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花已是不禁風，那更夜深清露、濕愁紅「南歌子·翠袖凝寒薄」

《南歌子》

【清】納蘭容若

翠袖凝寒薄，簾衣入夜空。病容扶起月明中，惹得一絲殘篆、舊熏籠。

暗覺歡期過，遙知別恨同。疏花已是不禁風，那更夜深清露、濕愁紅。

①凝寒：嚴寒。《文選·劉楨〈贈從弟詩之二〉》：「豈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李善註：「凝，嚴也。」

②簾衣：即簾幕。《南史·夏侯傳》：「晚年頗好音樂，有妓妾十數人，並無被服姿容，每有客，常隔簾奏之，時謂簾為夏侯妓衣。」後因謂簾幕為簾衣。

③殘篆：指點燃的篆字形的香將要燃盡。

④清露：潔凈的露水。愁紅：謂經風雨摧殘的花，亦以喻女子的愁容。

古往今來，寫男女相愛、離別苦情的詞章不在少數。這些詞，大多是你情我願的甜蜜，或者是生死離別的悵然。總之就是生生死死，情情愛愛，並沒有太大的心意。納蘭寫詞，也無法逃離這個怪圈，他的詩詞，也大多是寫此類，但納蘭卻是能夠寫出千古情殤人的心事，寫得讓他們內心滴血。

這首詞寫離愁別恨：夜幕降臨，簾幕里空空寂寂，他不在身旁，不免感到嚴寒凄冷。明月之下，支撐起這多病之軀，惹得將盡的殘香煙霧繚繞。心裡明白約定的歡會之日已過，想必你也跟我一樣離恨難消。人已經病容滿面，弱不禁風了，哪裡還禁得起這夜來的愁苦相思呢！

人性最是複雜，從而也造就了文字的複雜。本來文字是反映人的內心所想，但因為人們常常不願意那麼輕易地就被旁人窺破心事，從而將簡易的文字，變成了掌心中複雜的遊戲。喜愛玩兒文字遊戲的人，總能將幾句詩詞，寫得雲山霧罩，讓人摸不到頭腦，更摸不到這詩詞中，想要表達何種意思。

其實，戳破文字偽裝的一面，就可以看到隱藏在背後的真相。那些詞人，總是將自己的心事包裝完好，不願意被別人看到。其實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的一種方式罷了，誰能看不穿呢，唯有自己。

納蘭從不如此，他只要是寫詞，一向都是直來直去，愛恨情仇，從不隱晦，乾脆利落得讓人驚愕。這就是納蘭，彷彿孩童一般透明，他願意將自己的喜怒哀樂通通拿出來與世人分享。

據清《賃廡筆記》載：「容若眷一女，絕色也。旋女入宮，頓成陌路。容若愁思鬱結，誓必一見，了此夙因。會遭國喪，喇嘛每日應入宮唪經，容若賄通喇嘛，披袈娑，居然入宮，果得彼妹一見。而宮禁森嚴，竟不能通一語，悵然而出。」之後，納蘭便寫下一首《減字木蘭花》，抒寫當日的憂鬱和感傷。「相逢不語，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暈紅潮，斜溜鬟心只鳳翹。待將低喚，直為凝情恐人見。欲訴幽懷，轉過回闌叩玉釵。」

納蘭當時的心情、神態，在詞中表露無遺。但後人誰又能去嘲笑他的痴情和哀怨呢？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納蘭能夠做到痴情不改，後人有多少人可以拍著胸脯說自己也可以呢？

正是因為痴情和純凈，納蘭才敢於大膽地將自己的心事寫入詞中，與世人一起去看。他的心事，純凈如水，從未改變過。

有時，從此生死兩茫茫。絕了心念，也好。

納蘭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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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維：「北宋以來，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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