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糖酶能治腹瀉嗎？

第一部分

很多父母被醫生告知或自己以為，他們的寶寶不能消化乳糖。

乳糖是母乳和牛奶中的主要糖分。乳糖要被腸道吸收，必須被一種稱為乳糖酶的物質部分消化，這種物質活躍在我們腸道細胞的表面, 想像一下，當牛奶到達腸道時，附著在腸道細胞表面的乳糖酶把它抓到的乳糖分割為兩部分，就像我們用剪刀把東西一剪為二。分割後的乳糖就可以很容易地直接被腸細胞吸收，並進入血液。

世界上幾乎所有的嬰兒都能很好地消化乳糖。不能消化乳糖的嬰兒（也基本等同於不能消化母乳的嬰兒）非常罕見，只有在出現基因錯誤，導致乳糖酶無效、無法將乳糖分割為二的情況下才會發生。

現在，世界上許多孩子，隨著年齡的增長（約2-5歲的年齡段開始）逐漸失去大量消化乳糖的能力，也就說，幾乎消化不了一杯牛奶。這是一個自然的過程，導致大多數成年人幾乎完全喪失去了消化牛奶的能力。如果我們細想，也是有道理的，因為奶本質上是母親給寶寶的食物。事實上，從世界範圍來說，世界人口中只有一小部分人可在成年時仍能消化大量牛奶，他們主要是北歐和一些非洲人群。

簡而言之，對成年人和大齡兒童來說，不能消化乳糖比能消化乳糖更為正常。如果我給我媽或姨媽一杯牛奶，她們幾乎都會想吐。再問問你身邊的人，看看有多少成人不喜歡或喝不下牛奶。

其實，今天我想聊的是，國內急性腹瀉治療中，乳糖酶作為藥物的濫用。

乳糖酶如此泛濫，以至於好像乳糖酶非得是腹瀉治療的一部分，不計其數的病人問過我乳糖酶要吃多長時間。我禮貌地告訴他們，用乳糖酶治療腹瀉根本不標準，腹瀉最有可能自行停止，因為用乳糖酶很可能沒任何作用，或作用不大。此外，有關乳糖酶的研究根本沒多少。我回答病人時比較禮貌，我心裡的感受可沒那麼客氣：「搞什麼鬼，又有個醫生開乳糖酶治腹瀉！？」幾秒針後我心裡的回答就出來了：「大概還是錢的力量，有人在後面大力宣揚唄！

沒錯，腹瀉時身體的確會出現一定程度的乳糖不耐受，但是程度較輕，很可能是亞臨床狀態，而且肯定能自行恢復。

避免飲食中的乳糖（少吃或不吃奶製品）和口服食用乳糖酶當然不一樣，因為口服乳糖酶不太可能有效地去除食物中的所有乳糖，只能去掉一部分，還會有乳糖在腸道里，因此減輕了本就沒多明顯的效果（低質量證據顯示，減少18小時腹瀉時長等，見」第二部分「）。

事實是，用乳糖酶治療腹瀉的研究極少，但用乳糖酶極有可能不會有多好的效果，因為我們知道能夠去除食物中的乳糖（少吃或不吃奶製品）。

現在的情況是，中國這麼多人在拉肚子時都用乳糖酶，但是我們從國際專業的文獻和信息庫里卻找不到一點關於乳糖酶治療腹瀉的信息，這不是很奇葩嗎？詳情請見「第二部分」。

下次如果有醫生給您的孩子開乳糖酶治腹瀉，就說乳糖酶沒用，別的國家沒人用它來治療腹瀉。

（如果您想了解更多關於乳糖的信息，可以參考我寫的《孩子生病怎麼辦》中「用進化論闡釋醫學」一章（p318-p319);關於腹瀉，可以參考同本書的「和消化有關的問題」一章，p181-229 ，或者見該鏈接寶寶老拉稀怎麼辦？大便里有血怎麼辦？）

第二部分

想了解詳細信息，您可以看看我對相關主題的搜索。所有的下列信息來源里，沒有一個建議用乳糖酶治療腹瀉：

UpToDate臨床顧問英文版／UpToDate

世界衛生組織/World Global Organization,

世界衛生組織腹瀉治療指南WHO manual for physician for treatment of Diarrhea,

加拿大兒科學會／Canadian Paediatric Society,

歐洲兒科胃腸病學、肝病學和營養學會／ESPGHAN

歐洲兒科傳染病學會／ESPID

英國國家衛生與臨床技術優化研究所指南／NICE Guideline

美國疾控中心／USCDC

澳大利亞／兒童嘔吐或無嘔吐腹瀉管理循證指南Evidence based guideline for the management of diarrhoea with or without vomiting in children

我先在Pubmed（美國醫學出版物資料庫）里打入關鍵詞「乳糖酶，急性腹瀉」，搜索結果有兩頁，但是沒有一篇文章是探討乳糖酶作為藥物在腹瀉中的作用的。似乎這樣的治療（用乳糖酶治腹瀉）根本沒被測試過。如果您找到相關測試研究，還請告訴我。

倒是有一篇文章講到乳糖酶和餵養，但不是講真正治療腹瀉，而是評估乳糖酶作為藥物對早產兒的作用，用於增加餵養耐受性。Cochrane對該文章的評價為，它沒有提供任何證據表明，添加乳糖酶對早產兒嬰兒餵養有任何顯著益處。

現在，在腹瀉期間減少兒童飲食中的乳糖含量會怎樣（即少吃牛奶製品），這實際就是乳糖酶作為藥物的作用。Cochrane的一份評估說，低質量證據表明，無乳糖飲食可能會將腹瀉持續時間平均減少18小時。它還補充說，中等質量的證據表明，「無乳糖餵養可能降低兒童長期腹瀉或腹瀉惡化的風險」。該類型的現有證據質量意味著進一步的良好研究可能會改變這些結論，鑒於低質量研究中頻繁出現的、干預研究工作的偏見，很可能結論會是乳糖酶對腹瀉沒有任何益處！

在文章搜索的這些出處里，有一處確實提到了乳糖酶，就是在世界衛生組織腹瀉治療指南里，但它不是把乳糖酶作治療用，而是在碰到輪狀病毒腹瀉時，利用其在腸道中的天然活性，並同時稱「通常沒有臨床意義，腸道的形態和吸收能力在2-3周的時間就恢復正常」。

編譯：於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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