河南的花園口決堤、「4·29」武漢大空戰、日軍轟炸廣州……儘管沒能去成延安,但是他見到了周恩來,拍攝了那張著名的周恩來倚門而立的照片。

周恩來1938年在漢口 羅伯特·卡帕攝

1944年,他是第一個登上諾曼底的記者

戰地記者的賭注是他的生命

他覺得自己是個懦夫,整晚捶打著胸口

水手長以為他害怕了不敢下去,哐當一腳把他踹進了海里

1944年6月6日,諾曼底登陸當天的卡帕

二戰全面爆發後,這個永遠停不下來的「冒險者」再次登上開往戰場的輪船,這一年,他剛剛30歲。

諾曼底登陸之前,幾百名戰地記者中只有幾十個被選中跟隨首批進攻部隊,他們中有4個攝影記者,卡帕是其中之一。

出發之前,卡帕專門去博柏利(Burberry)買了一件昂貴的英軍專用雨衣,在登喜路(Dunhill)買了一個銀質口袋酒瓶。不過,雨衣後來被他當成負擔扔在了冰冷的海水裡。

卡帕登上了美國U.S.S.追逐號,在距離法國海岸10英里時,他將和士兵一起登上登陸艇。選擇登陸艇時他猶豫了一下:B連比較安全,E連能拍到最好的報道,選哪個?

他後來在自傳中說,「能夠自由選擇進攻地點,並被允許做一個懦夫且不被處決,這是對戰地記者的折磨。戰地記者的賭注——他的生命——就在他自己的手裡,他可以把它押在這匹馬或那匹馬上,也可以在最後一刻把賭注放回口袋裡。我是個賭徒。所以我決定跟隨E連沖在第一批進攻。」

1944年6月6日凌晨,衝鋒的時刻終於到來了。4點鐘,卡帕和士兵們一起在甲板上集合,靜穆地等待著第一抹陽光,像一種神聖的祈禱儀式。每個人都在想著些什麼,卡帕的腦子裡是綠色的田野、粉色的雲彩、吃草的羊群,所有最簡單最美好的時光,還有拍到今天最好的照片。

太陽升起來了,他們登上了登陸艇,往灘頭陣地駛去。登陸艇碰上法國的土地時,卡帕從防水油布里拿出了他的康泰時相機(德國相機Contax)。海灘冒著灰色的煙霧,士兵們站在齊腰深的水裡,手裡握著隨時可以射擊的步槍,在進攻障礙中蹚水前進。這是最好的拍照時刻,卡帕在跳板上停了下準備拍他關於諾曼底登陸第一張真正的照片。誰知水手長以為他是害怕了不敢下去,對著後背哐當一腳把卡帕踹進了海水裡……

《諾曼底登陸》 羅伯特·卡帕攝

水冰涼,子彈噼里啪啦打在他周圍砸出一個個漩渦,他沖向最近的障礙物,躲在後面拍下了一連串的照片,光線很暗,但灰撲撲的天空和水面反而營造出一種緊張壓抑的效果。海水灌到他的褲子里,他深吸口氣鼓了鼓勇氣,在不斷掃射的子彈中尋找著下一個藏身點。正好一輛坦克從水裡冒了出來,他穿過漂浮的屍體衝到坦克旁邊,拍了幾張照片,壯起膽子向海灘做最後衝刺。剩下的25碼被德國人的子彈和炮彈鎖得密不透風,最後,靠著人體掩護他終於到達了海灘,跌跌撞撞地撲倒在法國的土地上。他拿出第二架康泰時相機頭也不抬地開始拍照,鏡頭裡是濕透的靴子、漲綠的臉、濃煙和燒壞的坦克。迫擊炮彈打過來,卡帕只顧瘋狂地一張接一張地拍,不敢把眼睛從康泰時的取景器上移開,直到相機卡住——膠捲用完了。他顫抖著雙手去包里拿新的膠捲,還沒等放進照相機,手上的水已經把膠捲弄壞了。

卡帕已經筋疲力竭了。

停止了拍照,恐懼開始在他身上蔓延,從腳趾到發尖震顫著他的身體……身邊的人都一動不動地躺著,海灘上的死屍隨著潮水翻騰,一艘登陸艇朝著炮火駛了過來,卡帕已經來不及思考,站起來跨進海水,向那艘船奔去。海水漫到了他的脖子,他把相機高高舉起來,突然間意識到自己這是在逃跑。他想再回到海灘但真的害怕,於是自我開解:「我只是到船上去擦乾淨手。」

他沒有再回去,而是昏倒在了船上。醒來後,船已經在開回英國的路上了。他覺得自己是個懦夫,整晚捶打著胸口。早上回到韋茅斯港,卡帕才知道,他是唯一一名登上奧馬哈海灘的攝影記者。

《諾曼底登陸》 羅伯特·卡帕攝

7天後,卡帕才知道他在海灘拍攝的照片是關於這場進攻最好的報道。遺憾的是,當膠捲送到倫敦,那個激動的暗房助手在烘乾底片時調高了溫度,導致底片因感光乳劑熔化而損壞。總共106張底片只有8張被救了回來,這8張照片因受熱也變得模糊。

而今回望,很多人對諾曼底登陸的視覺記憶,源頭或許都是這組照片。

在卡帕看來,隨著巴黎的解放,他的攝影藝術也難以再有超越了:「再也不會有那些在北非沙漠和義大利山脈里的美國步兵;再也不會有登陸諾曼底海灘這樣的進攻了;再也沒有能同解放巴黎相媲美的解放了。……從現在起我將不斷拍攝同樣的照片。每一個匍匐的士兵,每一輛開動的坦克,或者是瘋狂揮舞手臂的人群,都將是我以前在別處拍過的照片的翻版。」

巴黎解放 羅伯特·卡帕攝

儘管如此,戰場依舊對卡帕有著致命的吸引力。1954年,卡帕再次接受《生活》雜誌委託,赴越南進行為期30天的印支戰爭報道。5月25日,他跟隨法軍執行一項任務,行進的部隊不時被地雷和子彈阻斷,卡帕就趁著戰爭停歇間隙跳下吉普車拍照。身為一個經歷過5次大型戰爭的專業戰地記者,卡帕明白這裡的危險,可是如果有一張必須要靠冒險才能拍到的好照片擺在面前,他會毫不猶豫去涉這個險。

下午,卡帕的照片拍得差不多了,但他還想再往前探探。他離開公路,去拍攝一隊士兵在草叢中前進的場景。忽然一聲巨響,吉普車上的記者同行罵道:「他媽的!又讓這小子拍到好照片了!」可是,這次踩到地雷的是卡帕。他的康泰時相機緊握在左手中,左腿已經飛出了一英尺遠。卡帕的生命定格在41歲。

越南,草叢中前進的士兵 羅伯特·卡帕攝

在卡帕去世63年後的今天,他的近百幅經典作品終於第一次以回顧展的方式集中來到中國。

策展人單增輝說:「卡帕之所以成為卡帕,不完全只是因為影像,而是他對於人、事物,以及背後人類命運的關注。」

策展人理查德·維蘭認為,卡帕影像中的巨大力量來自於他獨特的人格。他富有魅力,慷慨大方,機敏過人的同時又非常風趣。他與那個時代的眾多大師是至交好友:海明威、畢加索、馬蒂斯……奧斯卡影后英格麗·褒曼甚至曾主動向他求婚。

這次展覽,卡帕這些朋友與愛人的肖像作品將以專門的篇章展出。

一批珍貴的紀錄片、採訪音頻和當年刊登卡帕作品的原版《生活》雜誌等,也首度在國內展出。

5期刊載了卡帕作品的原版《生活》雜誌;

在中國拍攝的紀錄片《四萬萬人民》;

一部首度在國內公開放映的關於諾曼底登陸的珍貴紀錄片;

一部穿插了卡帕的瑪格南攝影師好友、親人、拍攝對象訪談的紀錄片《羅伯特·卡帕:戰地攝影記者的傳奇一生》;

現存唯一一段卡帕的採訪錄音,卡帕在錄音中主動提到了《倒下的士兵》的拍攝過程。

這些資料呈現的是一個有血有肉、幽默風趣、喜歡打撲克和漂亮女人的活生生的人,讓你看到這個戰地攝影師的另一面。

參考資料:羅伯特·卡帕《失焦》;阿列克斯·凱爾肖《卡帕傳》;管飄《卡帕:最早報道中國抗戰的盟軍戰地記者》;張星雲《羅伯特·卡帕,定義戰地紀實攝影》等。

圖片來源於網路。

中國軍網微信(zgjw_81)出品

作者:豆 包

編輯:李先慧 陸金路

編審:曲延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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