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書畫 > 「誰謂荼苦,其甘如薺」文人與茶

「誰謂荼苦,其甘如薺」文人與茶


文人與茶

北宋時期,有一位名叫林逋的文人,他的詩風清冷幽靜,閑淡深遠,「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便是他詠梅的名句。林逋終生不娶不仕,隱居於杭州孤山腳下,以種梅養鶴為樂趣,於孤寂與清苦中度過了他謎一般的一生。

在那漫長隱居生活的某日,有朋友為他送來了北苑茶,這在當時是一種極名貴的茶。林逋飲罷,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古人,想起了那個和他一樣身懷情采,心靈敏感而富有情感的隱逸文人陸羽…… 於是,他為我們留下了這樣一首詩:

石碾輕飛瑟瑟塵,乳花烹出建溪春。

世間絕品人誰識,閑對茶經憶古人。

「誰謂荼苦,其甘如薺」文人與茶

[元]趙原《陸羽烹茶圖》(局部):該畫以唐代陸羽烹茶為題材,遠山近水,堂上一人,按膝而坐,旁有童子,擁爐烹茶。

早在《詩經·邶風》中,已有「誰謂荼苦,其甘如薺」的說法。茶的品性是苦澀中見甘爽,這與隱居者厭倦世俗、尋覓清靜的心境,是有相通之處的。古人對茶的品嘗,往往寄寓著一種精神,在蕭閑寧靜之中,尋求出綿綿的悠長。就如同他們遠離塵世以後,伴隨而來的漫漫長日的平淡、寂寞、清苦。的確,茶與人的品性,倘若沒有如此呼應的神契之處,又怎麼會引起林逋的感懷呢?非隱居者恐怕是很難體會的。

由此,我們似乎感到,茶與中國士大夫一種頗為特殊的聯繫:出世的隱退、人的清寂、獨行、孤傲,卻幾乎畫出了茶的身影。

「誰謂荼苦,其甘如薺」文人與茶

[元]趙原《陸羽烹茶圖》(局部),前幅畫上題「陸羽烹茶圖」,本幅後款以「趙丹林」。有題畫詩:「山中茅屋是誰家,兀會閑吟到日斜,俗客不來山鳥散,呼童汲水煮新茶。」

這倒令我想起了生活在元代的另一個文人倪瓚,倪瓚也是一位隱士,也喜歡飲茶,說起來,還有一段極有趣的事呢。

倪瓚精於品茶,還創製了一種茶的「吃」法,他在惠山中,以核桃、松子肉和真粉,做成石子般的小塊,放入小碗中,叫「清泉白石茶」。當時,有個叫趙行恕的宋室後代,仰慕倪瓚的清雅風致,前來拜訪。才坐定,倪瓚就令童子奉上「清泉白石茶」。行恕一口將其吞服,雲林見此情景,不由大怒,道:「我原以為你是宋朝的王孫,總懂得祖宗的茶藝,才拿我親手製成的名茶來招待你,哪裡知道你全不解風味。」自此,與他絕交!

象倪瓚這一類的士大夫,既不必將身心投入痛苦的思辨,也不被世事紛擾,整日處於閑暇狀態。於是,就讀書、吟詩、作畫、邀朋友觀花賞月、泛舟垂釣、下棋、喝茶、聊天…… 難怪他們筆下空朦的山水畫總是浸透著空靈寂靜的情調。

倪瓚親手制的「清泉白石茶」,在當時屬於「芼茶」一類。芼茶在唐宋時期也有,但因其吃法有失正味,所以沒有得到士人的推崇。當時文人多用餅茶為主的碾煎飲法,自煎自烹倒也極有情趣,還能悅人性情。

到了元代,雖然鬥茶,分茶仍不失為當時文人的一種雅玩。但舊的團茶法已逐漸式微,飲茶風氣由精緻華麗,回歸自然質樸。

元代這種飲茶風氣的轉變,首先是由於元代未經漢文化洗禮的異族文人,由於秉性質樸無華,不耐精緻繁縟,品茶轉飲葉茶,與此同時,元代許多深受異族摧殘的漢族文人,將茶與道家的超世精神相互契合,以品茶作為隱遁逃世、回歸自然的媒介,用茶寄託對現實的不滿和對超現實世界的嚮往。

因此,茶與士大夫,一方面在歸隱山水的文人中,以寄情的意象手法,將茶賦予淡泊人生的人格寓意。另一方面,茶在塵世中閑適的士大夫的客廳書房裡,從解悶的飲料變為趣味高雅的藝術,無怪乎即使象耶律楚材這樣的文人,談起飲茶來,也是那麼津津樂道,那麼娓娓動聽:

啜罷江南一碗茶,枯腸歷歷走雷車。黃金小碾飛瓊雪,碧玉深甌點雪芽。筆陣陳兵詩思勇,睡魔卷甲夢魂賒。精神爽逸無餘事,卧看殘陽補斷霞。

茶是凡間純潔的象徵。古人品茶,對於茶茗、水品、茶具、品茗環境,及品茶人的修養、意會均力求唯美。明人陳繼儒《岩棲幽事》中說:「品茶,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六七人曰施茶。」至於茶性,要求精清,茶味淡潔,入口淡似無色、無香、無味,而飲後卻具活力、身骨、餘韻的茶,才是茶湯極品的空靈之美。而大部分的文人在品茶時,都能做到「目視茶色,口嘗茶味,鼻聞茶香,耳聽茶濤,手摩茶器,極盡五境之美。」

元代文人虞集,有一次在清明前去杭州龍井品茶。歷過了那些盤來盤去、曲來曲去的山山、穀穀、溪溪、澗澗,只見奇峰秀木,林深茂密,樹影綽約,那溪畔、麓下、村口、山崖上遠遠近近的茶園,如裊裊炊煙升起似地,緩緩地飄移著,一路上,溪澗發出幽微的潺潺之聲,在雜木蔭下逍遙自在地流著。更迷人的是那凰凰嶺上被稱為「龍涎靈泉」的龍井水,一泓寒碧,清冽異常,青翠的群山映照在瓢水之中…… 於是,虞集寫下了《游龍井》這首詩:

枝藜入南山,卻立賞奇秀。所懷玉局翁,來往物履舊。空餘松在澗,仍作琴築奏。徘徊龍井上,雲氣起晴晝。入門避沾灑,脫屐亂苔甃。陽崗扣雲石,陰房絕遣構。澄公愛客至,取水挹幽竇。坐我薝蔔中,余香不聞嗅。但見瓢中清,翠影落群岫。烹煎黃金芽,不取穀雨後……

的確,當這樣置身於谷幽林深的自然之中,品泉煮茗,觀雲聽籟,既寄情山水,又冥合萬化,真可謂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從中,我們切身地領略到了一種東方人自己的心情,一種人與自然天地的交流與親近,從而獲得一種超曠而又舒暢的慰藉。《茶解》作者表述的正是這樣的一種心境:

山堂夜坐,汲泉煮茗。至水火相戰,如聽松濤。傾瀉入杯,雲光灧瀲,此時幽趣,故難與俗人言矣。

「誰謂荼苦,其甘如薺」文人與茶

[宋] 蔡襄《精茶帖》。也稱《暑熱帖》《致公謹帖》,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該帖亦入刻《三希堂法帖》,其文曰:

「襄啟,暑熱不及通謁,所苦想已平復。日夕風日酷煩,無處可避。人生韁鎖如此,可嘆可嘆。精茶數片,不一一,襄上。公謹左右。」

「誰謂荼苦,其甘如薺」文人與茶

[明]文徵明《品茶圖》,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畫中茅屋正室,內置矮桌,文徵明、陸子傅對坐,桌上只有清茶一壺二杯。側尾有泥爐砂壺,童子專心候火煮水。根據書題七絕詩,末識:「嘉靖辛卯,山中茶事方盛,陸子傅對訪,遂汲泉煮而品之,真一段佳話也。」:

「誰謂荼苦,其甘如薺」文人與茶

[明]文徵明《惠山茶會圖》(局部),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畫面描繪了明正德年間,清明時節,文徵明同好友蔡羽、湯珍、王守、王寵等遊覽無錫惠山,飲茶賦詩的情景。半山碧松之陽有兩人對說,一少年沿山路而下,茅亭中兩人圍井闌會就,支茶灶於几旁,一童子在煮茶。畫前引首處有蔡羽書的「惠山茶會序」,後紙有蔡明、湯珍、王寵各書記游詩。 (本處只錄局部)

[明]馮可賓《噬茶箋》宜茶十三境

無事、佳客、幽坐、吟詠、揮翰、倘佯、

睡起、宿酲、清供、精舍、會心、賞鑒、

文僮。

[明]許次紓《茶疏》中的宜茶環境:

心手閑適,披詠疲倦,意緒紛亂,聽歌拍曲,

歌罷曲終,杜門避事,鼓琴看畫,夜深共語,

明窗淨几,洞房阿閣,賓主款狎,佳客小姬,

訪友初歸,風日晴和,輕陰微雨,小橋畫舫,

茂林修竹,課花責鳥,荷亭避暑,小院焚香,

酒闌人散,兒輩齋館,清幽寺觀,名泉怪石。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聞是書畫 的精彩文章:

中華 文化
課件~楷書用筆基本技巧及楷書基本筆畫

TAG:聞是書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