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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七惠的華麗轉身

【寫在前面】

上海譯文社出了青山七惠的新書《快樂》,據說是個一點都不快樂的故事。收到書,由於近期家中雜事繁多,故還未及詳看。和編輯聊起,都覺得青山七惠從青春小說家一路走來,潛力和進步都是人所共睹的,她早已不再被青春小說所局限,這其實是一個年少成名的作家非常難以逾越的一道坎。其實早在幾年前我參加一個讀書活動,就已經談到她的改變。《離別之音》是一個短篇小說集,雖然不如《快樂》那樣是「新鮮出爐」的,但若要看作者的成長,我認為這部中篇小說集還是很能說明問題的。

《離別之音》書影

青山七惠 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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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七惠的華麗轉身

文/陳嫣婧

算算,青山七惠的中篇小說集《離別之音》簡體版被引進已經有一段日子,這位83年出生的日本女作家虛齡也30歲了,雖然這個年歲對作家而言在很多人的眼裡仍算是小的。日本當代文壇,女作家的地位似乎越來越重要,近幾年來的芥川和直木獎,許多都由女作家摘得,這不由讓人好奇女作家們是有著什麼無可替代的魔力嗎?在一個文學作品裡,到底什麼樣的元素更容易被投射在女作家的創作中呢?

其實,日本女性在文學創作上的成績並不是現在才有,傳統物語文學的寫作者就多為女性。因為日本文學的視角多來源於「私」,從自己出發看世界,只記敘,不判斷,不評鑒,甚至不多交代什麼,這與中國傳統文學論道,載道的精神是大相徑庭的。日本文學作品常有的寫作手法是直接從對事物的白描中攝取情感,而繞開了理性的,倫理的思維。在這樣的傳統之下,女性寫作的優勢就明顯了。就如青山七惠,她的第二部小說《一個人的好天氣》獲得了2007年的芥川獎,以她23歲的年齡,只有石原慎太郎和大江健三郎能與之媲美。但這個作品本身並不是一個規模很大的作品,從題目中我們就能知道,這是一個人的,而非一個群體的,它完全沒有所謂的宏大敘事,只是講述了一個名叫知壽的20歲小女孩一年裡的生活。小說的人物,場景和情節都極為有限,就那麼幾個人,一間房子,幾個極普通的生活小片段。如果你喜歡宏大的場面,精彩的情節和跌宕的情感糾葛,那看這小說肯定能把你給悶死。但正是這一段段的蒼白生活,讓讀者不得不轉向了,轉向自己的內心,細微的感受,看似無厘頭卻經常是自己寫照的小細節,而非外部世界的華美喧囂,因為青山是不會寫這些的。閱讀她,剛開始的時候會有一種難以進入文本的感覺,因為她決絕地走到了世界的背面,現實的盡頭,不讓你有機會再從她的文字中找到粉飾過的浮誇生活,這對浮沉於躁氣的人而言,是需要定力和決心的。

所謂「私」小說的意義,就是讓人摒棄外部一切,毫無保留地面對自我,因為「我」是文學永恆的意義,你把自我發掘得足夠深了,你的作品也就擁有了永恆的價值。但是,《一個人的好天氣》也有明顯的缺陷,那就是作者筆下的「我」最終無法完全避開傳統價值的功利性,而這一定程度上損害了小說的真實感。知壽在與老奶奶吟子的相處中感受著周遭世界帶給她的人情冷暖,在長時間地自閉,徘徊和痛苦之後終於走出情緒的困境,迎來了自己的「好天氣」。這個構思很有點「治癒系」的味道,這是近些年來小說家們十分樂意去觸碰的一類主題,吉本芭娜娜是其中的代表。但「治癒系」有個很大的問題,就是過分在意人物自我意識與情感的出路,這讓創作有了目的性。「治癒系」看多了,往往會失去被治癒的快感,因為你最終會發現,其實療效很有限,文學歸根到底表現的是一種永恆的無望,而不是短暫的溫暖。因此《一個人的好天氣》雖然成為了暢銷書,又得到了榮譽,但這位年輕作家的前途,特別是她是否能理性地分析自己寫作的境況,而不是一味複製已經獲得成功的作品,如吉本芭娜娜,依然是一個問題。

一個聰明的作家是很知道怎麼揚長避短的,一個優秀的作家則能比別人更深入地洞空並表現人性的真相,而如果你能懂得利用自己某方面的寫作優勢,去實踐對人類對存在的真正關注,那就是卓越的。而我認為青山有這樣的潛力。她的轉變,是從《碎片》開始的。這本由三個中篇組成的集子,正如它的書名,表面上仍然堅持著她一貫的寫作風格,瑣碎的,零星的片段式的生活。但我發現,她寫得更瑣碎了,一次旅行,一個回眸,一陣發獃。把敘事環境不斷縮小,好像斷裂了一樣,被作者獨立了出來。人物也更普通了,《一個人的好天氣》時,她還特意選擇了「飛特」一族,降低人物刻畫的難度,然而到了《碎片》,平凡的父親,平凡的女兒,他們的性格是怎樣的?外貌如何?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能感受到他們試圖不斷接近,卻從來無法接近,小說的最後,女兒拿到一張照片,畫面的遠處意外地出現了父親的身影,這個身影是獨特的?全新的?熟悉的亦或是陌生的?她也沒有告訴你。合上小說,不禁自問,這個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最熟悉的陌生人」呢?你和他生活了非常長的時間,你的生命甚至被他深深影響了,但你仍然無法走進他,無法與他產生默契。小說似乎透露著相當的無奈,實際上卻讓人感覺非常殘酷。從給人物安排一個解決,一條出路,到自覺地封死任何出路,拒絕所有結局,我認為這是一次大大的進步。

《離別之音》延續了這種進步。青山把人與人之間關係的各種可能性,鋪設得更加平淡無奇,甚而有些乏味了。什麼上司與員工啦,顧客與老闆啊,大學食堂里的阿姨與學生什麼的。總之是一些固有的人際關係和另一些漂浮不定的,甚至是不存在的潛在關係。但是,它們都存在著一些共同點:比如處於固有關係的人,通常都盼望著能脫離這種關係,但老是逃不開;而當你與他不存在什麼實在的聯繫時,你又有著非常強烈的靠近他的慾望。這些小說里的人物,不是在極力擺脫,就是在極力走近,且都是一廂情願的,徒勞無功的,在碰壁後無奈的退守,剩下滿地孤獨。

在《離別之音》里,青山的視角仍然是「私」,是自我,但這種自我是群體關係參照下的自我,是人與人之間多種可能的關係之下的自我。是試圖走出某種孤獨的困境,但最終徒然而返的自我。也就是說,自我如今在青山的思維裡面,變成了一個無可奈何的,退而恪守的,無法迴避的現實。而不再是某種少女情懷的表達展露。如果你孤獨,是因為你無法不孤獨,你與家人之間關係的疏離,你對陌生人氣味的渴望卻最終只能望而卻步之後的寂寥。

在退卻了《一個人的好天氣》里那種理想型的,自憐型的表達慾望之後,成長了的青山變得更具有現實感,也更冷漠。當然,這種變化也有文體本身的原因。長篇需要基本的故事架構支撐,要讓人感受到某種時間的跨度,要有過程感。而中短篇的作者只需要專註於某一種狀態,並將它推向極致。青山不是那種擅長發揮想像,建構情節的作者,她的文字與情感只能滲入到最尋常的細節中,她是那種在生活的表象底下找尋詩意與意義的作家。她無疑更適合中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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