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原創之家‖林舜英 父親的背影

父親的背影

作者簡介

林舜英，平江伍市周公塘人，從事教育工作，現已退休，定居長沙。

處暑已過，早秋來臨，「常恐秋節至，涼風奪炎熱」，我沐浴著習習的涼風，迎著朝陽，漫步在小區的馬路上。前方一位古稀老爹弓著微駝的背，挑著一擔行李吃力地前行……後面跟著一個十幾歲靦腆的小姑娘。這是多麼熟悉的場景，那老爹不正像當年送我去學校的父親嗎？

那是一九五九年二月二十七日，我分配到浯口民辦小學教書。匆匆吃罷早飯，在媽媽叮囑下，父親挑著沉重的行李送我，而我實在不想離開父母去那麼遠的地方執教，依依不捨跟在背後。一路上父親語重心長對我說:「兒呀，你要聽領導的話，好好工作，舉止言談要文雅，要注意形象，要像對待弟弟那樣多關心體貼學生伢子，要盡到一個做老師的責任，要嚴格要求自己，做一個受人愛戴的好老師，莫辜負了黨和人民對你的期望，聽說學校里那兩位老師待人蠻好，你要虛心向他們學習，不懂的地方要多問，做事要主動，不比在家裡，你已長大了，不是細伢子了，是受人尊敬的人民教師了，星期六就早些回家……」一路走，父親一路告訴我許多做人的道理。我真不敢相信，這是我那少言寡語從未進過學堂門的老父親喲，說的一套一套的。

走了很遠的路，那座由古廟稍微改造而成的學校近在眼前。晏華榮和黃南兩位老師引我們觀瞻戲台上的辦公室，和樓上的宿舍。父親放下行李就開始幫我打掃房間，鋪床墊被，連日用品都擺上了。而走空手的我，坐在板凳上累得直喘氣，直到父親無微不至地收拾停當後才恢復了點體力。兩位老師要留父親在學校午餐，被他老婉言拒絕了，臨走時還不忘拜託同事多關照我。目送著急急忙忙遠去的背影，想著老父親挑著沉重的行李擔子，來回奔波幾十里，顧不上休息，還要趕回家掙工分，淚水不爭氣地模糊了我的雙眼……

有一次，星期六碰上學校開會，回時已天黑，刺骨寒風颳得臉上生疼，一陣緊過一陣，路上鮮有行人，我縮著脖子，拉緊衣服領口，手腳僵硬而孤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又冷又餓又害怕，一路麻著膽子步履蹣跚。

遠處，一個黑影漸漸進入我的視野，是誰在這「萬徑人蹤滅」的冬夜急急前行？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漸漸明朗，父親！那是父親見我遲遲未歸來接我，不知是激動還是委屈，一剎那淚水奪眶而出，我一陣小跑猛撲在父親寬厚的懷裡，久久地緊緊地依偎著，感覺在父親的臂彎里是那樣踏實那樣暖和，父親有如一縷陽光讓我的心在這寒冷的冬夜是如此溫暖……

七十年代中葉，老公在長沙上班，我被調到伍市鎮時豐鄉的秀水學校工作，那時已有了四個小孩，負擔不輕哦，學校剛剛擴建，做飯的工友還沒安排好！只得自家開伙食。

我宿舍門口隔三差五總放著我家那熟悉的大菜籃子，裡面裝著雞蛋，豬肉，還有一些瓜果蔬菜。 有天天剛亮，我聽見門外有響動，披衣起床，立馬追出去，只見模糊而熟悉的父親的背影，匆匆消失在薄霧中。

慈眉善目忠厚樸實的父親為了生計，為了養家糊口，默默無聞辛勤地勞作，一路艱辛，一路汗水灑向那熱愛的黑土地，改革開放後家裡情況有所改善，勤勞慣了的父親八十高齡還堅持耕田種地。多麼偉大的父親啊，對家庭對兒女盡心盡責，鞠躬盡瘁，而作為女兒的我，沒有為父母好好做過一頓飯，也未曾帶父母旅遊過，真是：娘疼崽真心疼，崽疼娘尺把長。

雖然父親過世十多年了，往事如昨，歷歷在目，和著血液在心靈深處循環著，流淌著，老父親只有您的愛是無私的，也只有您的愛是毫無保留的，多少個夜晚我仰望星空，哪一顆星是您，在那裡您過得還好嗎？唉！陰陽兩隔的世界殘酷而無奈，我好羨慕那些父母還健在的人們，能盡到一分孝道，而我只能遺憾唏噓，只能在愧疚中緬懷父親。

父愛無言，暖人心弦，父愛無聲，卻勝有聲，父親的縮影終身難忘！

本期圖片：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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