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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下車了,會有另一個人上來

秋風

你一走,天就變小

風吹在上山人的身上

有合身的凄冷

溪水在掛起的宣紙上流著

葉子一片片落進

消瘦的河心,哪裡有裝著白鶴的亭子

從通天的台階上

等著我,像親人的手撫過

遠去的山崗

荒涼,安寧,連月亮也沒有

一條渡船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

下沉

像一隻落單的鳥

挨著窗子,讓翻書之聲代替

正在反轉的天空,讓一個人慢慢地

從鏡子里轉過身來

多麼驚訝,鸚鵡們伸手可及

在一小片星空下,飽含著秋霜的小辮子

被風吹著,我有空蕩蕩的喜悅

有一具無用的真身

被棉花折磨,像月亮一樣升起來

我坐在下沉的窗下

聽常石磊的歌

四周狀如暮鼓,四周也在下沉

在拉緊窗欞的夜晚

我相信

秋夜,彷彿少女的心

彷彿一籃子青蘋果

投進水中

泛起的水花

拍打在臉上的微冷

讓我忘記塵世里所有熄滅的燈盞

我喜歡清風

吹著兩岸,圓潤,寂靜

都抓不住,我喜歡今夜的世界

被冷杉覆蓋

萬物在寒霜中

露出小臉

一個人的山頂

坐在山上

為高高的斜坡鼓掌

為生成的今日棉花大聲叫好

我是今日的人

能看見千年前的銀杏

大風吹過長亭,泉水在遠處應和

所有的上山路匯成一條

來到我的腳下

我也是昨日的我,谷底的我

今日與自己重逢

石榴

水面浮現的

早晨,是一枚石榴從清水盆里

緩慢浮出來的過程

有神曲的力量,我不能制止它的溫度

也不能抱著它又跳回到水裡

今天,是隔在你我之間的

一隻小海鷗,岸邊都是穿鞋子的人

我想夾著一份報紙

來到他們桌邊,石榴一枚枚

從清水裡躍出來,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我的下巴已經長滿了胡茬

一根根立在陡峭的今日

今日的臉比昨日更瘦,更接近一段

很快來臨的禱告詞

比如:行將就木

石榴不斷地從盆里躍出來

是否愛過秋天

清早起來咳血的人

有時也在網上

投放簡歷,抱著一堆發黃的線裝書哭

打開檀木箱子哭

長發盤起,又有什麼用

一生又過了一年

你依舊如你,喜歡坐在街燈下

想一些無關的事

比如活著,像一聲呼哨

搬運工

頭兒說:要錢的話

撞一次頭一百塊。於是他以頭撞牆

抱著頭朝最尖的水泥上撞

咚!拿走一百塊,咚!兩百

每一次撞得誠實

每次鮮血直流,咚咚咚

像擂鼓,像一架自毀式的戰鬥機

哪怕他未婚,沒有牽掛

哪怕有一身好力氣,小學沒畢業

智商低下,仍然服從命令

咚咚咚,像平常

搬運貨物,搬起自己的頭顱

往石頭上撞,撞完二十二下

從嬉笑的工頭手中,拿走

本該屬於他的兩千兩百元工資

乘涼記

有個人在屋頂上潑水納涼,然後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爬起來

坐到另一個屋頂上,天氣依舊熱得很

風定在苦檁子樹上,煙囪冒著嗆人的灰

他患有強迫症,強迫自己

一次次從平台坐起來,好像每次坐起

為了記起什麼,每次坐起

耗盡全部的力氣,直到他兒子

到樓頂找到他,翻開身體

發現身體下面是一灘水,像一個

正在融化的人,像扔掉的衣裳

他坐在對面屋頂上,看著這一切

看著兒子突然撲在地上,嚎啕大哭

月亮詩

今夜的月亮像過路人

用皎潔之力,證明我還在

這麼多年,我借它的光

如果繼續下去,終究會熄滅

用來寄託的物證也會

越來越少,譬如家門

用來測命的硬幣,譬如秋風中

撐開的月河,被忽略的東西

那麼多,但月亮仍在

照它需要的地方,空蕩蕩的

像懸於一線的祖國,空蕩蕩的

麵條論

麵條端上來以後,就到了秋天

一年將盡,什麼都沒有做

什麼都可以看成自縛的工具

碎紙般的麵條,彷彿是為了封口而來

彷彿一捆綿延幾里的繩索,從筷子

纏到脖頸,一個什麼也沒有做的人

在入席的夜晚,綁住手腳

掙扎反而捆得更緊,就坐在那裡

看雨水從屋檐滴下來像

一根根鐵鑄的柵欄,返古的包廂

成為牢房中的一座,餐桌上擺滿

審訊的刑具,還能申訴什麼

每間飯店裝修成法堂,每座城市

像羈押囚徒的集中營,還能說些什麼

舉起酒杯,已經失聲

在爐火通紅,盛世的牢房

小酒館

我醉了,所以看見佛

看見亮著的袈裟,正在變遠

杯底藏著很多出界的我,被白茫茫的光

逐一吸走,才明白晃蕩時

靈魂可以輕輕晃出來,唱歌的人

你像知更鳥,飛翔是琥珀色

你向我敬酒,靈魂已經穿過我

層層疊疊的身體,像穿過一間間禪房

有些事輕易就過去了,我總是站在

恍惚的一邊,喝醉後才想起

活著沒有什麼意義,我質疑

每個醒來的黎明,很久了

陌生人,你敬我時才想起此行目的

我去酒館喝酒,你到廟裡磕頭

春天是租來的

在窮人眼裡,春天是租來的

除了窮人的命,春天裡的一切

都是租來的,窮人上山

會避開人群,選偏僻的小路

窮人看花,以為是想像中的黃金

隨手可得又那麼遙遠,眺望新修的檐角

偷聽喇叭里的讚歌,都是

別人的,窮人在風景中是異類

遇到好景色都是租來的

一年盼到極限,只有春天燃起

活下去的念頭,只有春天

讓窮人覺得,死在春天也是有福的

桃花塢

春天是一座寂寞寺院

花是渡人的菩薩

我誤入台階誤入禪修小院

遇見你挑水上山,與你

拍了拍肩膀

大地清涼,是常見的月光

不離你的佛身,不離我

隱入樹林的灰布衫

寺院被天空壓得很低很低

圍牆塗抹歸來的顏色

我打算到尚未竣工的橋頭

為世人送信,船在水上

送一程,走一程

先前遇見的諸佛

蹲在樹枝上,念經取暖

甘露路

多蒼翠啊,無人居住的天井

茅草比人的命還茂盛,瓦落下一塊

就被青苔掩埋,牆壁傾斜

橫樑上結著蛛網,唯有鳥巢

與它同在,唯有我看見的這間房子

稱得上人去樓空,多好的願望

門板上對聯還在,依稀寫著

新年似錦家興旺,風景如畫福滿堂

九峰溫泉

重生諸法中,洗禮是一種

除去衣裳相見吧,皓月見證這一切

溫度三十九度,長廊上走過滴水的人

恍若是,剛剛出生

我們出生時,也是這樣

抱著頭在水底痛哭,像虧欠了太多

又像是受了委屈,喝醉以後

伏在桌子上哭,抱著濕漉漉的棕桐樹

射進水裡,像投身一場革命

避雨書屋

雨水沒有來,我們和

荒涼的房子合影,是避字讓我們

找到共鳴,草莽的人世

受夠了啊,找個地方避一避

我們想要避開什麼,對面山峰

隱藏的洞穴,據說是葛洪煉丹之地

他是為了避開死亡嗎

蒼翠照人的山中,朱元璋

曾在這裡避險,他避開的又是什麼

面壁九年的達摩,也在這裡

避去法身,幾千年了,我們

驚恐地活著,看見什麼總想去避一避

城隍廟

石頭做成橋就不是石頭,人死了以後

莫去再害人,我描繪的靈魂

供奉在推門可見的殿內,花五元錢

可以看見多種死法,死,從來沒有這樣具體

有的鋸頭,有的切去五臟,有的含冤

有的不再轉世做人,在這裡

連死也不能由自己做主,連死也成了

善惡的標杆,不敢再看了

真怕在其中找出自己,從大殿出來

一種陰雲充塞胸腔,彷彿死亡從四面八方

向我逼近,想起十殿刑法

如血的帷幔,和樑上碩大的算盤

如鋼針懸在頭頂,每次夢中驚醒

都看見一根鋼針懸在頭頂

一生沒有欺瞞別人

沒有做過壞事,我到底是怎樣的死法

上境村

你也許沒有注意到他的鬍鬚,也許沒有看到

他壓低在草帽下的眼神,靦腆地

看了我們一眼,縮回去,挑著有把手水桶

腰上扎著洗澡巾,貼著牆根走

多麼質樸的相遇啊,和我們讓路時

一退再退,就要退到牆裡面去了

沒有說一句話,就要成為牆壁的一部分

就要長出黝黑的苔蘚,就要從身上

掉落一些碎瓦片,他避讓的牆壁上寫著

此處危房,過往行人注意安全

是啊,他像一座危房,走在我們身邊

退一退,讓一讓,生怕身上的殘垣傷到我們

婺源賦

如果把一萬畝油菜地倒過來

我仰望的天堂,掛滿旋渦般的油菜花

每朵花藏著一聲,來自天堂的鳥鳴

那麼多呼喚,引領我登頂

天空倒過來放在地上,仍然是

虛無的,我在什麼也沒有的地上飛奔

我不知道天堂的另一面是什麼

它帶著一萬畝油菜花,漂到更高處

在婺源,我是那根單飛的植物

憑藉臆想的雲梯,追隨移動的天堂

接雲亭

亭中練瑜伽的人,亭子會把她帶到遠方

這樣的比喻,多麼像一個鳥籠

柵欄已經散開,而我們樂在其中

好像籠子外面,還有一個更大的籠子

野菊花開在田埂上,獻給那些被觀賞的人

獻給被水囚禁的鯉魚們

扎辮子的人像一隻黃鸝,在絕境般的

亭子里跳躍,我舉起相機,按下另一個囚門

玻璃棧道

再走幾步,是一段玻璃棧道

好像生活出現新意,遊人從情侶石

和母子山趕來,為這段險境

感到吃驚,做順民太久了

難以接受變故,玻璃的另一面

是一扇正要打開的門

抬頭望去,很容易看到

雲霧遮蔽的天堂中,那些化身

紅嘴相思鳥的人

不再受制於誰,被看見時

也是失控的時候,那一刻

我想從這裡飛出去,游黃山時

也想過,以後看到高台

都會生出飛翔的念頭,彷彿

白鶴張開翅膀,喊一聲

身上的欄杆,布衣,隨即散開

杜鵑谷

多年以後,露營的山頂也許會

沉到谷底,像中元古界的一次海浸

沉下去又浮上來,把喪失記憶的我們

推得更高,把繁星化為杜鵑

玉女一樣從女神峰下來,那麼多腳步

從玉京峰到杜鵑谷,輕得

連衣服都沒有,我們收起墳堆

一樣的帳篷,像從古老的墓穴里復活

三清宮門口的巨石

有人說擋煞,有人說是照壁

以前我也被這類問題

困擾過,想知道巨型石頭

究竟藏著什麼法相,敦厚的體魄

等於酣睡的天尊,弧度順應著

風門上瀰漫過來的黃昏

三間兩進的正殿,順應著山勢

往來的信徒,順應各自的良願

我在台階上坐下,看到列位仙尊

用石塊代替毀掉的頭顱,接受

供品和託付,游完群山的人

坐纜車回到家裡,鳥們落入樹冠

孩子和母親在殿外相遇

多麼和諧啊,我被這種順應之美

深深折服,像門外刻著的字

「殿開白晝風來掃,門到黃昏

雲自封」 ,是啊,一切都有命

夜遊巨蟒出洞

抱歉的是,你眼中的玉笏

看作是一支滿含詩意的毛筆

你信以為真的蟒蛇

在我眼中,化作良善的青龍

白天相遇的野豬,夢中得以訓服

這些年,我看到的好東西

越來越多,夜遊巨蟒出洞

敢於直視它的眼睛,想起方竹

看見盛開的竹林,想喝水

遇到山泉,一根草有一滴露珠

在滋養,到了這般年紀

我已不輕易被外在的東西干擾

五老峰

山中走了很久,恍若走在封口瓶底

黃昏像一個麻袋,把鳥鳴收走

經過鐵索橋,我無妄無恨地

坐在中央,前後無人

遍地有苦修的木蓮,頂著太陽的人

多麼寂寞,我數到一二三

黃杉飛出五隻著道袍的斑鳩

在山頂落座,他們旁若無人的喜悅

深谷落下棋子,泉水一樣

發出空響,他們的喜悅如此多

以至於我把舉著石頭的手

放了下來,在身邊看了很久

幾千年了,還是沒有結果

晚風從腳底吹來,我轉身離開

感謝永不落幕的一刻,沒有結局

是好結局,沒有輸贏是好人生

三清山

不再那麼用力

打赤腳爬山,順著棧道往裡走

眼看要到了,又走了很遠的路

為多出來的這一段路,感到欣喜

不再那麼著急,天黑也沒有關係

山那麼高,人這麼小

終究會到達,風必將吹過玉虛峰

不再往身後張望

想像自己穿袍衣,空著手

有時候是浮在夜色中的羅漢松

多好啊,蕨草頂著天

有成仙的願望,蝴蝶停在肩上

像一根卸下物累的扁擔

多好啊,幼蟲已經隱身成虎

小蛇蛻皮成精,一瓦一木

都有它的道義,經過風門

再往上一步,就多一些光亮

經過風雷塔和東海岸

光亮會越來越多,從帽子

移到肩膀,移到每個

登山人的腳後跟,多好啊

善良的人一來到山頂,光亮就像

長衫一樣,從頭頂罩下來

角色

事實上你是藝術家,在中學教書

如果不是一個偶然事件,你每天會堅持

寫兩個鐘頭毛筆字,參加全國書展

事實上你成了生意人,生產一批

不是藝術品的產品,天天去車間檢查質量

愁招工,愁定單,愁很多

事實上和你一樣,我當初想當畫家

如今在兩省之間,做一些不喜歡的事

是什麼,讓我們換了一次身份

高鐵

坐火車過三省,經過了

很多人的生活,看到新栽的果園

村莊在翻修,石頭房邊

有羊群,他們一輩子呆過的地方

我一秒就經過了,人啊

有多種過法,呆在家裡一輩子

浪蕩也是一輩子,一路上

想了很多,似乎什麼也沒有想

天黑的時候,高速列車

穿過一條又一條隧道

我有限的旅程,是他們的總和

作坊

打碎就是多餘。和尚不小心打碎他的小陶人

他說出這句話,那年二十五歲

和尚要賠償,他婉言拒絕

不久以後,和尚打聽到他的工廠

那是一個祖屋改造的小作坊

二十多歲的男孩,帶領家裡的弟弟妹妹

每天做陶土菩薩幾十尊,第一年

賣了七百元,存在線裝的族譜里

和尚來是第二年,下一個很大的訂單

並且會,介紹更多的寺院來訂做

我去的時候,他們一家人正在吊燈下

燒窯,洗坯,彩繪僧衣上的紋線

喜茶熟麥

我想把生活寫好一點

哪怕這個世界,只有窗口那麼小

哪怕一桌人,剩下我一個

我會突然站起來,和窗外乾杯

敬街道上趕路的陌生人

和排隊買早餐的情侶,他們走過以後

有段空白,我難以承受

我頻頻站起來

敬迎面走來的一對老人

頭髮灰白,越走越慢,彷彿是

剛才兩個年輕人,一步走老

初心

如今我來到以前的城市,街上的人

仍沒有和我做成朋友,如今我穿戴乾淨坐在

桌子前,和外邦人談論價格

夜裡到北京路看看,有合適的衣服就會

買一件給女兒,她正在長身體

我想讓她穿好一點,你走到我身邊來

挑剔產品的顏色,你可以任意指責我的不是

我不再和你談理想,有時靠在牆壁

睡一會,我是這麼願意

遷就你們,我是多麼想告訴你們

我有個在小學念書的女兒,她真得很乖

詩與遠方

我的詩歌是一列勻速前進的火車

遠方是火車想要到達的終點

我寫下一首又一首詩

我派出一列又一列火車,試探遠方

我永不放棄詩歌,火車永不停止

它穿過遠方,又造出一個遠方

在路上

火車開到身邊,載著我

有一個好地方,等著我

一個人下車了,會有另一個人上來

陪我走一段,無言的路

火車穿過隧道,從田裡穿出來

穿過的事物成為過去

我會在某個小站下車

也會搭乘下一列火車,繼續前行

差別

多次到過的地方,是同一個地方

多次見到的人,還是很陌生

多少年空洞的生活,好像是同一個

無意義的日子,每天下班以後

廣播播放著音樂,提示我們共享的一天

結束了,唯一區別的是

接到訂單的人,把音樂當作喜樂

沒有接到訂單的人,當作是哀樂

火車開走了

火車開走了,一列火車前面

是另一列已經開走的火車

它們之間有段空白,不需要填滿

每天夜裡,看見一列火車

追趕另一列火車,從不追上

不和它同行,不偏離

約定的軌道,一列火車開走了

低著頭,目送著另一列火車前進

沒有表情,沒有挽留

今天開走了,明天會再來

在同一條軌道,一輩子走在

同一條軌道,從來不問為什麼

憂鬱

總是把喜歡的東西拍下來

過幾天又刪掉,總是喜歡在夏天

穿上白體恤,等風吹到臉上

才想起年歲已高,看見人群中

有個人,似曾相識

又不敢相認,彷彿是手機里

刪掉的往事,多少臉譜模糊

多少技藝在失傳,一個人

到外地走走,能消除幻想

一個人在外地,總是

走累了,才回到家裡

我如此抑鬱,我在擔憂什麼

樹心堂

我以為天下的房屋是一樣的

每座房子,住著一個亂世的人

我以為鬧市中放置

雕梁古屋,彷彿一種迴避

牆壁上每塊青磚,走在返古的路上

你喜歡花窗上的灰

落到地板上,發出永恆聲響

那聲響是慢的,我穿過虞山北路的馬達聲

和摸到的天空是快的,你歇腳的門檻

制琴的手,是慢的

我有超過一個時代的快,空白的快

快過五十多人,相加的夜晚

刨花燈亮起來的那一刻,你來了

穿過瓦片上的風,落在水墨的樹上

是風,讓畫出的樹產生搖動

是吹拂,讓我們傾斜到古代的一邊

父親是一個禁詞

我很少寫父親,我不能給一個失蹤的人

輕易下結論,從小我就在等他

萬一哪一天會回來,他留下的空白

是我無限想像的空間,人家叫父親的時候

我也叫,對老屋某個角落默默地叫

我自己叫,自己答應

我把父親從每件農具里叫出來

從小叫到大,穿上中山裝

從田裡走進大城市,一路模仿父親

說話的腔調,模仿他的好脾氣

直到我也成為,和他一樣失敗的父親

晨鐘

春天有菠菜,塔山生長善良之木

義烏江邊蓮香樹、鵝掌楸,是隱身的姐妹

去年路過端頭村,今年建了一座寺院

聚集眾多怨婦,和尼姑

牆壁塗上黃土,風穿過早課的鈴鐺

她們低下頭,像回望一個人的源頭

楊延春,筆名:這樣。詩集《每一天不可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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