灤州懷古-體驗乾隆皇帝詩句里的「偏涼汀畔水，待我再憑留」
到達位於冀東平原灤州古地的第二天，一場不期而至的春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同行的詩人向東老師欣慰地嘖嘖稱讚這是一場「喜雨」。細細密密的雨絲從天空滑下，將這塊古老神奇的土地籠罩在蒙蒙雨幕之中。隔窗相望，煙雨霧靄中，一種懷古思遠之情在心頭油然而生。
攝影//清水無魚
在霏霏細雨中，我和向東老師踏上一輛頗具特色的紅色三輪計程車去古城尋找一個書屋。
開車的是位健談且幽默的冀東漢子，他問我們從哪來，到哪去，向東老師也幽默地答，從來的地方來，到去的地方去。沒想到他在專註開車的同時，頭也不回地大聲說：這兒有什麼好玩兒的，到處都在施工，乾隆爺都說過，窮山惡水、不乏刁民。我知道，這位漢子無不自嘲而揶揄的調侃正是灤州人對幸福的憧憬而自豪的體現呢！誰不知道當年乾隆皇帝過灤州時無不感慨地留下「覽景目難給，千古此灤州」的詩句。
攝影//清水無魚
那時期的的灤州疆域包括現在的灤縣、灤南全部、唐山市大部、丰南縣東部以及唐海大部，是一塊名符其實的「枕燕山踏渤海，屏京津扼關外」之要地，作為多民族集結地和溝通中原與關外的必經之路，歷史上曾有十八位皇帝三十多次抵足灤州。
時間回溯到1881年，當內地中原人推著獨輪車在彎曲的鄉間土路上風餐露宿扭動著腰身披星戴月為生計奔忙時，這裡早已建起了唐山礦至胥各庄的中國第一條標軌鐵路，作為近代工業的搖籃，唐胥鐵路、起著無可替代的作用，那時的唐山，還是灤地境內的一個小小村屯，而今天，這裡早已是包括曹妃甸在內的環京津、環渤海區域的一座現代化鋼城。
於虎踞龍盤的岩山之頂遠眺京東大地，霧靄霏霏下，左邊是溝壑縱橫的灤河古河道，那荒蕪著的灘涂讓我心生悸動，這種久遠亘古的荒涼美，承載著多少歷史的凝重感？右邊山下就是亞洲最大的司家營鐵礦，儘管推土機的轟鳴聲把這灤河的寧靜連同歷史的風塵一併托舉到虛無的天空，但見證過歷史的文峰塔或許可以默默地告訴你，灤州城，將迎來輝煌的明天。
攝影//清水無魚
在灤縣青龍山下行走，吸入鼻息的是泛著草腥和泥土氣息清涼，這裡似乎顯得寧靜了許多，目光所及之處也顯得空曠了許多，我的思緒總在表象之外遊離。累了的時候，坐在路邊的一塊岩石上休息，一棵蒼勁虯乾的銀杏樹從一個叫延古寺的古寺廟的堵矮牆上探過頭來，和古寺相對的山坳里，一座白牆灰瓦的建築正在緊張的施工，這裡就是正在修復之中的夷齊書院，儘管那新砌的白牆灰瓦缺少了一些歲月的滄桑感，但遠離都市喧囂，這裡也充溢著少有的世外桃源般的幽靜和安逸，撲面而來的是那種亘古久遠的寧靜。
屏氣凝神，側耳靜聽，徐徐山風中，送來林中的鳥鳴聲，翠鳥幽林，難得的那份清幽啊。這讓我想起飯桌上一道叫做「苦馬子」的野菜，那細嫩青綠的葉子讓我產生了極大地興趣和遐想，該不會是《詩經》里的「薇」吧？灤州在商時稱孤竹國，灤水古稱渭水，伯夷叔齊不食周粟、首陽山採薇踏歌的故事在這裡婦孺皆知。灤州人飯桌上的這道苦野菜卻堪與海鮮比美，是螃蟹鱈魚都不曾換來的美味。如今，春日見長，楊柳依依，燕兒飛飛，正是野菜瘋長的季節。泱泱渭水邊，想必再也無有「曰歸曰歸」的輕嘆和無奈了吧。
在秦腔和川劇的夾縫中，在評劇和京劇的前面，那塊呈現於黑夜之中的白布，就是讓電視熒屏容不下的灤州皮影。「我跟你走，把你送到嗩吶的盡頭」，這是詩人劉向東對灤州皮影的深情讚譽。從小生長在灤河邊的他甚至把灤河比作自己的母親河，灤河的文明可以追溯到7000年以致更遠的上古時代。從巴彥圖古爾山奔騰而來的灤河水流經883公里的冀東平原，像游龍入海，生生不息地在這片古老而文明的土地上滋養出繁盛與和諧來。
踏足灤州古地，潛意識裡一直有揮之不去的咧咧旗風在鼓盪，在飄揚。那是從小生長於中原的我對楊家將抗遼故事的耳熟能詳。
不曾想到的是，那時的邊關屬地早已成為歷史角落裡的一粒塵埃，從公元923年遼太祖耶律阿保機始建灤州，這裡先後是契丹、鮮卑、女真、蒙古、滿、漢等民族的聚集地，在這塊土地上，維繫著各民族人民的共生共存，到今天，時間走過千年風塵，如今，在這片土地上，灤州人自足而富裕地生活著，幽默而風趣地祈盼著，灤縣政府正在精心繪出深遠藍圖：改造灤河大堤、建設灤州生態公園，投資30億打造灤州古城、重現灤河沿岸景觀，開發「兩島一區一灘」，構建灤河文化旅遊帶。那時，臨水而居的灤州人有理由相信，昔日被康熙皇帝讚譽過的、令無數後人嚮往的生態灤河將重現「塞邊遠繞至灤河，澈底清明不見波」的美麗景觀。
修葺一新的夷齊書院 攝影//清水無魚
希望的火種早已點燃，光明就在眼前。
「偏涼汀畔水，待我再憑留」。離開灤州的那一刻，借乾隆皇帝的一句話，表達自己對這片九水曲流的古老土地深深的眷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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