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公司十：高貴的代價
一天，魏青手機提醒自己：方孝明要約自己見面。魏青平時是依靠虛擬「魏青」與別人通話、視頻的，虛擬「魏青」可以同時處理成百上千的電話，以假亂真地寒暄、答疑解惑、甚至進行商務談判。虛擬「魏青」偶然會對極少數來電，給出「我正在參加會議，過一會聯繫你」的回答，然後請示魏青如何應對。對於方孝明的來電，就是這樣做的。「是老方呵，快十年沒有聯繫啦」魏青默默念叨，方孝明是魏青上海東江大學本科時的同班同學。魏青隨即撥通了方孝明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西北漢子粗門大嗓的聲音：魏老弟，我是老方，你現在有空啦？魏青問道：你現在哪裡啊？老方說：我今天剛剛到上海，出差來啦。我從其他同學那裡要到了你的電話，他們都說你很神秘，電話、視頻聯繫不見得是你本人，可能只是機器人而已，對嗎？魏青訕訕道：哪裡、哪裡，老方你在上海待幾天？咱們見面聊聊？老方說：別急，我先測測你是真魏青還是替身。你還記得我為你干過什麼兩肋插刀的事啦？魏青說：那可多了，你指哪一件？老方：別打岔，就是關於女人的那件事，你答對了才是真人。魏青說：好吧，不就是你替我給葉馨寫了一篇情書嘛，又沒有弄成，還老是念念不忘的。老方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這下可以證明你確實是真身了，我不相信機器人連這件事也猜得到。他接著說，我在上海待三天，來上海司法廳參觀學習的，現在各單位都不允許下班以後搞接待，所以每天晚上都是自由活動時間，咱們就今晚見面如何？魏青說：好吧，你住在哪裡？算了，你們公務員也不可能住什麼好飯店，今晚你就到上海錦江飯店夜上海餐廳，我們喝一杯，你晚上就住錦江飯店不用回去了，我來替你安排。老方猶豫沉吟著，魏青說：咱們是老同學，有啥關係？就這麼定啦。他們約好後，魏青不禁為自己隨機應變的安排沾沾自喜起來。
方孝明是甘肅天水人，大學畢業後回家鄉考上了公務員，現在天水市司法局任副局長，仕途上也算是小有成就。方孝明是回民，他祖父是阿訇，相當於基督教中神父的角色，不過，據他說，阿訇的地位比神父高得多。魏青熟知方孝明喝酒的套路，他喝酒必然是四個過程，首先是沉默寡言地傾聽，喝悶酒，這是第一個過程。漸漸地開始話多，喋喋不休，這是第二個過程。第三過程就開始唱歌，最後一個過程就是爛醉如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傢伙一定還是這樣的過程，魏青心想，一定要在他唱歌的時候，就把他弄回房間去，否則，一晚上就無法消停了。把喝酒地點和住宿地點選在一起，是魏青刻意的安排。
晚上6點，魏青與方孝明在錦江飯店夜上海餐廳一個預定的小包間見面了。將近十年未見，老方仍然精瘦白皙，他脖子上的喉結比平常人大很多，說話時明顯地上下滾動著。魏青一直認為，純血回族人的皮膚就是很白的。魏青點了幾個上海特色菜，要了一瓶52酒精度的五糧液，兩人邊吃邊聊起來。老方問道：你至今還是一個人？魏青：是的，就連公司也是一個人的公司，我既是老闆又是員工。不過，我有幾千台電腦，相當於幾千名不知疲倦的忠實員工。老方笑道：你就成天守著機器過啦？它們與你交流說「人話」嗎？魏青也笑道：圖像錄入、鍵盤輸入、語音輸入，甚至表情都可以給它們下達指令，我現在反而不太習慣與人類交流啦。老方喝酒不用勸，他默默地喝著、聽著，非常有教養的樣子。魏青又說道，其實，我現在反而是無法理解它們之間的信息交流方式了。魏青繼續說道，我幾年前開始採用一種深度學習方法來訓練機器人與人類聊天程序，就是我每天用的虛擬「魏青」機器人，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水平，基本上達到了「圖靈機器」的世界最高水平。但是，當我設計一個深度學習方法來訓練一群機器人彼此對話，結果發現機器人們會竟發展出了不同於人類語言的對話，換句話說，機器人使用深度學習進行對話策略迭代升級，最終將導致機器人以人類無法理解的語言進行交流。它們分分秒秒地自行升級，速度驚人，令我膽戰心驚。我越來越害怕人工智慧的「黑箱」難題：它們可以給我英明的結論，但是我無法理解其推理過程。我一直試圖採用一種測試程序破解這個黑箱，至今也毫無進展。假如是下棋、遊戲之類的事情，我們可以不求理解地按照人工智慧的英明結論行動，但是，關乎軍事、重大工程、生命等大事情，人們怎麼敢於僅僅依靠一個『黑匣子』就做出最終抉擇呢？人類無法解釋人工智慧是人工智慧面臨的巨大難題。老方默默聽著，說道：恐怕應該回到人文價值角度思考人工智慧困境。魏青一臉茫然地看著老方，說道：什麼是人文價值呢？老方說：人文價值就是人類在地球上存在的目的是什麼？魏青說：不就是把我們周邊的一切整理的井井有條，實現可持續的良性發展嗎？老方笑到：你還是一個理工男啊？二兩酒下肚，老方開始說話了：中國古代的聖人曾經說過「真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魏青打斷他說到，是老子說的「道可道非常道」好伐啦，你還編成「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啦！「奧，你還行啊！」老方一副被激勵起來的樣子說道：人文價值就是使人類變得越來越文明和高貴，但是，文明和高貴的代價是什麼呢？
老方興緻勃勃地說道：我從天水來到上海，看到了無處不在奢華。就是在我們天水市區，幾乎到處都能看見類似「帝豪花園」、「皇品軒」這樣的招牌。每一本時尚生活雜誌都在不厭其煩地告訴你有關奢華的故事，每一個商品廣告都試圖讓你感到它要賣的商品有多奢華。住宅追求豪宅，開名車，穿時裝，戴名表。到處都宣揚「高端」、「貴族」、「精英」、「格調」、「品位」。雞尾酒會、慈善晚宴、高端舞會、小眾沙龍紛至沓來。這難道就是人類生活的追求？老方又說道：你知道美國為什麼要圍堵中國？你認為他們這樣做有道理嗎？ 朝鮮半島、南中國海、第一島鏈、第二島鏈、第三島鏈，東南亞地區、日本、澳大利亞、印度、阿富汗。咱們中國一再強調合作共贏、包容開放，為什麼周邊都在圍堵我們，一再與我們過不去？難道別人都是瘋子嗎？2011年，奧巴馬訪問澳大利亞時，在公開演進中說道：如果14億中國人口都過上與美國和澳大利亞同樣的生活，那將是人類的悲劇和災難。魏青忍不住打斷老方說：「你說的不對，奧巴馬說這一段話是針對碳排放和世界氣候問題，不是企圖使得中國等發展中國家停留在貧窮階段，你不能斷章取義！」老方也高聲說道：「你怎麼知道這不是奧巴馬的真心話？也許這就是世界發達國家的心裡話！」老方繼續說：每個人都在企圖「高貴」，可曾想過高貴的代價？中國人民僅僅溫飽了二十年，就把中國近海95%的魚蝦捕光了，最近還跑到加拉帕戈斯群島捕獵鯊魚去了。地球上現在大概有70億人口，其中發達國家人口加起來不到12億，其餘58億多是發展中國家人口。相當於六個「奴隸」養著一個「奴隸主」。這個比例大致與古希臘自由民與奴隸的比例相當，古希臘人發展出了輝煌的人類文明。也大致與古羅馬自由民與奴隸的比例相當，古羅馬文明也是高度發達的。沒有差不多6倍的人來供養，就不能專心從事「文明」創造，也養不成所謂的「高貴」品行，更不要說誕生文化大家、科學泰斗、宗教領袖，人類產生這樣的傑出分子，需要許多人供養很長時間作為代價。你設想一下，假如58億「奴隸」中有14億中國人想當「奴隸主」，那麼除非是按照比例再生出81.7億奴隸來，使奴隸與奴隸主的比例保持不變，世界人口達到151.7億；或者讓現在12億發達國家的人變成「奴隸」，再生出2億奴隸，才能夠平衡中國14億翻身的奴隸，這才是發達國家千方百計阻止中國人「高貴」的原因。更何況咱們中國人不但自己要翻身，還要拉上金磚五國（佔世界人口超過40%），再加上一帶一路國家，基本上就是58億人口一起翻身，大家都過上現在發達國家人民的生活，地球資源不夠承擔，也沒有那麼多「奴隸」供養咱們啊！老方滔滔不絕起來繼續說：不當很長時間的奴隸主，人是不可能「高貴」的，你以為英國紳士是幾十年可以造就的嗎？他們的祖先可都是殺人如麻的野蠻人啊！魏青想，老方估計不久就要開始唱歌了。
老方又說：最近有中國科學院一位院士提出了一個「藏水入疆」方案，他的方案是從西藏的雅魯藏布江調水，順著青藏鐵路到青海省格爾木，再到河西走廊，最終到達新疆，使新疆成為中國最美最大的花園。他說，比如中國先秦時期建成的都江堰和鄭國渠等大型水利工程，使得秦國富甲天下，最終完成了中國的大統一。比如埃及建成尼羅河的阿斯旺高壩，使40萬公頃沙漠變成了良田，埃及的農業產值因此翻了一番。比如美國的加州北水南調工程，改造為世界上最大的一個糧食產地，助推美國西部開發，使加州GDP成為美國老大。新疆的面積如此巨大，完全可以讓我們的新疆變成一個巨大的糧食產區，幾十年後新疆也將成中國的加州，實體經濟老大。何況兩千多年前，塔克拉瑪干大沙漠邊緣就有一座樓蘭城。當時城內街巷縱橫，商賈雲集。，就是因為注入羅布泊的7條河川漸漸枯竭，才導致了滅亡。據說有一本名叫《西藏之水救中國》的書，在中央一些部委與研究機構中廣泛傳閱，該書提到：水危機，已成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心頭大患。中國渴了，誰解中國之渴？修一條人工運河，串雅魯藏布江、怒江、瀾滄江、雅礱江、金沙江……2000億方立米之高水入黃河，經青海湖、岱海調蓄，輸水新疆、甘肅、寧夏、內蒙古及晉、陝、冀、京、津等地。十大流域水網如織，大半個中國不再困於水旱災害，每年挽回數千億元經濟損失，永解中國千年難題。同時永解黃河水禍，避免長江險患，彌補三峽工程的不足，使中國北方實現內河航運，運河區解決數千萬勞動力就業問題，是政、軍、學界和民間推動已久的大西線調水戰略工程。西藏用水發電，新疆用水灌溉，再造一個中國。老方停留了一分鐘後緩緩而沉痛地說道，代價呢？10多億印度人將陷入滅頂之災！
魏青乘著老方還沒有唱歌，趕緊說：老方，你想過沒有，人類還有一條實現整體高貴的康庄大道嗎？人工智慧就是人類整體都「高貴」的平衡器呀！我們地球可以承擔數以千億計的超級計算機，這些計算機未來非常可能都是量子計算機，它們就是人類的「奴隸」，依靠它們不知疲倦的工作，人類可以實現整體高貴。圍棋走法有2倍的10的170次方的變化，現在Alpha Go不可能採用窮舉法計算所有的變化，而是採用最優選擇法，人類因此還是有一線勝利希望的。但如果採用「量子計算機」出戰，什麼抽樣統計、概率分析、深度學習，不用那麼麻煩，直接暴力窮舉。今年第一台光量子計算機原型機已經在中國誕生，預示著革命即將到來。未來一台只操縱50個微觀粒子的量子計算機，其處理能力就可以超過現在的「天河2號」超級計算機。
「魏老弟，停一停」老方迷著眼，臉色越來越白，脖子的喉結處反而泛起了紅色，結結巴巴地說道：你先聽我唱一首歌吧。魏青知道，今天的聊天已經結束了，下面就是怎麼想辦法把老方弄回房間了。不過魏青說到這裡，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人工智慧奴隸」難道就不會企圖翻身做主人嗎？就像現在14億中國人一樣。
老謝，理工男，供職於南京某大學，數十年埋頭教學與科研，雖無大成，卻樂此不彼。青年時代心懷文學夢，曾與詩歌結下不解之緣。如今年近花甲，有幸結交幾位青年才俊，老樹發了新芽，重啟文學圓夢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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