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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議焦大醉罵的對象指向

淺議焦大醉罵的對象指向

(2017-9-5)

《紅樓夢》第七回特寫了寧國府資深老僕焦大的醉罵:

鳳姐起身告辭,和寶玉攜手同行。尤氏等送至大廳,只見燈燭輝煌,眾小廝都在丹墀侍立。那焦大又恃賈珍不在家,即在家亦不好怎樣他,更可以任意灑落灑落。因趁著酒興,先罵大總管賴二,說他不公道,欺軟怕硬,「有了好差事就派別人,像這等黑更半夜送人的事,就派我。沒良心的王八羔子!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爺蹺蹺腳,比你的頭還高呢。二十年頭裡的焦大太爺眼裡有誰?別說你們這一起雜種王八羔子們!」

正罵的興頭上,賈蓉送鳳姐的車出去,眾人喝他不聽,賈蓉忍不得,便罵了他兩句,使人捆起來,「等明日酒醒了,問他還尋死不尋死了!」那焦大那裡把賈蓉放在眼裡,反大叫起來,趕著賈蓉叫:「蓉哥兒,你別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兒。別說你這樣兒的,就是你爹,你爺爺,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不是焦大一個人,你們就做官兒享榮華受富貴?你祖宗九死一生掙下這家業,到如今了,不報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來了。不和我說別的還可,若再說別的,咱們紅刀子進去白刀子出來!」鳳姐在車上說與賈蓉道:「以後還不早打發了這個沒王法的東西!留在這裡豈不是禍害?倘或親友知道了,豈不笑話咱們這樣的人家,連個王法規矩都沒有。」賈蓉答應「是」。

眾小廝見他太撒野了,只得上來幾個,揪翻捆倒,拖往馬圈裡去。焦大越發連賈珍都說出來,亂嚷亂叫說:「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爺去。那裡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牲來!每日家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我什麼不知道?咱們『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眾小廝聽他說出這些沒天日的話來,唬的魂飛魄散,也不顧別的了,便把他捆起來,用土和馬糞滿滿的填了他一嘴。

「焦大醉罵」罵了哪些人?第一個是管家賴二,第二個是賈蓉,第三個是賈珍,這都是文本明寫的,暗寫的呢?焦大怎麼不說「我要往玄真觀找老太去」?只怕「這些畜牲」還包括了賈敬。從「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看,應該還包括賈珍的妻子尤氏和賈蓉的妻子秦氏。

焦大的醉罵哪些人聽到了?「眾小廝」不待說,賈蓉、鳳姐、寶玉是自然的,還有「尤氏等」。關鍵是這個「等」字,包括秦氏無疑,想來還有秦氏的丫環瑞珠、寶珠。

松樵標題中所說的「焦大醉罵」,主要是指「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兩句。這兩句「沒天日的話」,凡聽到焦大醉罵的人一定是都聽清白了的。「唬的魂飛魄散」的,恐怕不單是「眾小廝」,應當還有這兩句話的當事人,即焦大醉罵的對象指向。

「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這兩句「焦大醉罵」中,「爬灰的」是誰,「養小叔子的」又是何人,這是自《紅樓夢》問世以來新舊紅學家久不退燒的熱門議題。「爬灰的」是賈珍,似乎板上釘釘,但認為賈珍背了黑鍋的也大有人在;「養小叔子的」是王熙鳳,持此論者好像佔了多數,但也有認為是秦氏,這正應了一千個研讀者就有一千部《紅樓夢》。

松樵認為,雖然一千個研讀者就有一千部《紅樓夢》,雖然「研(言)紅無類」,但決定地需要的是自圓其說。

在「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這兩句「焦大醉罵」之前,作者特別寫了一句「焦大越發連賈珍都說出來」,這顯然是在明白地告訴讀眾,「爬灰的」是賈珍,因此不存在賈珍背了黑鍋的問題。但是,這決不意味著在寧榮兩府,再無像賈珍一樣的「爬灰」人物。否則,如何解釋「箕裘頹墮皆從敬」?又如何解釋柳湘蓮對賈寶玉說的「你們東府里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幹凈」?賈寶玉聽了柳湘蓮的這話為什麼「紅了臉」,並說「我也未必乾淨了」?

至於「養小叔子」的是誰,這是個被弄得混亂不堪的問題。「焦大醉罵」的「養小叔子」者,首先應是寧國府「太爺」賈代化一支子孫的配偶。賈敬之妻和賈珍結髮妻已故,我們不能妄說,那就只能是賈珍的繼室尤氏或賈蓉之妻秦氏了。「焦大醉罵」之時,作者是這樣白描的:「那焦大又恃賈珍不在家,即在家亦不好怎樣他,更可以任意灑落灑落」。賈珍「在家亦不好怎樣他」,尤氏就更「不好怎樣他」了。「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罵了賈珍接著罵尤氏,夫妻兩個一起罵順理成章——賈珍「爬灰」,尤氏「養小叔子」。有論者著書立說道,「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罵的都是秦氏,只不過行為的責任人不同:秦氏和賈珍通姦,責任在當公爹的,因而焦大罵「爬灰的爬灰」,指明行為的責任人是賈珍;秦氏和小叔子亂搞,責任在做嫂子的,因而焦大罵「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指明行為的責任人是秦氏。此論貌似有理,實則牽強附會。

該論者所說的「小叔子」就是賈薔。按時間發展順序,賈蓉比賈薔年長兩到三歲。所以,賈薔名正言順是秦氏的小叔子。這是事實。賈薔是寧府中之正派玄孫。賈薔父母早亡,從小兒跟賈珍過活,如今長了十六歲,比賈蓉生的還風流俊俏。他兄弟二人最相親厚,常相共處。這也是事實。寧府人多口雜,那些不得志的奴僕們,專能造言誹謗主人,因此不知又有了什麼小人詬誶謠諑之辭。賈珍想亦風聞得些口聲不大好,自己也要避些嫌疑,如今竟分與房舍,命賈薔搬出寧府,自去立門戶過活去了。這還是事實。但這些事實都證明不了秦氏「養」了賈薔這個「小叔子」。賈珍「爬灰」連焦大都知道,豈有賈薔不知道之理,他便有豹子膽,也不敢同族長共一個情人。賈珍夫婦之所以「命賈薔搬出寧府,自去立門戶過活去了」,目的正在於掩蓋他們自己的醜事。

有紅學家認為「養小叔子」是罵王熙鳳。其實不對,王熙鳳不可能去寧府「養小叔子」。設若「養小叔子」指賈蓉、賈薔跟王熙鳳私通,則輩分不對,賈蓉、賈薔都是王熙鳳的侄兒,不是「小叔子」。從小說描寫來看,王熙鳳對賈蓉賈薔比較偏愛、交往比較隨便,說話比較親熱,這是事實,要說還有別的什麼,就有點想入非非了。王熙鳳也沒有在榮府「養小叔子」。王熙鳳的親小叔子是賈琮,比賈環還要小得多,也經常給賈環當跟屁蟲兒。王熙鳳對賈琮和賈環這兩個「小凍貓子」連正眼都不瞧。王熙鳳的堂小叔子是賈寶玉,但賈寶玉同時也是王熙鳳的姑表弟。王熙鳳對賈寶玉關懷得無微不至,完全是長嫂、表姐對幼弟的慈愛態度,他們之間並沒有私情。

焦大罵人,不是說焦大消息靈通,在炒作內幕新聞,而應該說連焦大都知道了的醜事,還有誰不知道?設若養小叔子這樣的事發生在榮國府,連寧國府的焦大都知道了,那麼榮國府的人還有誰會不知道呢?設若發生在寧國府,寧國府的焦大知道,榮國府的許多人不知道,這才合乎邏輯。

松樵認定,寧府「養小叔子」的是尤氏。「小叔子」是誰呢?就是那個「沒人倫的混帳東西」(平兒語)——賈瑞。賈寶玉的下人李貴曾在學堂當面對賈瑞說過:「不怕你老人家惱我,素日你老人家到底有些不正經,所以這些兄弟才不聽」。雖然尤氏養小叔子的情節和賈珍爬灰的情節一樣被刪掉了,但我們仍然可以從小說文本中瞧見出蛛絲馬跡。

作者在第十二回「王熙鳳毒設相思局」寫道:「原來賈瑞父母早亡,只有他祖父代儒教養。那代儒素日教訓最嚴,不許賈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賭錢,有誤學業。今忽見他一夜不歸,只料定他在外非飲即賭,嫖娼宿妓,那裡想到這段公案,因此氣了一夜。」由這一段介紹可知,平時賈瑞極少「一夜不歸」,「在外吃酒賭錢」,「嫖娼宿妓」,多是在白天。慶壽辰那天賈瑞就是大白天躲在寧府會芳園假山石後面的,就是「等著和某個人幽會。」

第十一回「慶壽辰寧府排家宴見熙鳳賈瑞起淫心」文本告訴讀者,賈瑞是借慶賀賈敬壽辰的機會進入寧國府的。文本寫道:王熙鳳探罷重病的秦可卿後,「帶領跟來的婆子丫頭並寧府的媳婦婆子們,從裡頭繞進園子的便門來」。「鳳姐兒正自看園中景緻,一步步行來讚賞。猛然從假山石後走過一個人來,道『請嫂子安。』鳳姐兒猛然見了,將身子望後一退,說道:『這是瑞大爺不是?』賈瑞說道:『嫂子連我也不認得了?不是我是誰!』鳳姐兒道:『不是不認得,猛然一見,不想到是大爺到這裡來。』賈瑞道:『也是合該我與嫂子有緣。我方才偷出了席,在這個清凈地方略散一散,不想就遇見嫂子也從這裡來。這不是有緣么?』」

這一段話逗漏出的信息多了去了。第一、這是在印證「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第二、王熙鳳「慶壽辰寧府排家宴」 那日就知道了「養小叔子」的是誰,「小叔子」是誰; 第三、賈瑞無緣無故的「偷出了席」躲在會芳園(毀芳怨)假山後面幹什麼?當然是「等著和某個人幽會」。

還有更厲害的。文本寫道:「鳳姐兒是個聰明人,見他這個光景,如何不猜透八九分呢」。「鳳姐兒說道:『你快入席去罷,仔細他們拿住罰你酒。』賈瑞聽了,身上已木了半邊,慢慢的一面走著,一面回過頭來看。鳳姐兒故意的把腳步放遲了些兒,見他去遠了,心裡暗忖道:『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那裡有這樣禽獸的人呢!他如果如此,幾時叫他死在我的手裡,他才知道我的手段!』」

文本寫道:鳳姐和賈瑞分手後,「方移步前來。將轉過了一重山坡,見兩三個婆子慌慌張張的走來,見了鳳姐兒,笑說道:『我們奶奶見二奶奶只是不來,急的了不得,叫奴才們又來請奶奶來了。』鳳姐兒說道:『你們奶奶就是這麼急腳鬼似的。』鳳姐兒慢慢的走著,問:『戲唱了幾齣了?』那婆子回道:『有八九出了。』說話之間,已來到了天香樓的後門,見寶玉和一群丫頭們在那裡玩呢。鳳姐兒說道:『寶兄弟,別忒淘氣了。』有一個丫頭說道:『太太們都在樓上坐著呢,請奶奶就從這邊上去罷』。」

以上兩段話,用了兩個「八九」,俗語道:「八九不離十」。鳳姐兒這個聰明人,如何猜不透十分呢?賈瑞躲在假山石後面,是等著和某個人幽會。而尤氏「急的了不得」就很有點奇怪,如果不是心裡有鬼,這有什麼好急的呢?明明知道鳳姐是探視秦可卿去了,值得急成那樣嗎?一定是心中有鬼。尤氏「急的了不得」,命三個婆子慌慌張張地走來見鳳姐兒,是因為害怕鳳姐知道寧府花園裡「有一個男人」。其實氏太不了解咱們的鳳姐了,鳳姐不僅沒有將遇賈瑞的事聲張一番,反而若無其事,「慢慢的走著」。

戲台設在天香樓,賈瑞卻躲在會芳園假山後面,這還用揭秘嗎?況且「大老爺說家裡有事,二老爺是不愛聽戲又怕人鬧的慌,都才去了。別的一家子爺們都被璉二叔並薔兄弟讓過去聽戲去了」。

正因為尤氏在養小叔子賈瑞,所以賈瑞才會有膽量對鳳姐也起這個「淫心」;所以賈瑞死後,才出現「榮府賈赦贈銀二十兩,賈政亦是二十兩,寧國府賈珍亦有二十兩」的怪現象。作者把本來可以用一句話寫完的事分成三句來寫,難道不奇怪嗎?本來應該是第一要送去銀子的賈珍(因為賈珍是族長),卻變成了第三個送銀子的人,這說明了賈珍送銀子是迫不得已。

第七十四回有一段尤氏和賈惜春的對白也應是尤氏「養小叔子」的證詞。文本寫道:「誰知惜春雖然年幼,卻天生成一種百折不回的廉介孤獨僻性,任人怎說,他只以為丟了他的體面,咬定牙斷乎不肯。更又說的好:『不但不要入畫,如今我也大了,連我也不便往你們那邊去了。況且近日我每每風聞得有人背地裡議論什麼多少不堪的閑話,我若再去,連我也編派上了。』尤氏道:『誰議論什麼?又有什麼可議論的!姑娘是誰,我們是誰。姑娘既聽見人議論我們,就該問著他才是。』惜春冷笑道:『你這話問著我倒好。我一個姑娘家,只有躲是非的,我反去尋是非,成個什麼人了!還有一句話:我不怕你惱,好歹自有公論,又何必去問人。古人說得好,「善惡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何況你我二人之間。我只知道保得住我就夠了,不管你們。從此以後,你們有事別累我。』尤氏聽了,又氣又好笑,因向地下眾人道:『怪道人人都說這四丫頭年輕糊塗,我只不信。你們聽才一篇話,無原無故,又不知好歹,又沒個輕重。雖然是小孩子的話,卻又能寒人的心。』眾嬤嬤笑道:『姑娘年輕,奶奶自然要吃些虧的。』惜春冷笑道:『我雖年輕,這話卻不年輕。你們不看書不識幾個字,所以都是些獃子,看著明白人,倒說我年輕糊塗。』尤氏道:『你是狀元榜眼探花,古今第一個才子。我們是糊塗人,不如你明白,何如?』惜春道:『狀元榜眼難道就沒有糊塗的不成。可知他們也有不能了悟的。』尤氏笑道:『你倒好。才是才子,這會子又作大和尚了,又講起了悟來了。』惜春道:『我不了悟,我也捨不得入畫了。』尤氏道:『可知你是個心冷口冷心狠意狠的人。』惜春道:『古人曾也說的,「不作狠心人,難得自了漢」。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為什麼教你們帶累壞了我!』尤氏心內原有病,怕說這些話。聽說有人議論,已是心中羞惱激射,只是在惜春分上不好發作,忍耐了大半。今見惜春又說這句,因按捺不住,因問惜春道:『怎麼就帶累了你了?你的丫頭的不是,無故說我,我倒忍了這半日,你倒越發得了意,只管說這些話。你是千金萬金的小姐,我們以後就不親近,仔細帶累了小姐的美名。即刻就叫人將入畫帶了過去!』說著,便賭氣起身去了。惜春道:『若果然不來,倒也省了口舌是非,大家倒還清凈。』尤氏也不答話,一徑往前邊去了」。

「尤氏心內原有病,怕說這些話。聽說有人議論,已是心中羞惱激射」。這說得何等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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