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你要「胸懷大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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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過的無以復加的清晨和慘淡至極的夜 / 總有結束時 / 人生總會完結 / 可是唯獨海 / 完結不了」

這段詩句被很多人熟悉，但說起作者寺山修司則顯得有點陌生。

他19歲時獲得「短歌研究」新人獎，31歲創立話劇實驗室「天井棧敷」，35歲拍攝第一部長片，用五部電影引領了日本的新浪潮運動。

詩人、實驗戲劇導演、攝影家、賭馬評論人......因為身上標籤太多，日本人乾脆叫他「十二面相怪傑」。

可他用不屑地冷笑回應說：「我只有一種職業，我的工作就是寺山修司。」

寺山修司是在戰爭結束時出生的那代人。他的父親死於戰場，母親在美軍駐地靠經營小酒館謀生，晚上不怎麼回家。

然而就在這片遍地瓦礫的廢墟上，寺山修司和他充滿反抗的幻想強硬地成長起來。

六十年代的「反安保運動」中（日本戰後大規模的學生反戰運動），寺山修司用一系列顛覆傳統價值觀的作品為青年人們帶來了啟蒙。山本耀司、森山大道、安藤忠雄等一大批藝術家們都曾受過他的影響。

但隨著戰後日本經濟的騰飛，越來越多年輕的人卻在市民社會的溫和生活中迷失了。

對於這樣的年輕人們，寺山修司說了下這面這些話：

1、你也想被「平均化」嗎？！

看了今年早稻田大學校慶的問卷調查之後我才發現，原來那些大學生們自己想要選擇的，就是這種忘記日期的生活道路。這不禁使我為之震驚。

他們有的回答：「打算在商業公司就職，再娶個好娘子，養三個孩子。」

也有的回答：「要拚命工作，爭得在社會上高人一等的地位，賺到足夠的錢，這樣才能購置帶草坪和現代衛浴設備的房子，才能每天晚上與漂亮的老婆舉杯對酌。」

而且，對於「雖然人們公認現代社會具有安定的氛圍，但你個人在消費、休假方面的滿意度是多少」的問題，他們在答案中給出了個出色的平均數字：44.3%。

大學生們想要靠兢兢業業工作來賺取各種物質享受，儼然就是想成為現代怪談故事中的人物，想要跟別人一樣被「平均化」。

2、「胸懷大屁股！」

如果年輕人為了求得微不足道的幸福——區區兩房一廳和穩定的工作，就去對老年人溜須拍馬，其實是會被人看不起的。

年輕人如果不捨棄這種「安全的彩票」而去尋求「危險的彩票」，就不可能實現一攫千金的理想。

「胸懷大屁股」並不僅僅是字面上「胸懷有魅力的女性」的意思，而是希望你們必須有更大、更大的性復興夢想。

3、「沒有慾望，是無法得到未來的！」

早稻田大學的那些學生覺得：自己只想跟一般的女孩結婚，胖乎乎的不漂亮，回頭率不高也沒關係。我不得不認為，他們這種想法是極為懦弱的。

難道你們不覺得，追求「伊麗莎白·泰勒或是碧姬·芭鐸、麥琳娜·德蒙吉奧那樣的女孩」，要比追求「胖乎乎的一般女孩」更具有雄心嗎？

那樣的話，就好像你在自己的人生開始之前就已經輸給人生了。

4、「不要做花花公子！」

書桌上放著暢銷書——石津謙介寫的《實用男子瀟洒學》，我撓下來的頭皮屑正唰唰地落在翻開的書頁上。

石津謙介的這本書並不適合我。 他說：「吸煙時的手勢也是需要造型的。所有動作都有一定的規矩：吸之前怎麼點煙，打火機怎麼拿，火柴怎麼劃，在此之前怎樣從口袋裡取出一盒hi-lite（一種日本香煙品牌）香煙，怎樣從煙盒裡抽出一支cigarette 來( 注意，他說的是cigarette)……」

可是你們能夠那樣一直擺出造型來嗎？在廁所中蹲下去的時候能夠擺出造型來嗎？當牛哄哄的計程車司機拒絕讓你上車，氣得你跟他扭打起來的時候，還擺得出造型來嗎？你撓腳癬的時候是不是也能擺出造型？

能夠享受最為活生生的真情實感的時候，就是能夠在不擺造型也沒關係的安心感支撐下熱衷於某件事的時候。

我不想過於相信造型的功效。不，更準確地說，造型只會逼得你變成一個花花公子，把你塑造成一個只會看著別人眼色行事的沒有主見的人。

5、「棒球是一項體育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現如今，棒球成了餐廳里觀賞的「家庭劇」。而且，它還成了相對穩定的小市民們的保守思想代言人。

還得說一句，我之所以喜歡足球，最大的原因是足球實為一項「從憎惡中起步的比賽」。

踢！用腳踢！這種行為讓人感到一種噴涌而出的激情。

這是自得其樂的小市民和幸福的家庭劇主人公們已經忘卻了的感情。

那些安居樂業的白領們已經好多年不曾踢過一塊小石頭了。

6、誰都在追求隨大流的安定生活，然而誰都同時想擺脫千篇一律的生活

賭博是一種思想性的行為，它帶有類似於「單一奢華主義」的性質。工薪族平平淡淡地上班下班，身處那種索然乏味的量入為出、四平八穩的和睦家庭之中。

他們雖然腦子裡想著「有沒有什麼好玩的」，生活卻依然日復一日波瀾不興風平浪靜。而賭博，就儼然成了突然打破這種平靜的「大事」。

誰都在追求隨大流的安定生活，然而誰都同時想擺脫千篇一律的生活。在這樣的現代社會裡，虛構的生死、摩托車賽賭博的「速度」則能讓他們獨享現實人生中無法得到的「榮光與悲慘」。這也可以說是時代感情的反映吧。

7、其實，並沒有本來面目

「我現在的生活，表面上看來是在消極遁世，其實早晚有一天我必定能靠文學自立起來。」說這話的並不只是酒吧里的女招待。

譬如，有個工薪族就是這麼想的：

「我是作曲家(也可以是個畫畫的......總之是什麼都行啊)，可是現在作曲的才能還沒發揮出來，所以仍然在區政府里搞戶籍工作。不過，那其實是在避人耳目......」

其實並沒有什麼「本來面目」。當他們糾結在這種「幌子工作」意識中時，就得靠生「希望病」來緩解煩惱。

不能如此緩解這種煩惱的，則是那些死在麻將館二樓的工薪族。他們連偏見都已經沒有了。

1971年，35歲的寺山修司拍攝了他的首部長片《拋掉書本，上街去》。電影開頭的台詞是這樣的：

「你幹什麼呢？在電影院的黑暗裡像現在這樣干坐著等是什麼都開始不了的。

看完高倉健的熱血電影以後，擺著一副自己也連殺了幾個人的表情聳著肩走齣電影院的你。

就這個你，這之後你能有什麼作為？說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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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網路，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部分文字選自《扔掉書本上街去》 ，已經出版社授權

寺山修司 / 著 高培明 / 譯 新星出版社 2017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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