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台、相遇、告別，我終於還是，讀懂了青春！

寫在開頭

這篇文章，是叔給我的。全文我沒有做任何修改，為了尊重版權，為了那些埋藏在歲月里獨特的情感。

我覺得有些東西不能夠被破壞，可能我們早就失去了一些寶貴的東西，但如果還能守護，請用盡所有的力氣！

浮華世界，誰又能永遠純真呢？

此文篇幅較長，希望你能耐心讀完它，每一個遇見和告別的月台，都每一個我們遺憾錯過的人，而只有這一個，才是叔的青春~

在我進入大學以後，火車站的月台就變成了一個很特別的存在。你可能以為我要說，人們在那裡會遭遇到的心情。離家遠走的彷徨，踏上歸途的愉悅，出發往新天地的興奮，獨自離開故地的落寞……

懷著各種心情的人，我都一個一個，在月台上遇到過。

我要說的，是對告別的練習。

相遇、告別

我不知道，大學給你留下的最深刻記憶是什麼，對我而言，永遠只能是夢魘般人潮湧動的月台，還有那些極具畫面感的告別。

我念的大學離家很遠，火車是 29-32個小時的路程，一個完全陌生的北方城市。緣分作祟，我大一就當上了學校的同鄉會會長。

作為會長的義務之一，就是在每年的畢業季，我會坐在駛往火車站的計程車上，送著那些相熟或不相熟的大四老鄉，離開這個他們至少生活了四年的城市，一去不回頭。

最初，火車站還允許人們把乘客送到月台。我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列車前，要離開的人把行李放到車上，在月台上和我們做最後的告別，等待列車出發的鳴笛。每年的這個時候，坐火車離開的大多是各高校的大四畢業生，三五錯落的人群中，總會突然泛起幾聲哭泣。

那種感覺就是，人明明還在你眼前，然而周遭發生的一切都在提醒你，他馬上要離開了，你對這個事實產生越來越大的無力感，便想，還有沒有話沒交代清楚，還有沒有東西沒送出手，以後還能否再見，之類的問題。

你開始有點懵，情急之下，只能卑微地，用無助的哭泣來表達你的不舍。

可能，有些人一開始能忍得住眼淚，但更要命的是，列車突然開動了，那個人透過窗戶看著你，向你無聲地揮了揮手，以某個加速度逐漸遠去。

電視里經常會看到那種，列車開動，車上的人和車下的人含淚對望道別的畫面，那倒是真的。送人送多了，我也就習以為常了。

其實一開始，我對眼前發生的事，挺不適應的。

你想，我一個大一的新生，和畢業的師兄師姐沒有太多交集，自然沒有那麼多離愁別緒。於是，當他們三三兩兩抱在一起哽咽的時候，我就會生硬地，撫拍他們的後背，自以為體貼地說，沒事沒事，還會再見的，還能再見的。

也有人聽到我說的這句話，哭得變本加厲，慘絕人寰。

也是，你以為你說再見，就真的能再見么？

離開前用盡全力擁抱

後來，國內某城市發生了一起事故，據說是一名女生在月台送人的時候，因不慎跌落軌道而發生意外。自此，火車站出了新規定，不再允許乘客以外的人進入候車室，更不要說月台了。

因此，我們就演變成，大隊伍把人送到火車站正門，把要說的話說完，把要擁抱的人抱完，大夥揮手目送他進檢票口，結束。

不過那一年，也有一次是例外的。

那是送一個相熟的師姐。好吧，我坦白，她對我而言，不止相熟那麼簡單。她是我們這群同鄉的精神領袖，性格很開朗，喜歡旅行，擅長組織活動，而作為會長的我，頂多算是他們的精神奶媽。我們志趣相投，一起經歷過很多事，也一起在火車站，送走過很多人。

而這天，她自己也要離開了。

月台，沒有相遇的告別

大夥把她送到火車站正門，道別的道別，擁抱的擁抱，所有的基本流程走完之後，她準備進檢票口。

其實，當時火車站的第一道檢票，程序還是比較簡單，加上那天客流較大，在大夥的配合下，我和一位師弟趁亂通過了檢票口。

師姐驚訝地看著闖進來的我，又好笑又無奈，說：「你們進來幹嘛？」

我嬉笑著說：「……你不是行李多嘛，我們來幫你。」

師姐看了看不遠處，通往月台的第二道檢票口，真正意義上的檢票口，說：「有什麼用，也送不到月台，好啦，回去吧，好好加油，我進去了。」

可能不想我們多做逗留，師姐和我們簡單道別之後，就進了第二道檢票口。

時間已經接近晚上的11點，火車大概11點15分就會開出。目送她進去之後，我和師弟在候車室的一個角落坐下。

師弟：我們等下要怎麼出去？

我： ……

師弟：難道你還想進去么？

我：這也不是我想進去就進去的地方吧。

我往候車室四周張望了一圈，突然，我發現候車室內，有一個窗戶是打開著的，窗戶的外面貌似是通往更裡面的地方，我向師弟示意了一下。

師弟：你覺得那裡能去月台嗎？

我：要不……試試吧。

那一句，試試吧，感覺更像是對自己說的一樣。於是，我們假裝轉移到那個窗戶的旁邊坐下，在確認四下無人看管的情況下，我奮力轉身躍過窗戶，由於用力過猛，雙腳落地的時候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師弟：你太大聲了。

也許吸引了一些乘客的注意，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我掃視著窗外的環境，往直覺是月台的方向跑去。

深夜發出的列車不多，加上沿路的指示牌，我順利地衝上了久違的月台。而她居然就在那，一個人站著。除了她，月台上就剩下每節列車的乘務員，站在各節列車的入口。月台有點安靜，她聽到聲響，轉過頭來看到我。

嗯，她還是又好笑，又無奈的樣子，當然，在我看來，她還有一點驚喜。

師姐：你是豬嗎？

我：……

師姐：以前來送人的時候，我就想，到畢業了，我就做我們這一屆最後一個走的，這樣就不用看著他們送我。等到自己真的要走了，我就先把所有東西都打包好發走，背個背包，輕輕鬆鬆地來火車站，不需要任何人送……

我：……

師姐：好好珍惜在這個地方的時間吧，畢業之後，估計你這輩子都不一定有機會回來。

我：……其實，我希望，我能夠快點畢業。

師姐：咦，為什麼？唉，出來社會之後，你就會知道在學校的好……

一時之間，我們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可能是她也意識到我準備說什麼，所以停下了原本要說的話。

……

聽完我說的話之後，她看著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我看到她眼角有點淚光，而她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頭。

師姐：「其實，你又何必要說出口呢……」

我們擁抱了一下，她突然拿起我的手，用力地咬了一口，隨即把我轉到背對她的方向，用力地，把我往前推了一步。這個時候，我發現，師弟正站在離我們不遠處的地方。

我回過頭的時候，她已經走上列車，我們透過窗戶開始無聲的對話。我們都看過一部關於手語的電影。我在車外做了一個「恭喜你畢業」的手語。

她看到之後，還是忍不住哭了，然後回應了一個手語。

在很久以後，她才告訴我，她以為自己做了一個「謝謝」的手語，只是，她記錯了。其實，她做了一個「對不起」的手語。

然後，一切就如我之前所說的一樣，列車突然開動了，你被這龐然大物的舉動嚇得無所適從，那個人在車上看著你，明明都已經哭到不行了，還要勉強自己微笑著，向你無聲地揮手道別。列車的加速度越來越大，你腦海里閃現的回憶有點多，那些問題在你心裡反覆，你沒有任何頭緒，你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麼，於是，也就不爭氣地哭了。

那是我最深刻的一次告別。

後來，我終於還是懂了

自此之後，我還是一次次地坐在計程車的前座，送著那些要離開的人去火車站。這個過程對我來說，變得更加機械而麻木。我有意無意地，讓自己盡量不要投入到這種離別的氛圍中。一切都變得像練習高考作文一樣，我努力讓自己寫夠 800字，然而，文章里其實什麼都沒有。

曾經有人說，隨著作者的年紀越來越大，你懂得的事情也就越來越多，你對生活的理解也應該越來越深刻，但是，你就一定能寫得越來越好嗎，不見得。

我漸漸不明白，自己做這些事情，究竟有什麼意義。一次又一次站在月台上，看著那些人離開，那種傷心難過，又是為了什麼。

於是，到我畢業的時候，我逃避了大部分小夥伴離開時的告別，拖到最後，自己一個人獨自離開了那個城市。

四年時光，最後以這種方式划上句號，的確也挺狼狽的。

我至今仍留有印象的第一次告別，是在十歲的時候。

那年，父母決心去另一個城市重新開始，於是舉家搬遷，離開故鄉。

那不是你班上某個同學要轉校，也不是你家隔壁的那個小朋友要搬家，而是你自己要離開。你原本計劃著，憧憬著，在這個地方會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你要告別的，是原本生活中的所有人和事。

那一天，行李什麼的都搬好了，母親與婆婆和舅舅一家簡單告別過後，牽著我的手走下樓。我回頭看的時候，婆婆就站在窗台上，靜靜地看著我們離開。

我沒哭，也沒有和婆婆揮手道別，只是頻頻回頭看她，而母親卻一直沒有回頭，我們就這樣上車離開了。

多年以後，母親跟我回憶起那天說，她不敢回頭，怕自己看到婆婆，看到房子，會哭。她能做的，只是拉著我，一直往前走。怪不得，那天她牽著我的手，牽得那麼用力，那麼痛。

曾經有人對我說，我們之所以會留戀一個城市，是因為這個城市有些我們記掛著的人。如果，那些人都離開了這個城市。那麼，這個地方對你而言，也就沒有太多故地重遊的意義了。

畢業以後，我和其他人一樣，再也沒有機會踏足那個生活了四年的城市。婆婆離世以後，我也很少回去故鄉了。

可能因為早年離鄉別井，也可能因為母親的性格影響，我骨子裡有那種假洒脫的江湖氣。我仍然喜歡和不同的人混在一起，也看似瀟洒地和他們告別。人來人往，我漸漸不再跟後來遇見的人交心，時刻提醒自己小心投入，但是，在他們一一離開之後，我才發現，其實自己才是那個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就像，列車一趟一趟地如期開出，我是那個在月台上迷路滯留的人，而他們都以某個加速度出發了，離我越來越遠。

說了這麼多，我覺得，自己還是有個模糊的疑問。可能是想問，我們之間發生的那些告別，無論練習多少次，經歷多少次，其實都是會痛的，究竟它們都有什麼意義？

在月台上待的時間長了，我就會想，我這是在哪裡，準備去哪。

想著想著，總會想起很多在月台上遇見的人，發生的事。

那些人，曾經和我喝過幾次酒，吵過幾次架，看過一些風景，闖過一些禍。他們維護過我，他們批鬥過我。他們支持過我，他們反對過我。他們在我身上留下了很多回憶，就像一道道帶顏色的筆畫，讓我的生活不至於成為一張被揉皺的白紙。

師姐曾對我說，這個世界之所以什麼人都有，是因為這個世界足夠大。

而我最後的結論是，既然你人都在月台了，至少為自己好好選個路線，補票上車吧。世界這麼大，留在月台，你永遠不可能到達想去的地方。

也許，每個人都是背包客。對我來說，在月台和他們的相遇、相識、相知、告別，都是我背包里很難丟掉的東西。感覺就像陳醫生的歌一樣：感激車站裡，尚有月台能讓我們滿足到落淚。

人在旅途，無論誰對你好，誰待你差，都會有結束的時候。這一程有誰能陪伴你，都是難得的。告別時用力一點，至少不會讓自己留有遺憾，然而，總是回頭看，又怎麼可能走得遠。

但願，你我在月台上的時間不會太長，都能早日上車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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