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心事，賞趙孟頫《秋聲賦》

趙孟頫，元代的大書畫家，

宗師級別。

其他成就也很高，但最為人所知的還是書畫。

後世文化人追隨其藝術風格的已不計其數。

按理說趙孟頫這麼大的藝術成就，

本來沒什麼可說的，

「一代宗師」四個字足以評價。

如果是普通文化人身份也就算了，

偏偏趙孟頫是宋室皇族人，還做了蒙元王朝的官。

這就讓很多人受不了了。

在儒家文化統治思想的封建社會，

怎能讓那些文化人容得下他？

所以很多人經常抓住這一點，

說趙孟頫沒有骨氣，並由此黑他的藝術成就。

趙孟頫的書法是二王正統一路，

書風秀逸遒勁，用筆精妙，

是柔和流美的一路。

趙孟頫自畫像

雖然歷史上有大量對趙孟頫的惡評，

但惡評並不是「定評」。

董其昌、傅山都曾從人品到書品徹底否定過他。

但到他們老的時候，

董其昌說：「始知吳興之不可及也」

傅山說：「秉燭起長嘆，奇人想斷腸；

趙廝真足異，管婢亦非常；

醉起酒猶酒，老來狂更狂；

斫輪餘一筆，何處發文章。」

早些年他們帶著政治和人格的偏見

看待趙孟頫。

晚年則是以純粹的藝術眼光

去欣賞其書法技藝。這也許也是人性從血氣方剛

到老道平和的一種必然轉變和回歸吧。

有人認為他的書法

「直接超越宋人，直抵晉唐」。

還有人認為，

除了王羲之之外，沒有人超越趙孟頫。

評《秋聲賦》：

從古至今，唯有此賦可與《蘭亭序》媲美！

我們不妨通過此帖來「聆聽」趙子昂筆下的颯颯秋聲！

《秋聲賦》是宋代文學家歐陽修的辭賦作品。

此賦作於歐陽修五十三歲，

雖身居高位，然有感於宦海沉浮，

政治改革艱難，故心情苦悶，

乃以「悲秋」為主題，抒發人生的苦悶與感嘆。

全文以「秋聲」為引子，

抒發草木被風摧折的悲涼，

延及更容易被憂愁困思所侵襲的人，

感嘆「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形」，

也是自己對人生不易的體悟。

《秋聲賦》哀而不傷，

皆臻於儒家哲學和審美所追求的至高無上的境界。

趙孟頫以行書書全文。

行筆洒脫流暢，結體丰容縟婉，

行間茂密，氣韻匯通。

局部放大

▽

秋興賦

歐陽子方夜讀書，聞有聲自西南來者，悚然而聽之，曰：「異哉！」初淅瀝以蕭颯，忽奔騰而砰湃；如波濤夜驚，風雨驟至。其觸於物也，鏦鏦錚錚，金鐵皆鳴；又如赴敵之兵，銜枚疾走，不聞號令，但聞人馬之行聲。余謂童子：「此何聲也？汝出視之。」童子曰：「星月皎潔，明河在天，四無人聲，聲在樹間。」

余曰：「噫嘻悲哉！此秋聲也。胡為而來哉？蓋夫秋之為狀也，其色慘淡，煙霏雲斂；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氣凜冽，砭人肌骨；其意蕭條，山川寂寥。故其為聲也，凄凄切切，呼號憤發。豐草綠縟而爭茂，佳木蔥蘢而可悅。草拂之而色變，木遭之而葉脫。其所以摧敗零落者，乃其一氣之餘烈。夫秋，刑官也，於時為陰；又兵象也，於行用金。是謂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為心。天之於物，春生秋實，故其在樂也，商聲主西方之音，夷則為七月之律。商，傷也，物既老而悲傷；夷，戮也，物過盛而當殺。」

「嗟呼！草木之無情，有時而飄零。人為動物，惟物之靈。百憂感其心，萬物勞其形，有動於中，必搖其精。而況思其力之所不能及，憂其智之所不能行，宜其渥然丹者為槁木，黟然黑者為星星。奈何以非金石之質，欲與草木而爭榮？念誰為之戕賊，亦何恨乎秋聲！」

童子莫對，垂頭而睡。但聞四壁蟲聲唧唧，如助余之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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