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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時光 Chapter 6

憶時光 Chapter 6(往事盡塵埃)

亦文發燒了,所以請假回家休息了一周。

亦文懨懨的躺在床上,聽母親在客廳里和醫生叔叔談論她的病情。她透過帘子,看到了兩鬢斑白的母親因擔憂而微皺的眉頭,那語氣和神情,讓亦文生出一些酸楚和愧疚,同時又莫名的覺得很幸福。

亦文常聽母親說,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最不能拖的病就是發燒,一定得想辦法退燒,因為高燒嚴重會把腦子燒壞,要變傻的。小時候每次亦文發高燒,母親幾乎都徹夜不眠,用酒精不停的給她物理降溫,擦額頭、手心和腋窩。那時的母親,彷彿總有使不完的勁兒。

長大後亦文在書上看到那句話,女本柔弱,為母則剛。她才意識到,當時母親的堅強大部分其實是源於對她的愛。

小時候的亦文,體弱多病。她到現在還能清楚的記得母親帶她四處求醫問葯的那些日子,好像方圓數十里的醫生,她都看過。

每次去姥姥家,姥姥第一句話都會問,亦文啊,今天有哪裡不舒服嗎?那個叫阿莫西林的膠囊和羅紅霉素的藥片,她吞了一把又一把,喝了一年又一年。那會兒亦文知道的藥名,比吃過的菜還多。比如天麻,比如常年注射的青黴素、葡萄糖,比如一感冒就要喝的維C銀翹片、黃連上清片等等。

有一年,亦文和哥哥同時得了一種叫腮腺炎的病,整整一周,母親守在他們的身邊。亦文看著自己鼓鼓的兩腮,每天都是期盼趕緊能消下去腫,卻從來沒注意到母親日漸消瘦的臉龐,那會兒她太小,哪知道去體諒母親,只知道不舒服的時候叫一聲,母親就立馬過來抱住她。

後來說起那場病,母親總是笑說,自那以後,亦文和哥哥的腦子都突然靈光了,學習成績比以前好太多。

高三那年,亦文病了足足一個月,以至於後來去學校,有個男同學還說以為她休學了明年再參加高考。亦文現在想想,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當時是幾分是真病幾分是裝病。亦文是個隨性卻不任性的人,每次她生病,看到母親擔憂的表情,心裡都很愧疚。她承受的只是身體的病痛,母親卻是內心的煎熬。

高二,亦文通過語文老師的一節課,認識一位叫田維已經故去的姑娘。後來到了大學,亦文終於如願以償買到了那本叫花田半畝的書。田維的母親說,如果可以,她很想重新孕育,生一個健康的田維。亦文想,如果可以,她也想做一個健康的人。

大學以後的亦文,越來越健康,生病的次數逐漸減少,在家的日子也慢慢縮短。工作之後的亦文,總有種做夢的感覺,那種離家後又不是生活在學校的不踏實,讓她對於父母和家的依賴愈來愈濃烈。

她常常夢見小時候,有時又會夢見讀書時的同學和老師,甚至夢見自己生病被母親衣不解帶的照顧。

光陰似箭催人老,夢回之中已中年。這樣的夜晚,亦文已經習慣了去神遊,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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