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危時兒子商量拔呼吸機讓我心痛，突然有聲音傳來：想續命嗎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煙二 | 禁止轉載

「拔了吧。」

今天的重症監護室異常安靜，然而在老大小聲說完這三個字後，那份安靜似乎變得有些可怕起來。

「那你來唄。」老二看了老大一眼，很快又將目光移去父親身上。

李老頭眼下正躺在病床上，依靠呼吸機維持生命。事實上，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只能勉強看見病床邊有幾個人影在晃動——到底有幾個人，又分別是誰，他無論如何都分辨不出來。

醫生說，希望不大。

老三插嘴，「有希望就治，畢竟咱爸還年輕嘛，只是他住的那房子得賣掉。」

李老頭覺得挺奇怪，人都快不行了，眼睛看不見，腦袋也不清楚，可這耳朵，怎麼就比身體好的時候還靈光呢？病房裡每個人的聲音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老李頭之前還聽到一句話，但忘了是老幾說的，反正大概意思就是他在這裡躺一天就要花好幾千塊。

李老頭並沒有多少存款，上班時存了一些，架不住三個孩子結婚生娃，七七八八都散了出去，畢竟都是自己的心頭肉，哪一家也不能虧待。退休後每個月靠養老金過活，還要看病、吃藥，偶爾咬牙買買保健品，幾乎存不下什麼錢。

李老頭想，還是快點死了吧，要不然，存摺里的那點錢還不夠自己在這張床上睡幾個晚上……對了，他存摺里還有多少錢來著？那張存摺放在衣櫃最底層一件舊衣服的口袋裡，也不知道老大他們能不能找得到，可千萬別當垃圾扔掉了啊。

「十萬八千六百七十一塊兩毛六。」

李老頭正在想著其他事，忽然有一個聲音回答了他之前的問題。

對對對，就是這個數，連零頭都沒錯，李老頭欣慰地想。然而，那不是任何一個他所熟悉的聲音，就這麼毫無預兆地響起，著實讓人覺得有些膽顫。李老頭努力睜開眼睛，想看看究竟是誰窺探了他的秘密。

老大老二老三走出了病房，大概是要去討論拔呼吸器或者是賣房子的事情，此時此刻，李老頭的旁邊只坐了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正低著頭用筆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這回他倒是看清楚了。

「我快死了，買再多保健品也沒用了。」李老頭決定先發制人。

年輕人抬起頭，「我不賣保健品。」

「墓地前幾年也買好了，和老伴葬一起。」

那人推了推眼鏡，盯了李老頭一會兒，嚴肅地解釋道：「我不是推銷員。」

「你是幹啥的？」李老頭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是開始迴光返照了，竟然可以一口氣說上這麼多句話！昨天他想吃點肉粥，兩個字在舌尖滾來滾去，就是吐不出來，急得他差點背過氣去。

年輕人沉默了好幾個數的時間，冷酷地說了三個字：「黑無常。」

李老頭肯定是不相信的，呼吸面罩下的大嘴咧了一下，「黑無常穿這樣？」

「工作服，沒辦法。」自稱是黑無常的傢伙露出極其鬱悶的表情來，「本來要求穿黑大褂、背鐮刀，可那陣仗，還沒開始談正事，嚇都能嚇死好幾個。之前有好幾個黑無常出過故事，上頭才要求統一整改服裝和裝備的——對了，現在白無常的舌頭也不許露出來了，怕嚇到人。」

嘿，有點兒意思。

李老頭不僅不害怕，反而是來了興緻，他活了六十多年，還沒見過真的地府公務員呢，死之前倒是開了眼了。再說了，這黑無常穿著西裝拿著公文包，斯斯文文和藹可親的模樣，還真有點像隔三差五來他家幫忙做家務的保健品銷售員小劉。

「那你今天來找我幹啥啊？」李老頭壯著膽子問。

他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問得實在多餘，一個在職黑無常，日常工作當然是來帶死人去地府，難不成還來醫院這種地方看病不成？

「哦，是這樣的，李叔別怕，我今天不是來接你的。」黑無常合上筆記本，語氣頓時變得沉重起來，「不過，生死簿上你的陽壽也就只剩下兩天，所以我想來問問，你這邊有沒有續命的意思？」

「啥？人還能續命？」李老頭驚得差點把呼吸面罩摘下來，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後，他開始拚命點頭——他才六十五歲啊，上班的時候交了那麼多年的養老保險，這才拿回來多少？還有，他想抱重孫子啊。

「那，這續命得花多少錢啊？你知道的，我，我就那麼點存款了。」

李老頭覺得自己又說了笑話，像他們那樣的傢伙，應該用不上這邊的錢吧？哈哈，真蠢啊。他忽然又想起曾經在《故事會》一類的雜誌上看來的鬼怪故事：有些人和魔鬼做交易，用健康、青春或者一些別的什麼，去換取金錢、地位和美貌，最後的下場無一不是悲慘的。可是他李老頭已經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廢物了，沒有健康也沒有青春，還有什麼能拿來換命的？

果不其然，黑無常翻了一個白眼，「這裡的錢對我們來說就是廢紙。」

「對對對。」李老頭連聲應和。

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很快恢復情緒，他耐心地向李老頭解釋道：「但冥幣還是很有用的，畢竟地府現在房價挺高，靠那點死工資根本沒辦法安家。你後人燒來的錢，我抽五成，保你多續五年，要想續十年也行，那就抽七成。李叔，別看好像我拿了不少，但這交易，橫豎都是你划算，真的。」

李老頭暗暗盤算了下，心想，這姓黑的心可真黑啊。然而人到彌留之際，哪怕是根稻草伸過來都本能地想去扯一扯，萬一真能救命呢？更何況，死後的事誰知道哇，先活完十年，再讓老大老二老三多給自己燒點紙錢唄。

不過，要是這都能續命，閻王爺不找他們麻煩嗎？

黑無常再次看穿他的心思，「嗨，哪個部門沒點容錯率啊？」

「那，那這麼好的事，就給我攤上了？沒別的人爭取一下嗎？」李老頭開始著急了，他覺得自己的腦子越來越清楚，話也越來越多。一堆紙錢就能換來十年的壽命，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但醫院裡這麼多半死不活的病號，這餅為什麼偏偏砸到他頭上？

「我瞧得仔細，你那幾個孩子多孝順啊，這醫院上上下下老年人那麼多，又有幾個孩子全圍在床邊呢？等你走了，他們肯定年年都記得燒錢。」他又推了下眼鏡，「我們做私單也會提前做市場調研，這才叫專業。」

李老頭有點開始討厭黑無常的讀心術了。

而且，明明是誇獎老大他們的話，他聽著怎麼就這麼變扭呢？

「小黑啊，之前你是不是被人坑過？」

黑無常笑笑，沒有直接回答李老頭的問題，他想了一下才說，下一輩人或許時常記掛逝者，可下下輩呢，下下下輩呢？總有一天逝者會被遺忘的，總有一天，他們再也收不到任何紙錢，變成地府最底層的窮光蛋，然後不得不去投胎……而他頂著壓力開的這條財路，幾百年後也就徹底斷了，有時候更短，只有幾十年。

他還說：「有一回看走了眼，那個客戶在我這裡續了五年命，每年去一個兒子家帶孫子，一輩子就耗在小輩身上了。可她走了之後，五個兒子一回都沒有去墓地看她，更別說燒紙錢了。」

「我死了以後，老大老二老三會記得來看我嗎？會記得給我燒紙錢嗎？會不會嫌棄我，又拖累了他們五年、十年？」是的，不是享福，是拖累，李老頭沉默起來。

就算再活五年，再活十年，最後也還是得在冷冰冰的醫院裡離開人世吧？拿夠了社保，還不是得用來看病、買葯、補貼孩子。抱了重孫，拚老命接送他上學，指不定死了以後，重孫還不一定記得他的臉……然而人老了之後，不都是這樣嗎？至少他能想到的，也只有這樣了。

黑無常從公文包里拿出了合同，貼心地將黑色水筆遞到李老頭的手裡，「李叔，你看今天咱們聊得也挺愉快，要不這事就這麼定了吧，你想續命，我想賺錢，相逢也是緣分，省得我跑下一家了……」

「那個小黑啊，能不能，嗯……請你幫個忙？」（原題:《新時代地府公務員》作者：煙二。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下載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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