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勞動人民剝削起自己人來，最是不遺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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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勞動人民剝削起自己人來
最是不遺餘力
——貓兒眼
錢桂芳是個中年婦人,由於每天都忙於操持家務，她的身材保持的很好。常年待在室內，讓她皮膚白皙透亮。錢桂芳對人始終會保持得體的微笑，看上去是個幸福感很高的家庭婦女，勤勉且安逸，但是仔細看她面目，眉眼之間似乎有那麼一點謙卑。
錢桂芳的職業是住家保姆。自從女兒考上外地的大學後，她就結束了鐘點工的工作，轉做住家保姆。鐘點工的工作讓她積累了豐富的清潔經驗，跟著女兒陪讀期間變著花樣做飯讓她練出了一手好廚藝。像她這樣經驗豐富的住家保姆，在市場上非常搶手。住家保姆的工作讓她省了房租，還有一筆穩定的收入，一年下來，除了過春節回老家的往返路費，她幾乎不怎麼花錢。老公在外跑長途車，掙下的錢負擔女兒的學費和生活費，她想省著點花，要給女兒攢一筆豐厚的嫁妝，還有一年女兒就畢業了，說是還想讀研究生，她心裡想著女孩兒讀個本科工作嫁人就夠了，還往上讀，會不會難得嫁出去啊，但是女兒很有主見，她夫婦二人只有多做幾年。
在之前的主顧家工作了3年，錢桂芳幾乎成了她們家的一員，逢年過節，家裡的老人給孩子們發紅包都不忘記給她發一份。當她們告訴錢桂芳她們要舉家移民了，錢桂芳覺得有些措手不及。女主人把自己常戴的一串價值不菲的珍珠項鏈送給了她，孩子們含著淚擁抱了她，最終把她送走了。
好在錢桂芳口碑不錯，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新的主顧，她上午離開老主顧，下午就去了新主顧家。中介機構的速度真是沒話說，當然像錢桂芳這樣的優秀「員工」，在市場上是確實搶手。
中介的員工小黃，帶著錢桂芳去了市郊的別墅區。她們倆拖著錢桂芳的行李，坐地鐵倒輕軌換公交，輾轉了2個多小時，才從市中心到了郊外。這裡雖然交通不便，但是環境優美，空氣里少了許多市區的汽車尾氣味，連天都透著碧藍。錢桂芳心情大好，她對新主顧充滿期待。
一路上，小黃跟錢桂芳介紹了這家人的情況。這戶人家家庭條件很好，開出的工資也很高，家裡一共三口人，老太太、女主人、女主人的女兒。錢桂芳負責做飯、打掃衛生。這家的老人身體還比較健康，不需要特殊護理，小孩也已經上小學，也不需要特別照顧。這樣的條件是保姆們最喜歡的，人不多，事就少，老人健康，孩子大了，不操心。
通過複雜的門崗，接受了門衛的人生終極三問之後，她們終於找到了僱主家。
一進門，女主人就熱情地迎上來，握住了錢桂芳的手，請她到客廳里坐下來，這讓錢桂芳很是意外。女主人一身居家服，樣貌姣好，熱情大方，讓錢桂芳覺得如沐春風，不像是來做保姆的，倒像是來做客的。女主人讓錢桂芳稱呼自己玉姐，在旁邊玩手機的小姑娘聽到這裡，一抬頭，盯著錢桂芳說，你最好喊她「周總」！玉姐橫了小女孩一眼，說：彤彤，別調皮，不要玩手機了，去寫作業吧。彤彤吐了一下舌頭，扔下手機，對著錢桂芳眨眨眼，就溜走了。
玉姐說，桂姐啊，我們以後就喊你桂姐，好不好啊？錢桂芳點點頭，說好的周總。玉姐笑了起來，說，叫什麼都好，隨你啊。你以後在家裡，就負責打掃衛生，洗洗晒晒，買菜做飯。彤彤上學有校車接送，你不用管。我平時比較忙，一般不回來吃飯，你做好飯，讓我們老太太吃好，晚上讓彤彤多吃點青菜，少吃點肉就好。老太太呢，額，要是她說什麼，你就聽聽，不用太接茬就好，她年紀大了，有點糊塗了。這裡是800塊錢，是一周的菜錢，你買了什麼記個賬就好，也不需要太仔細，大數目合上就好，零頭不必計較。桂姐，你會開車嗎？錢桂芳搖搖頭，說不會。玉姐說，那太可惜了，要不車庫裡那輛閑著沒用的寶馬你可以開去買菜的。我們這邊去買菜有點遠的，每天9點小區門口有超市專車，你記得時間，不要錯過了啊。
錢桂芳第二次見玉姐，已經是一周以後的周末了。每天早晨，當她買完菜回來，玉姐已經開車離開了，而玉姐什麼時候回來，錢桂芳是不得而知的，也許是夜裡兩點，也許是三點吧。錢桂芳看到玉姐在家，趕緊把上一周的賬目拿給玉姐。玉姐隨手翻了翻，並不在意錢桂芳精確到分的賬目和附在後面的超市小票。玉姐把賬本和2400元錢一起給了錢桂芳，讓她以後拿做家用。
錢桂芳每天早晨6點起來，做好早飯，招呼彤彤吃飽吃好，但是不敢給她多吃肉。老太太起來吃早飯的時候，錢桂芳就開始打掃房間。等老太太吃完早飯，錢桂芳收拾停當，然後就出門去買菜。11點回來，她放下採購的食材，準備午飯。老太太吃完午飯要小睡，她收拾好餐桌，也能睡一小會。彤彤回來之前，她要做好晚飯。等一老一小吃完晚飯，她在廚房裡也吃完了。清理完廚房，她就可以休息了。如果每天的日子都這樣過，錢桂芳覺得簡直可以過一生。
然而，老太太似乎不滿足每天吃吃睡睡，然後在小區閑逛的生活。老太太對錢桂芳很感興趣，錢桂芳每天買了什麼菜，老太太都要仔細看看，對著超市的小票一樣一樣地看，看不出什麼花樣來，就撇撇嘴出去。有一天，老太太拿著小票問錢桂芳，今天這個肉怎麼這麼便宜？錢桂芳一邊切菜一邊說，老太太，今天超市肉打折呢。老太太連忙打開冰箱，拿出肉來，又捏又聞，沒發現什麼異樣，就說，阿桂啊，以後不要買打折的肉，怕不新鮮呢！過了兩天，錢桂芳又買了肉，這次超市沒打折。老太太看了，又說，阿桂啊，今天這個肉怎麼比前兩天貴了那麼多啊，不是自己的錢，也不能這麼亂花啊，你可不能這樣大手大腳啊！
錢桂芳剛來的時候就聽到玉姐說，老太太有點糊塗了，知道她說的話，都可以不用搭理。錢桂芳有心理準備，老太太不管說了什麼，她都只是笑笑。她以為過一陣子，老太太也就覺得沒意思了，不會再為了買菜刁難她。可是這老太太已經把核對小票當成了日常工作，每天都不忘記叨叨幾句。錢桂芳拿人家錢財，難免忍氣吞聲，再說老太太年紀大，跟她計較也不值當。
有天彤彤在家，老太太又把錢桂芳買菜大手大腳的事情拿出來念，彤彤聽了就沖老太太喊，奶奶，你夠啦，你再這麼啰嗦，我們家可就請不到人來伺候你啦,你要換幾個阿姨才夠啊?老太太被彤彤突然一吼，嚇了一跳。腦子有那麼幾十秒空白了一下，等老太太神志重啟之後，她勃然大怒，沖著彤彤咆哮起來：換多少保姆都不花你的錢，你個丫頭片子懂個甚，頭髮長見識短的東西！保姆做的不好，我還不能說？！你再敢頂我，看我不跟你爸說。
彤彤把頭從IPAD的屏幕前抬起來，冷眼瞄了一下老太太，頗為不屑的說，你跟他講什麼？你說的話有用嗎？你說的話有用的話，你怎麼會在我們家呢？我頭髮長見識短，你去跟你兒子孫子住去啊！你跟著我們幹啥？切……
彤彤的話信息量太大，錢桂芳的腦子有點亂，不太清楚這中間的關係。但是多年的工作經驗告訴她，堅決不能參與主顧家的家庭紛爭。錢桂芳趕緊拿了一杯牛奶，送到彤彤手邊，跟她說，彤彤你到房間去喝點牛奶，早點休息吧。彤彤知道錢桂芳的用意，拿起牛奶，進了自己的房間，咔擦一聲鎖上了房門。
老太太給彤彤懟的血往上沖，臉都紅了。她拿著拐棍敲著彤彤的門，大喊著：你個死丫頭片子，你出來，你出來！！錢桂芳怕她氣出個好歹來，趕緊給老太太扶到沙發上坐下，給她喝點水，好言安撫，勸老太太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要跟小孩一般見識，彤彤還小不懂事。
好一會老太太才緩過來，氣焰萎滅了，人了像泄了氣的皮球。她忽然想起來，這事是因為錢桂芳而起，憤憤地說，阿桂，都是你不好！我要告訴彤彤媽，辭了你！你才來了幾天，就搞得我們家不得安生。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錢桂芳無可奈何，扶著老太太去房間休息。老太太絮絮叨叨，躺在床上還不斷的啰嗦著什麼。
錢桂芳也回了房間，她不知道這家人是個什麼情況，這事又會怎麼處理，玉姐會聽老太太的話，真的辭了自己嗎？
第三天是周日，玉姐終於在家裡了，她把家人和錢桂芳召集在客廳。玉姐首先要求彤彤跟老太太道歉，彤彤當著玉姐的面，非常有禮貌地跟老太太說，我錯了，奶奶，我以後不頂撞您啦，您別生氣啦。老太太沒有作聲，表示了默認接受道歉。
錢桂芳想，下面該處理我了嗎？只聽玉姐對著老太太說，奶奶，我跟著彤彤喊你一聲奶奶。你也是曉得的啊，我也是為了彤彤才請你住這邊的。要是去大偉那邊，你住的下去嗎？那邊會讓你住下嗎？
老太太說，這房子是……
玉姐不等老太太說完，就說，這房子是我和彤彤的，大偉和我當年一起賺的錢，一起買的房。他要離婚，他出軌在先，房子自然不能要的啊。老太太，你去打聽打聽，誰家離了婚的媳婦還帶著婆婆住的？再說，要不是你非得要個孫子，大偉會出軌嗎？
老太太說，大偉每個月都給你……
玉姐氣定神閑，接著說：沒錯，大偉每個月是給我們生活費，這是我們協議好的呀，撫養彤彤也是他的責任啊。而且，我們請了阿姨照顧你啊，也沒虧待你啊。你每次都挑阿姨的錯，你自己算算，這兩年，你換了多少阿姨了？這次的事情，跟桂姐沒有關係，你說她有錯，她有什麼錯啊？你看看她記的帳，一分都沒錯，你要曉得，你自己去買菜，十次有八次會出錯，要麼買一堆人家要扔的垃圾，要麼給了錢，忘記把菜拿回來，要麼就把錢丟了，還有幾次迷路找不到家。你在家做飯，不是夾生就是燒糊了菜。奶奶，我們都很忙的，你看不到我每天早出晚歸，賺錢不容易啊，你就好好在家待著，有桂姐照顧你就好了，你何必操這麼多心呢？安心養老不好嗎？要是把你送到大偉那裡，你能進得去那個門嗎？
老太太大概想起了大偉新媳婦的惡毒，想起有兒子不能常見，有孫子不能抱一次，忍不住啜泣起來。玉姐看著老太太，眼神里並沒有多少同情，聲音卻軟和下來：奶奶啊，你在我這裡，有彤彤，有飯吃，有衣穿，彤彤雖然調皮，但是她心是蠻好的，雖然是個女孩，好歹也是大偉的血脈，你的親孫女啊。你以後不要想太多，每天吃了飯，睡個午覺，晚上去遛遛彎就好了，不要這麼難為阿姨。好好過日子，好吧。
玉姐的話，老太太應該是聽進去了，她漸漸安靜下來。玉姐的周末也是忙綠的，處理完家務事，她接了幾個電話就出去了。臨走之前，她當著錢桂芳的面，把一個月的工資打進了錢桂芳的銀行卡，她面有歉色，悄悄說了一句，桂姐，你安心做事，我知道你做的好，不要管老太太啊，她腦子壞掉了。
錢桂芳看到手機短息提示錢到賬了，比之前說定的工資要高出了500元，她知道，可以放下心來，這是玉姐安撫她的表示。看樣子，這個家裡，玉姐說了算。老太太是寄居在這裡的，彤彤的地位比老太太還要高。只要自己好好做事，彤彤肯定不會站在老太太那邊，玉姐也不會輕易辭了自己。錢桂芳把懸著的心放到肚子里，準備在這裡安營紮寨好好做事。
後面的日子，不管老太太再怎麼碎碎念，錢桂芳都堅持一耳朵進一耳朵出，堅決不管她說什麼，都只做好分內的事情。老太太看到念經沒效果，遂放鬆了對買菜一事的督查。一家人也相安無事。
倒是彤彤和錢桂芳的感情日漸升溫。彤彤生在一個破碎的家庭里，父母離異，奶奶厭棄她是個女孩，她跟著媽媽，媽媽又忙得整天不見人。保姆換的又勤，唯有錢桂芳有耐心，做的長久。彤彤每天晚上回家，都是錢桂芳看著她吃飯，錢桂芳的廚藝不錯，雖然是素多葷少，她變著花樣做各種口味，彤彤也吃的香甜，有時候媽媽要帶她出去吃飯，她都不肯，捨不得錢桂芳做的菜。玉姐由此愈發倚重錢桂芳了。彤彤喊錢桂芳桂姨，桂姨說什麼，她都能聽進去，有什麼事情，她都跟桂姨說。錢桂芳自己是養過女兒的，她可憐彤彤雖然生在富貴人家，卻沒得到多少愛，對彤彤愛憐有加，私心裡把彤彤看做自己女兒小的時候一般，看到彤彤笑，她心裡也暖的。彤彤在錢桂芳的影響下，連脾氣都有了轉變。玉姐接到老師投訴的電話少了許多，甚至有一次，老師還在家校聯繫手冊上表揚了彤彤，這讓玉姐大為意外，玉姐看到錢桂芳能給彤彤帶來這麼好的影響，忍不住都想給錢桂芳加薪了。
北
西
東
南
一家人都和樂融融，唯有老太太看到錢桂芳和彤彤很快就一個鼻孔出氣，覺得自己被這個家孤立起來，連保姆都不把自己當人，非常鬱悶。
消停了一陣的老太太又開始折騰起來。
有一天，錢桂芳在自己房間里吃花生。這花生是她放假期間回鄉下老家帶回來的。她打開塑料袋，抓出一把花生米，剛吃幾顆，老太太突然衝進房間，把錢桂芳嚇了一跳。老太太盯著錢桂芳的嘴，問道，你吃啥呢？錢桂芳說我吃花生啊。老太太問，哪裡來的花生啊？錢桂芳說，上次過節放假，我從老家帶來的啊。老太太將信將疑，都過那麼久了，你的花生還沒吃完？錢桂芳張開手，給老太太看手裡的花生米，老太太，你看，我帶了一大袋子來，每天就吃這一把，肯定能吃好多天的。你看，錢桂芳指了指牆角的袋子，我還有那麼多呢，老太太，你要不要吃一點啊？老太太說，我不吃，我牙不好，訕訕的走出了房間。
錢桂芳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老太太居然擔心她偷吃家裡的東西。
老太太的兒子大偉，時不時會來探望她，帶點水果和營養品。老太太把營養品收在自己房裡，從來都不吃，每天點個數，數一遍兩遍才舒坦。水果堆在客廳里，她不說吃，其他人是沒人動的。有天錢桂芳打掃桌子時，看到幾根香蕉已經黑腐地化了水，散發出奇怪的味道，她去廚房拿出小刀子，把壞了的那幾個香蕉割下來，準備扔進垃圾桶。老太太從房裡出來看到錢桂芳在拿香蕉，趕緊喊起來，你做啥，你偷我香蕉幹什麼？錢桂芳說，老太太，你這香蕉啊，都爛了，我替你拿去扔掉，要不，這一整掛香蕉都要一起壞了啊！老太太不聽錢桂芳說什麼，伸手把錢桂芳手裡的香蕉奪回來，放到香蕉堆里，口中念念有詞，想偷我的香蕉，沒門！什麼保姆啊，明明是個賊，偷我香蕉。我就守在這裡，看你怎麼偷！
後來這掛香蕉，果然一起爛掉，還是錢桂芳把它們一起扔了出去。
錢桂芳的老公有時候開車會經過這裡，他們會約到一起見上一面。錢桂芳把家裡的事情講給老公聽，老公勸她，做的不開心就換一家算了。連個水果都捨不得給保姆吃，爛掉了扔掉了都可以，這樣的人家太刻薄。錢桂芳捨不得這家的收入高，事情不多，還是選擇堅持。老公心疼她，有次從陝西回來，給她帶了一大袋蘋果，陝西蘋果大又甜，而且還不貴，他讓她多吃點，不用心疼。錢桂芳把蘋果帶回去，洗乾淨了吃起來。蘋果果然香甜，老公真會疼人，嫁給他就沖他會疼人。老太太的耳朵像是安了雷達，蘋果沒吃幾口，錢桂芳的門口就閃出了老太太幽靈一般的身影。老太太問，你哪裡來的蘋果？錢桂芳說，哦，這我老公給我從陝西帶回來的，喏，有一大袋子呢。老太太，你要不嘗嘗，好甜的。老太太說，蘋果那麼貴，你們捨得買？好貴的！錢桂芳說，陝西那邊山裡，蘋果才1塊5錢1斤的，我老公跑長途，順便帶回來的，不貴。老太太問不出什麼來，只是念著，這麼貴的蘋果，也捨得買嗎？還騙我一塊五一斤，誰信啊！騙人，騙人……
老太太每天疑神疑鬼的，得空就跟玉姐告狀，說錢桂芳偷吃，偷東西。玉姐總是假裝聽聽，並不在意。
直到有一天，玉姐梳妝的時候，想用一條珍珠項鏈來配她的低胸小禮服。她在梳妝台前四處尋找，前幾天還戴過的那條白珍珠項鏈，怎麼都找不到了。她以為是彤彤拿去玩了，彤彤經常拿她的首飾玩。問過彤彤，彤彤說自己沒拿。玉姐準備換一條其他的項鏈出去，回頭再來仔細找找。老太太聽說玉姐的項鏈不見了，立刻湊過來問是哪條。玉姐說是珍珠那條。老太太一聽，像撿到大寶一樣，一把拉住玉姐的手說，你跟我來，我知道項鏈在那裡。玉姐被老太太拉倒了錢桂芳的房間。錢桂芳這個時候買菜還沒回來，老太太打開她的抽屜，翻開疊放整齊的衣服，裡頭赫然有一條珍珠項鏈！老太太說，你看，這是什麼，珍珠項鏈，這不就是你那條珍珠項鏈嗎！你看，她膽子多大，偷了你的項鏈藏在這裡。我就說吧，她手腳不幹凈，你還不信，你看，這鐵證如山吧，拿賊拿贓！
錢桂芳買菜回來，客廳的茶几上擺著一條珍珠項鏈。沙發上坐著3個女人，老太太得意洋洋，玉姐神情嚴肅，彤彤神色緊張。玉姐一開口，錢桂芳就覺得大事不妙。玉姐說：桂姐啊，我平日待你不薄啊。你怎麼能這樣呢？老太太乜斜這眼，鄙夷地說：我說你愛偷東西吧，你看，這珍珠項鏈肯定是你偷的，幸虧我發現的早！要不這個家還不被你搬空了！彤彤眼睛都不眨地盯著錢桂芳，緊張極了。
錢桂芳拿起項鏈看了看，說，這是我的項鏈。老太太叫起來，你騙人，你就是個騙子，你怎麼可能有這麼貴的項鏈，這可是珍珠項鏈，是名牌珍珠項鏈，你買得起嗎？你買得起，你還出來做下人，伺候人。
錢桂芳把項鏈攥在手裡，說，這是我的項鏈，是我上一家主顧送給我的。老太太又叫起來，騙人，那個主顧會把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你！
玉姐將信將疑，彤彤倒是鬆了一口氣，她說，桂姨，我相信你。錢桂芳向著彤彤投去感謝的目光。
錢桂芳攥著項鏈，問到：老太太，你在哪裡拿到這條項鏈的？老太太說，就在你房間，你抽屜里，你還把它藏在衣服下面呢，你以為我找不到嗎？錢桂芳說，老太太，你怎麼能亂翻我個人的東西呢？老太太說，哼！你住在我們家啊，這是我們家，我哪裡不能翻不能看，再說了，不看看，我怎麼知道你偷東西啊！我曉得的，捉賊拿贓！
錢桂芳對玉姐說，周總，不管你信不信，這條項鏈真是我的。還有3天，我這個月的工作就滿了。你這幾天趕緊跟中介聯繫下，再找一個人來。我下個月要回鄉下去了，不能在你家做了。
玉姐還沒反應過來，彤彤一聽就哭了起來，她衝上來抱住錢桂芳，桂姨，你別走，我不讓你走。錢桂芳被彤彤弄的心酸不已，流下淚來。她一方面覺得被老太太無端懷疑，忍不下去，而玉姐也開始懷疑她，讓她沒有繼續留下了的信心了。另一方面，她覺得彤彤心思單純，捨不得這個命苦的孩子。然而，這個家裡，已經沒有辦法讓錢桂芳再待下去了。
錢桂芳堅持待了3天，一邊做好份內的事，一邊打包好行李。彤彤晚上溜到她的房間，賴在她的床上，抱著她哭，捨不得她。彤彤說，桂姨，項鏈肯定不是你拿的，媽媽很快就會弄清楚了。你別走，我捨不得你，你對我這麼好，你走了誰做好吃的給我呢？都是我奶奶不好，我替我奶奶給你道歉，她年紀大了，腦子又糊塗，你別生她的氣啊！錢桂芳輕輕拍著彤彤的後背，輕言細語地說，彤彤，你以後想吃我做的東西了，我就給你做好送過來。我不能再在你家裡工作了，因為信任沒有了。人和人之間沒有了信任，就很難相處了。彤彤以後要做個寬容大度的人，不要和奶奶頂撞，要聽媽媽的話，你媽媽很不容易，你要體諒她。彤彤說，桂姨，我們家，就是女人太多了，奶奶，媽媽，我，都是女的，我們家連蟑螂都是母的，我爸爸以前說，女人多了麻煩多，我之前不理解，我現在明白了。錢桂芳啞然失笑，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3天後，錢桂芳離開了市郊的別墅區，乘公交換輕軌倒地鐵，花了2個多小時到了市區。她又順利地找到了新工作，在一個大學教授家裡做住家保姆。
第四天，她接到了玉姐的電話，玉姐說，非常不好意思，項鏈找到了，掉到了梳妝台的夾縫裡。她不該聽老太太一面之詞，不該不信任桂姐。她說彤彤每天都哭著要桂姐回來，她說能不能請桂姐回來，工資可以再漲一成。
錢桂芳說，實在不好意思，我已經找到了新主顧，跟這家人簽了3年合同，只怕不能回去了。錢桂芳禮貌地掛了電話，心裡想，這家人老先生老太太加上一個小孫子，加上我，兩男兩女，家裡要是有個蟑螂的話，公的可能性有一半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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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後
即焚
【作者簡介】 茉莉花開是一名光榮的中學美術老師，剪紙與粘土功夫已臻化境，早年在天涯以遊記與攻略見長。她修得了電腦，做得了美食；裁得了衣裳，寫得了文章；拆得了吊頂，養得了多肉。客棧相傳：論十項全能我只服茉莉花開，有問題我只問茉莉百科全書。面對「你還要男人幹什麼」這樣嚴肅的指控，她也只是謙虛地說：「不不，我還不會有絲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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