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新片很黃暴,可我卻發現還是喜歡這部
導 語
二哥曾非常看好歐容參賽戛納的新作,《雙面情人》。甚至認為闊別主競賽多年的他,也許可以撈到個獎。
準確來說,《登堂入室》和《弗蘭茲》給人製造了一樣錯覺:歐容要奮起了。
然而在HK看完《雙面情人》,二哥感到深深的失望。儘管觀賞性可以說很強,但在致敬波蘭斯基等人的路子上,歐容有點失去了自我。
新片反覆玩弄身份互換的欺詐,連同結尾最大懸念的告破,完全在意料當中(只能說同類題材實在太多了點),我尤其不喜歡一驚一乍的驚悚聲效。本片主題之通俗淺白討好,解鎖性姿勢能排解萬憂——好比對貓咪(pussy)的濫用。我甚至悲傷地認為,它大概是這一年下來,用了許多貓,但令人對貓喵最無愛無感的一部法國電影了。
不過,打上這筒預防針。也許對還沒看片的大家,大概是個好事?!
作為法國「Femis一代」的代表導演,弗朗索瓦?歐容這兩年的作品,《天使》和《魔法聖嬰》多少有些讓人失望,沒能像早期《沙之下》《游泳池》那樣收穫業內的廣泛喝彩,票房和影響力也不如明星雲集的《八美圖》。
導演奧宗
所幸這一次,歐榮終於帶來了久違的驚喜,六項愷撒獎提名,聖賽巴斯蒂安電影最佳影片,媒體和觀眾的叫好聲,《登堂入室》以一種近乎完美的結構,打通了電影與文學的壁壘,把一個貌似拙劣劣的偷窺小說表現如此引人入勝。
在真實和虛構之間跳舞,這是文學創作者與讀者間的互動,打通「第四面牆」撲向觀眾的遊戲,讓所有人都不知不覺的參與其間,罔顧道德,難以自拔。
《登堂入室》官方海報
偷窺小說二人組
即便《登堂入室》的劇本並非原創,但憑藉空間和人物的處理技巧,電影仍比原著戲劇提升了一個台階。
影片里的中學生克羅德,文學老師吉爾曼,一個是掌握主動權的講述者,一個是不甘只當聽眾的指導老師,兩個年齡相差不小的男人,構成了一個非典型的「寫作小組」。
他們倆的目標是學生拉斐爾一家,登堂入室,鳩佔鵲巢的誘惑,來自於這個中產家庭的女主人艾斯特。
影片給了窺私癖們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文學創作,為了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文作業,克羅德把接近拉斐爾的過程描述下來,用一種連載的方式勾起老師的好奇心,逐步把他吸引到共同創作的漩渦中,無法自拔。
少年克羅德眼神中寫滿了神秘!
這種窺探他人隱私的養成之路,又何嘗不是小說吸引讀者的魔力所在:無孔不入的監視角色的生活,潛入他們的內心,嫉妒他們的擁有,消費他們的痛苦,分享他們的幸福。
「a suivre…」(未完待續) 是最常用,最屢試不爽的寫作把戲,每當高潮來臨,就特意來上個「且聽下回分解!」弄得台下聽眾心如貓抓,好奇心促使他們巴不得自己來續寫。
年僅16歲的克羅德深諳此道,巧妙的把兩頁作文紙變成了吊在驢子眼前的胡蘿蔔,利用吉爾曼老師的讀者好奇心和作家創作欲,馱著自己向目標前進。
機靈到狡猾的男孩,從一開始沒打算讓自己呆在」被學生指導「的地位上,他的天賦、智商和想像力,足以駕馭吉爾曼這隻老實的蠢驢,小施手腕就能讓他無視道德,跨域操守,為自己的計劃添磚加瓦。
少年狡猾的微笑
在影片和偷窺計劃的演變中,吉爾曼與克羅德的地位從尊卑分明的師生,變成平等的合作者,最後淪為他筆下的玩弄對象(把感冒寫成自殺)。
「尊敬」是拉斐爾父親一直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吉爾曼又何嘗不知自己正在放棄尊嚴,屈從學生,可是身懷作家夢,缺乏天賦的他,只有把完成「偉大作品」的希望寄托在克羅德身上,容忍他的狡詐和世故。
這就像一個父親,在縱容兒子揮霍天賦的表現,虛榮的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卻忘了在人生觀和道德體系中加以約束。
虛實逐漸無法分辨
觀察是文學創作的第一步,可這個詞的另一曾含義,其實就是窺私。克洛德是主動、直接的窺私者,老師吉爾曼則是被動和間接的。
如果僅僅是窺私,那最後的結局絕不會如此糟糕。問題是他們二人與被窺探者之間的距離幾乎為零,在窺探越來越不能滿足好奇心後,他們都選擇了更加激進的「介入」。
介入了作品中的角色,也就混淆了現實和虛構的鴻溝,無論是克洛德還是吉爾曼,在嘗到滿足感和佔有慾的甜頭後,心中的慾望也就越來越大,終有一天會跨越世俗的道德約束,反噬了自己。
而克洛德與吉爾曼的不同之處在於,年輕的前者知道自己的所做所為已超越了創作,但是在野心和自負中仍然一意孤行,仗著年輕大不了從頭再來。
而年邁的後者則沉浸於早年破碎的文學夢之中,視越界的危險於不顧,徹底放棄了判斷力和尊嚴,最後必然被家庭和社會拋棄。
最終惡果則是惹禍上身!
文學平庸者的罪贖
吉爾曼的妻子珍作為旁觀者,看的更加透徹,從一開始就發現「這個故事不會是個好結果。」但吉爾曼一直在自我麻痹,滿以為靠單純的寫作技巧,就能夠掌控小說的發展。
然而,這場入侵他人家庭的行為,並不是紙上談兵的計劃,而是切實去執行的舉動。身為老師的吉爾曼以為自己是作者,是導演,可以置身事外的去指揮克羅德戰鬥,用虛構的筆法打贏這場戰爭。
但是他錯了,錯在自己的平庸和不甘平庸。法國老演員法比斯?盧奇尼活靈活現的演出了這個小人物的人性弱點,當劇情沒能按照他的意願發展時,迫不及待地從幕後跳到了前台,任由聚光燈照在自己身上,最後被灼傷也在預料之中。
吉爾曼深陷其中無法看清事實
吉爾曼至少三次主動的介入了自己參與的故事之中,讓自己淪為不起眼的配角。甚至在克羅德眼中,他只不過是為達到目的的工具,地位還不如拉斐爾父子,必要時可以犧牲掉的「非虛構人物」。
青年演員艾斯特?烏蒙在詮釋克羅德心理活動時,嘴角常帶上一絲微笑。這才是勝利者的細節,當虛構式的獨白逐漸減少,讓位於表面真實的場景時,克羅德成了導演的化身,用電影和文學的雜交來用遊戲世人。
奧宗在片中還玩弄了一個電影敘事上的技巧,有兩幕戲乾脆就讓吉爾曼置身場景之中,像一個氣急敗壞的戲劇導演,對演員指手畫腳。
這種極具喜劇性的效果,讓人聯想到伍迪?艾倫的電影,歐榮也毫不掩飾自己是在向前輩致敬:片中吉爾曼夫婦去看的電影,恰巧就是艾倫的《賽末點》。
影片中多次出現這種極為詭異的畫面
在厚厚一本《長夜行》砸昏吉爾曼之前,這個平庸的中產階級從沒把自己當作塞林納筆下窮途末路的流浪者。可他最後的確是一無所有,丟了工作和老婆,潦倒在公園的長椅上。
這個人物值得同情,畢竟他除了偷試卷和苛責學生,也沒幹啥出格的事情,壓倒他的稻草,正是對寫作的小小心愿,與妻子貌合神離的關係,以及被克羅德挑逗起來的窺伺欲。
家境貧寒,缺乏母愛的克羅德,原本只是個對同學好奇,心藏戀母情節的「於連」。但他在文學老師的鼓勵下,逐漸產生了一種佔有慾的野心,並不滿足於虛構的滿足,而是真的要取而代之。
歐榮在影片中反覆強調了這個中產家庭表面上的「幸福感」,揭開之後卻發現是「看上去很美」。
丈夫和妻子間暗藏著危機,克羅德的頗具心機的挑逗起到了作用,如果不是懷孕的意外降臨,這對法國夫妻很有可能像另一對中產階級,吉爾曼兩口子一樣分崩離析。
當吉爾曼以無數有後
波蘭斯基式的女性誘惑
艾曼妞?塞涅飾演的艾斯特,與克里斯汀?斯科特?托馬斯試驗的珍是同一類女人,成熟優雅的她們,有過自己的理想和事業,但都不為丈夫理解認同,空虛之餘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
這樣的女性對於16歲的男孩頗具誘惑力,克羅德的「家庭教師」身份幾乎就是沿用了司湯達《紅與黑》里的設置,夢想成為女主人的兒子和情人。作為一個發生在校園內外的故事,奧宗借用了許多經典文學作品,吉爾曼口中或推崇,或諷刺,其實都表達了現代人對於文學創作的探討,以及對趨利的商業社會和虛偽的當代藝術的嘲諷。
這也是歐榮首次在作品中植入大量中國元素,反應了當下法國民眾對於這個新興大國的複雜情感,卧室里的黃先生可謂神來之筆。
既無法理解,又頗為嚮往,中國成了一個中產階級放在嘴邊的時髦符號,哪怕看不懂」上海的天空「,最後拉斐爾一家還是去了那裡。
片中涉及許多暗示性的中國符號
除了古典小說,歐榮最大的致敬當屬波蘭斯基,熟悉《苦月亮》的影迷會發現,兩片中的角色幾乎是一一對應。
二十年前的塞涅和托馬斯,今天又同時出現在影片中;兩個男性角色,依然是在擔當敘述者和傾聽者的身份,就連克羅德的父親,也與《苦月亮》中一樣,是個被妻子拋棄的瘸腿殘疾人。
借用一下吉爾曼的掉書袋評語「絕妙的小說,就是讓人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絕妙的電影同樣如此。
虛構,是這兩種創作形態的共同之處,唯有想像力才是推動一部文學作品或一部電影推演下去的源動力。
《登堂入室》巧妙地運用了電影的手法,解構和重現了寫作的過程,讓作者,讀者,導演,觀眾和演員重新融為一爐。歐榮玩弄了身份的切換,完成了虛構對於現實的顛覆,把一個老師的文學夢,一個學生的情竇初開,演繹成虛構藝術的範本。
結尾還有後窗式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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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
迷影少女
偽文學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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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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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做任何事情
姿勢都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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