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的歷史文化

我的家鄉在陝西省武功縣武功鎮，地跨東西兩塬，中間是漆水河谷地，我們常說的武功指的就是武功鎮，現在俗稱老武功，也就是說，武功縣歷史上最輝煌的歷史都是在武功鎮發生的。

因為武功鎮作為縣級政府所在地已有一千八百多年的歷史，因此，當地人的思維定式里鎮就是「縣」，把去武功鎮叫「上縣」，即便是現在，仍然有很多人這樣叫。在交通不便的時代，在離省域較遠的地方，縣是一個具有實權的地方政府，居住在縣城的人也享有一定的經商和辦事便利，因此，武功鎮作為縣城，曾是住在縣城和附近人們的驕傲。

一個歷史悠久的地方

武功鎮作為縣城在歷史上有1800多年的歷史，武功原為古有邰國，是炎帝後裔姜姓的封地。這裡是周之發源地，自秦孝公始置武功縣，北周建德三年（公元574年）在中亭川（今武功鎮）復置武功縣，屬扶風郡；曾有「宇文造周，易治中亭」之說。唐開元元年（公元713年）屬京兆府，金大定二十九年（公元1189年）更名武亭縣，屬乾州；元代至元二十年（公元1284年）複名武功，隸乾州，屬奉元路；明、清沿襲舊制，屬西安府。民國二年（1913）廢府設道，屬關中道。民國十七年（1928年）廢道，直屬省轄。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十月，陝西省第九行政督察區成立，武功屬其管轄。1961年縣城由武功鎮遷至普集鎮，1968年屬寶雞地區，1983年屬咸陽至今。

自解放以來，武功縣的治理區域不斷縮小，最早從武功縣划出去的是三廠區，1949年9月，將原屬於武功縣的三廠區（共五個鄉）劃歸周至縣管理。楊陵原是武功縣境內一個鎮，1979年成立楊陵特區，歸武功縣管轄，1982年設立縣級楊陵區，划出武功轄域，歸寶雞市管轄，1983年後歸咸陽市管轄，1997年成立楊凌農業高新技術產業示範區，納入國家級高新區管理。

一個見證和推動中國農業發展的地方

武功鎮東門外漆水之濱，有一座青磚建造的「教稼台」，相傳為后稷向人們宣講稼穡百穀之道的場所。為一矩形土心磚砌平台，下大上小，呈覆斗狀，中有洞門，為來往車馬行人必經之路。洞門東口上有寬約1米、長約2米的石刻。這是一個磚砌箕斗形平台，長78米，寬31米，高約15米，古樸墩實，別具一格。原教稼台建國初已傾坍殆盡，僅余殘痕，加之「文化大革命」中的破壞，只存殘壁破瓦。現磚台為1987年重建，保留下來的一部分碑刻題詞也在修建時得以利用。

《詩經·大雅·生民》曰：「厥初生民，時維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說的就是姜嫄生后稷，后稷教稼的故事流傳久矣，姜嫄墓在武功鎮西原坡上。姜嫄為黃帝曾孫帝嚳元妃，姜嫄踩巨人足跡而生下后稷，后稷教人務農，成為中國的農耕始祖，也是周人的祖先。據《元和郡縣誌》曰：「舊縣境有武功山，斜谷水亦曰武功水。」武功山現叫客山，後來所謂的「武功八景」中就有一景是「客山晚照」，武功水就是現在的漆水河。

武功鎮河灘會古已有之，聞名西北，現更名為武功縣東河灘物資交流會，其起源至今已有四千多年歷史，是關中西部歷史悠久的以紀念農業始祖后稷而形成的傳統古會。民眾以此感謝他教會了人們知時節、勤耕耘，並感謝他為當地帶來的農業豐收。後逐年演變，發展成為今天的武功河灘會。每年農曆十一月初七至十七日，共十一天在教稼台前漆水河灘上舉行，西北乃至全國的群眾和客商都來參會，多達十萬人之眾，每到此時，盛況空前，人頭攢動，歷來為當地的一件大事。2010年3月4日，咸陽市人民政府公布武功鎮東河灘會為咸陽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

1934年由民國的陝西籍元老於佑任所建，中國第一所農業院校——西北農林專科學校，亦在原屬於武功縣的楊陵鎮建立，建國後改名西北農學院，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改稱西北農業大學，1999年9月，經國務院批准，楊凌十多家農業科研教學單位合併組建為「西北農林科技大學」、「楊凌職業技術學院」兩所高校，實現了我國教育與科研單位的首例實質性合併。楊陵為現已發展成為中國唯一的農科城，農業科技企業上百家，農業科技成果廣泛應用，對推動中國農業現代化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從古到今，在中國農業的發展史上，武功的地位無法取代，因為它是見證和推動中國農業發展的地方。

一個具有傳奇故事的地方

武功鎮北武塔村有一座磚塔叫報本塔，為樓閣式磚塔，七級八面，高39.66米，保存較為完好。《長安志》卷十四載，報本寺原為唐高祖李淵別宅，唐太宗李世民於隋開皇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公元599年1月23日)生於此宅。李世民登基後，為報其母（太穆皇后）恩，舍宅為寺，名曰「報本」。

傳說李世民早年在我村（北廟村）蓮花寺讀書，因風吹書掉進漆水河，李世民趕緊撈出書來晾曬，遂成武功八景之一「唐太宗曬書處」，名曰:「客山晚照」。據道光十七年（公元1837年）《重修客山廟蓮花寺碑記》載：吾邑東南有山名曰客山，縣城西依稷山為主，故相對者為客也。其上有廟，下有湫池，松柏蔚秀，為邑勝境。此乃唐太宗讀書之處，昔人所謂「客山晚照」者是也。旁有蓮花寺，正中有光聖大殿，後設諸佛洞，前置山門、鐘樓……。由來久矣，乾隆年間曾重修，迄今數百年，風雨飄搖，幾於傾圮，居人睹之怵然，遂廣為募化，時於當年春二月肇工，並依舊制茸之，兩月落成。

武功城隍廟始建於北周，以後唐宋各代均有修葺。重建於明代萬曆年間，嘉慶、道光年間重修。結構獨具明代建築風格，是一組集歷史、人物、文化、風水、傳說完整的古建築群體。武功城隍神是全國唯一被唐太宗李世民敕封為「輔德王」的神靈，頭戴王冠，因而武功城隍廟也被稱為都城隍府，其地位居全國各地城隍廟之首。

位於武功鎮南關的關帝廟，始建於宋末元初。地方志載：「綠野亭原在武安王（關公謚號）廟後稍南崖下，有古洞。」明清兩代多次修復，上世紀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為武功供銷社佔用，儲存煤炭、化肥等物資，並辦公營業，多年來一直未曾修繕，致脊傾瓦殘、破敗不堪，現由當地政府和全縣群眾集資，已重修一新並對外開放。

小華山位於武功鎮城南關西側，據傳葆貞庵原是聖母姜嫄修身之處，又是其安息之地。據史書介紹，傳說炎帝之母安登，曾游華陰（武功鎮小華山）有感，身懷有孕，居期而生炎帝。故稱為「小華山」。

據史書記載：「上閣寺原名寶意寺，為歷代人們祭奠姜嫄聖母、始祖后稷所立祠之地，又是唐時李淵位於武功的三處別宅之一。」《水經注》卷十八載：邰（武功）「城東北有姜嫄祠，城西南百步有后稷祠，眉之邰亭地」。此即武功有姜嫄、后稷祠的最早記載。《長安志》更於武功條下載：「后稷祠在縣西南二十三里，姜嫄祠在縣西南二十二里」。《長安志》是宋人宋敏求寫的唐代古都志。時武功縣被併入稷州、扶風縣、雍州等，縣治所一度設在縣東部與興平縣接壤處（今武功縣長寧鎮）。時武功縣隸屬於京兆府，故收入《長安志》，此志所記之。中亭川武功城就是今天的武功鎮。康對山《武功縣誌》載：后稷廟、姜嫄祠「今俱亡矣」，而「今（明正德時）后稷祠在城內西上，故寶意寺址也。明弘治丙辰（1496）知縣（宋）學通改建，祠後又作姜嫄祠」。

現代歷史上，武功鎮也具有傳奇故事，1920年4月楊虎城任陝西省靖國軍第三路司令時率部來武功（今武功鎮）駐防，1922年5月離開。把城內南街行台（舊時接官應詔處）改建為軍營，營門為樓閣式，下部築劵門洞，上部建樓閣，高大宏偉，十分堅固。對聯鐫刻「武力為國家後盾，功名乃吾輩前程」，拱額「營同細柳」。兩聯首嵌「武功」二字，一謂建軍營於武功，二謂意欲以武力奪取勝利，建功立業。在武功城西北角原邊和東南原邊新堡子修建兩座衛星城。兩座城門橫額分別鐫刻「拱制西北」、「扼據東南」四個大字，其宏圖大略於此可見。這樣三座城犄角相援、駐軍設防，攻守兼備、固若金湯，充分顯示了楊將軍的非凡軍事才能。

一個具有濃郁文化底蘊的地方

古人講「文治武功」，從歷史上來看，武功縣出的人物大多是文人，無論是蘇頲、蘇武、游師雄、康海，還是寫璇璣詩的蘇蕙，都以文學見長，武功自古就是一個文化氣氛濃厚的地方。當然，唐太宗李世民、蘇武之父蘇建和游師雄等人都是文武雙全，文采橫溢，且武功高強，此處不再贅述。

武功蘇姓以蘇秦為祖，後裔奉命遷入陝西杜陵府，稱杜陵蘇姓，形成杜陵蘇姓家族。到漢武帝元朔二年（前127），蘇建官為衛尉。當時匈奴侵犯漢境，蘇建奉命隨衛青、霍去病領軍出擊匈奴，蘇建因功被封為平陵侯，卒後葬於武功縣大猶鄉，其後代居武功，逐代受封。蘇建生三子，蘇武、蘇嘉、蘇賢及其子孫能人輩出，以蘇武最有名氣。其後代都高官於漢室，家居武功，形成武功蘇姓望族。蘇武、蘇頲、蘇蕙等為武功蘇姓的傑出代表人物。

天漢元年（前100年）蘇武奉命以中郎將持節出使匈奴，被扣留。匈奴貴族多次威逼利誘，欲使其投降；後將他遷到北海（今貝加爾湖）邊牧羊，揚言要公羊生子方可釋放他回國。蘇武歷盡艱辛，留居匈奴十九年持節不屈，最終返漢。漢宣帝神爵二年（前60年）病亡，歸葬武功封地，享年八十一歲。清乾隆21年（1756年）賜進士及第兵部次郎見副都御史陝西巡撫畢沅親筆書《漢典屬國蘇子卿之墓》《漢典屬國蘇公墓》，清同治年間武功縣令阮曙書《漢典屬國蘇子卿墓》碑。民國時期立《重修蘇武墓門碑》碑石。戲劇《蘇武牧羊》唱了上千年，歷久彌新，多個戲種都有這一齣戲。

蘇姓的一個大文人是蘇頲，其進士出身，官至工部侍郎、中書侍郎，襲爵許國公，後與宋璟一同拜相，擔任同平章事。蘇頲是初盛唐之交時著名文士，與燕國公張說齊名，並稱「燕許大手筆」。727年（開元十五年），蘇頲病逝，終年五十八歲。唐玄宗在洛陽南門舉哀，並廢朝兩日，追贈尚書右丞相，賜謚文憲。

蘇姓的另一個著名人物是蘇蕙，字若蘭，魏晉三大才女之一，迴文詩之集大成者，是東晉陳留武功縣令蘇道質第三個女兒，約生於秦王苻堅永興元年（公元357年）。蘇若蘭自幼容顏秀麗，天資聰穎，以創作的迴文詩《璇璣圖》聞名。十六歲時嫁與秦州（今甘肅省天水）刺史竇滔為妻。

綠野書院曾經聞名於世，其前身為小華山之上的綠野亭，系當年名顯域中、配祀孔廟的關學大師、被宋神宗趙頊尊稱為「秦地孔仲尼」的橫渠張載講學之處。「宋熙寧元年，即公元1068年，張載應武功縣主簿張山甫之邀，講學於綠野亭，從學者甚眾」。 綠野書院與湖南嶽麓書院、河南嵩陽書院和江西廬山白鹿洞書院齊名，與陝西「五大書院」之味經書院類同。現綠野亭旁仍保留有清建大殿、三孔窯洞、張載祠堂、「張載先生講學處」石碑以及近年重建的飛檐六角亭、文昌宮、魁星樓、迴廊、折欄等。

游師雄，字景叔，北宋名臣，將領、詩人、書法家。游師雄墓志銘載：「公諱師雄，字景叔，姓游氏，世居京兆之武功，曾祖永漬、祖裕，皆潛德不仕，考光濟始為大理寺丞，贈朝請郎，……妣張恭人，生子五，長靖、次竤、三義、四守、五踈，皆登科甲」（三義、四守 左邊都帶立字旁）。說明游氏一門科場得意，祖德光昭。游師雄曾就讀綠野書院，師從橫渠先生張載，詩文才華橫溢，軍事才能也非同一般，官至衛尉少卿，直龍圖閣兼秦州知府，陝州知府等職。在陝任職期間，於元佑四年（1089）主持重刻《昭陵六駿碑》，在太宗陵廟中塑造了六駿像；五年後，又於紹聖元年（1094）刻制了《昭陵圖碑》，在乾陵，游師雄「見石人姓名漫滅，便仿奉天縣舊家所收藏拓本完好者，摹刻四碑，每碑十六人」，立於石人像前，今已失跡。他對陝西文物保護和文物修造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說到武功的文化名人，就不能不說康海，康海字德涵，號對山、沜東漁父，武功鎮滸西庄人。明弘治十五年（1502年）狀元，任翰林院修撰。武宗時宦官劉瑾敗，因名列瑾黨而免官。以詩文名列「前七子」和「十才子」之一。所著有詩文集《對山集》、雜劇《中山狼》、散曲集《沜東樂府》，尤以《武功縣誌》最為有名。史界認為康海編纂的《武功縣誌》體例嚴謹，源出《漢書》，「鄉國之史，莫良於此。」後世編纂地方志，多以康氏此志作為楷模。回鄉期間，康海組建「康家班」，「主盟藝苑，垂四十年」，創「康王腔」，被譽為「西路秦腔鼻祖」壯秦腔之基，扶持秦腔人才，創作秦腔劇目，為秦腔藝術的發展，建樹了不朽的功勛。我村和滸西庄隔河相對，距離不過三四里路。從小就聽說了康海的大名，長大後才知道他是一個絕代大才子，我為我們這裡能出這樣一位偉大的文化人感到十分驕傲。

武功鎮就是這樣一個先賢雲集、英才輩出的地方，從帝嚳元妃姜嫄到一代農師后稷，再到一代明君李世民，以及蘇頲、蘇武、蘇蕙、游師雄和康海，其實這些人物的家族都是當時聲名顯赫的名門望族，開李姓唐朝的皇帝家族，官場砥柱的蘇氏家族，一門五科甲的游氏家族，康海後裔亦多有從政者。據有關史料記載，炎帝、黃帝、刑天、太姜（周朝先祖太王古公亶父的正妃）曾在武功游牧或棲息，蘇瑰（唐朝宰相）、蘇威（隋唐九朝宰相）、劉文靜（唐朝宰相、開國功臣）、馬逸姿（清安徽布政使）等均為武功鎮人，關於炎帝、黃帝、刑天的籍貫還需進一步考證，但確有史料可考，他們曾在武功鎮一帶活動過，上述其他人則無異議。這些都說明武功不僅是中國農業的發祥地，還是中華民族的發源地，那麼也就是人類文明的發源地。

作者簡介：張春喜，筆名秦人，男，1970年出生，陝西武功縣人，吉林大學中文系本科畢業，新加坡國立大學研究生畢業，中國煤礦作家協會會員，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陝西省煤化作家協會副主席，陝西省文化廳「陝西文學創作人才百人計劃」入選者，陝西文學院簽約作家，榆林學院兼職教授。發表文學作品300多篇，獲得第四屆新加坡大專文學獎、「神華杯」第六屆全國煤礦烏金獎等文學獎勵40餘次，作品被選入十多個選集，出版個人作品集《秦人文集》4部，主編教育類圖書4部。武功書院簽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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