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睡覺真好
1
因鎮上要建個面子工程招商引資,小吉開蛋糕房面的那條街要重建,她的蛋糕房保不住了。
房租倒是可以退,但根據合同,她剛花了好幾萬裝修,這錢可沒人給她出。
這幾萬塊錢里,有三萬是貸款。
不裝實在不行了,以前的小店太破,影響生意。
另外,再找這麼合適的地方,不好找。
小吉一著急上了火,幾顆牙都疼起來。
後來又聽到小道消息,關係硬的,也可以不拆。
什麼是關係硬?比如,能跟那個說話比較算的副鎮長張劍攀上交情。這個事兒,就在張劍手裡攥著呢。
小吉病急亂投醫,人託人的,終於在鎮政府張劍辦公室見到了他。
一進門,張劍眼神刷地亮了一下,說是你啊,嗨,我閨女最愛吃你家蛋糕了。
小吉堆一臉可人的笑,是嗎?那以後讓丫頭啥時想吃啥時去拿好了。
張劍四十多歲,白白胖胖,看著不像那麼難說話。
但憑藉女人的敏感,小吉覺得,張劍眼睛裡那片亮光有貓膩。
絕不是熱情和禮貌,也不是因為他閨女愛吃她的蛋糕。
小吉這些年,也是經了事兒的。
但來也來了,小吉硬著頭皮把大致情況一說,說領導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張劍很裝的樣子,倒是也有特殊情況,比如北街的那幾間房子,就可以在外面用仿古磚重新改造一下,不拆,錢可以公家出,但你那個蛋糕房……不符合條件。
小吉臉上還掛著笑,心裡卻著了火,她爸去世早,哥嫂常年在外地打工,她讀高中時,她媽中風癱在了床上。小吉從學校出來,跑到哥嫂那裡給他們跪了,借回來五萬塊錢,跑到縣城一家烘焙培訓學了一個月,回到鎮上開了個蛋糕房。守在她媽身邊,寸步不離。
開始也就是個小作坊,巴掌大,烤一點簡單的蜂蜜蛋糕什麼的。
費了多少心力,吃了多少苦頭才算有了這樣稍微像樣的店鋪,小吉自己知道。
所以那片店,是她們母女的人生,這一拆,小吉覺得日子就被拆碎了,她無論如何得保住。
小吉回頭瞅了瞅房門,默默將挎包拉開,拿出兩沓錢放在張劍桌上。
這兩萬塊,是小吉用剛辦下來的信用卡透支的。
張劍瞅了一眼錢,笑了,他說小吉你這是害我呢,什麼時候了還來這套。
說著把錢拿起來往小吉包里塞。
塞的時候,另一隻手在小吉腰上搭了一下,輕輕一捏。
小吉蹭就跳開了,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事兒她不幹,也幹不了。如果她爸還活著,比張劍大不了幾歲。
張劍好像沒察覺到小吉的反應,呵呵笑著回到座位坐下來,說要不這樣,你媽身體不太好,你也屬於情況特殊,我跟他們商量一下看能否特殊照顧。
小吉有點不太置信,抬頭看向張劍。
張劍說,但是我不能給你保證哈,最近事兒有點多,我也是一腦門的官司。就你對面那個牙科診所的李大同你認識吧?
小吉愣了一下,呃,認識。
張劍說,他那個店不是也要搬?他不樂意,到處弄材料要告我呢。聽說還特么有什麼真材實料,揚言非把我拉下來。小吉你看,我也難。
小吉沒吭聲,這種事,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說。
張劍就點了支煙,幽幽地說,我怎麼聽說李大同跟你挺熟的?
小吉立刻否認,沒,也就是都在一條街上見面打個招呼罷了。
張劍就哦了一聲,我當你們熟呢,熟了倒好,你也勸勸他,要顧全大局。
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小吉一眼。
小吉頓了一下,說不過這幾天我正在他那裡弄牙呢,方便的時候我說說他。
張劍就呵呵了兩聲,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不要命,你可得好好看看。
小吉說謝謝領導,給您添麻煩了。
2
出了鎮政府,小吉衣服都濕了。
緩了口氣,小吉轉去了李記診所。
小吉沒跟張劍撒謊,這兩天她的確在李大同那裡治牙。
牙疼得受不了了。
李大同家的牙科診所是家傳的,但也就兩代,李大同接了他爹的班。
其實生意一般,現在交通方便,大家大事小事的都去縣城,連鎮上衛生院都有些冷清,別說他一個牙科小診所。
但有一點小吉也確實撒了謊,小吉知道李大同對她有意思。只是小吉沒看上李大同,他黑黑的,低個頭,戴個大眼鏡,一點不像醫生,穿上白大褂感覺怪怪的。
李大同只要沒事就朝小吉的蛋糕房鑽,小吉對他一直不冷不熱。
但小吉這兩天走不開,也只能在李大同這裡湊合先治著。
小吉去到時,診所里空無一人,李大同正在手機上打遊戲,看小吉走進來,把手機一扔迎過去,喊了她一聲。
小吉說該換藥了,自己躺在了牙椅上。
小吉有四五顆牙都需要修補,前兩天抽了神經,需要換幾次葯才能徹底補上。
有兩顆還要做個牙套。
李大同沒話找話說,也不能吃蛋糕不要錢就這麼個吃法,牙都吃成這樣了。
這次小吉沒反駁他。
其實小吉基本不吃蛋糕,每天被那個甜膩的味道熏也熏夠了。
但反倒順著說,聽你的,以後少吃。
李大同就呵呵笑了。
小吉覺得奇怪,李大同是牙醫,但他那牙也參差不齊的。
然後李大同用鑷子碰了一下小吉的壞牙,小吉一哆嗦,忽然抬手捏住了李大同的手腕。
李大同愣了一下,說疼嗎?
小吉說我就是害怕。
李大同哈哈笑了,鈉燈你怕,鑷子你也怕,抽神經怕,連我的手你都怕!
小吉說誰讓你的手操控這些了。
她把李大同的手腕輕輕鬆開了,說你看,我都出汗了。
李大同低頭看。
果然,小吉一腦門汗。不止腦門,敞開的衣領處,白皙的脖頸和微露的胸部肌膚,都在明晃晃的鈉燈照射下泛著一點潤潤的光澤。
李大同拿著鑷子的手有點落不下去了,身體朝著治療床靠了靠,貼得小吉很近。
李大同不想讓小吉發現他硬了,硬硬地抵著白大褂鼓起了一小塊。
結果李大同也出了汗。
小吉渾然不覺似的,嘆口氣說治牙怎麼那麼疼啊,就不能不疼嗎?要麼大同你給我打針麻藥吧!最好全麻。
李大同憋著身體的鼓脹笑了,全麻還得給你請麻醉師,我可請不起。再說了,你就不怕把你麻倒了我幹壞事兒啊……
不知怎麼,李大同覺得今兒眼皮子底下的小吉有點好勾搭似的,沒平時那股子冷,有點說不出來的慵懶。
好像都懶得煩他了似的,嘴巴上才敢這麼輕薄兩句。
沒想到小吉也沒惱,白了李大同一眼說,你能幹啥壞事?五百米外就是派出所。
派出所三個字讓李大同鼓脹的地方就像被針捅了一下,滋滋地泄了氣。
李大同說小吉你真狠。
小吉就幽幽地說,我都快吃不上飯了,還狠呢!拿啥狠啊!
就這麼說到了這條街的拆遷上,李大同咣當就把鑷子扔到了工具盤裡,開始滔滔不絕地控訴起張劍來。
3
李大同的表達能力不太好,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半天小吉聽了個大概。
李大同跟張劍的矛盾還不是這次拆遷的事兒,李大同的爹就跟張劍有積怨,李大同說,反正他拿了張劍一些證據,如果張劍非拆他的診所,他就去告他。
小吉裝作隨口問了啥證據,李大同有點神秘又有點炫耀地說,他花錢找人跟過李大同,拍了一些張劍跟人大吃大喝的照片。
小吉說也不是啥大事兒嘛!
李大同說,還有他嫖娼的。艷照!
小吉嚇了一跳,這咋拍的?
李大同說,哪有花錢辦不到的事兒。他說你不知道張劍脫了衣服有多流氓,啥招數都有,前面後面,上來下去的……
李大同在對艷照的描述里再次硬了。
小吉還躺在那裡,胸脯一鼓一鼓地說,李大同你別說了,太噁心了。你們男人真是……
又剜他一眼,噁心。
眼裡卻是帶著一絲媚的,那種明顯挑逗的媚。
李大同就扛不住了,不顧一切地壓到了小吉身上,把窄小的治療床壓得吱呀一聲。
小吉說李大同你幹嘛……
沒說完嘴巴就被李大同的大嘴巴堵上了。
硬了軟下去,軟下去又硬起來的慾望,讓李大同終於啥都不管了。身體死沉沉地壓著小吉,兩手從衣服下擺伸進去,一起向下摸索。
急切。粗暴。不管不顧。
小吉怎麼都擋不住了,李大同每日操作工具器械的雙手靈活刁鑽,完全知道該在哪裡停留,該在何處用多大的力。
小吉在李大同的攻擊下雙腿不由自主蜷縮起來,一種貌似抵擋實則投降的蜷縮。
小吉喘著氣避開李大同的嘴唇說,門,門。
李大同才意識到診所的門還開著,迅速爬起來拉上了捲簾門,回身的時候開始脫衣服,再回到小吉身邊時,已經把自己剝了個精光。
這麼年輕,竟然也頂了個不小的肚子。
小吉在晃眼的光底下閉上了眼睛。
李大同呼哧呼哧的喘息聲跟蛋糕的氣味似的有點膩味。
但小吉還是有點意外,來勢洶洶的李大同,也就兇猛了五六分鐘,略顯笨拙的身體死命往前一挺,嗓子里發出呼嚕一聲,完活兒了。
完全是雷聲大雨點兒小。
小吉還在半截上。
小吉就那麼情不自禁地失望了一下。她不樂意讓李大同睡是一回事,被睡了,睡得如此潦草,也真夠沒勁的。
李大同還自我感覺良好地趴在小吉身上連聲問,小吉你舒服不?你舒不舒服啊?
小吉有點哭笑不得,推了李大同一把說,拿點紙來。
李大同才氣喘吁吁地爬了起來,邊找紙邊說,小吉你嫁給我吧,我會對你好一輩子的。
小吉接過紙來清理了一下身體說,我不能生孩子,你家兩代單傳,你爹媽樂意嗎?
李大同就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僵在了那裡。
4
離開診所後,小吉去藥店買了一盒毓婷。
她當然騙了李大同,她不過是不想嫁給他,也不想跟他糾纏這個話題。
半個月中,小吉又跟李大同睡了幾次,在治牙的時候。
半個月後,小吉的牙套也做好了,治療徹底結束。
李大同技術其實不錯,補過的牙都不疼了,牙套也妥帖得要命。
比他床上的技術好多了。
因為不能娶小吉又這麼跟她睡,李大同覺得挺對不起小吉的,堅決不收一分錢。
小吉說那成啥了,我又不是出來賣的。
李大同被小吉說得臉通紅。
小吉說要麼我請你吃頓飯吧。然後就請李大同去吃了夜市,要了兩紮自釀啤酒。
小吉的牙不能喝,撒著嬌勸著李大同,李大同最後喝多了。
也就是兩人外面吃飯的那晚,李大同的診所被盜了。
抽屜里的零錢,李大同換下不久的破手機,還有他藏在一堆破爛石膏牙齒磨具底下的一個大信封,都丟了。
還有一些不值錢的藥粉。
整個診所被翻得亂七八糟。
李大同倒是裝了監控,但那晚巧死了,整條街都停了電,據說是拆遷整修時不留神弄斷了電線。
街道另一頭已經開始塵土飛揚的重建工程了。
派出所調查了半天,也沒啥線索,另外財產損失不大,幾百塊錢,也就不了了之。
李大同沮喪地跟小吉說,這個該死的毛賊,真是窮瘋了,逮啥拿啥。
李大同說,那些東西,花了他好幾千塊錢呢。
小吉說別急,沒準是個又窮又有正義感的賊呢,看了那些東西,說不定還會敲詐張劍一筆呢,反正不會讓他過安穩。
李大同一想,笑起來,也是哈。
小吉說她的牙也好了,以後就不來找他了,讓李大同趕緊找個能生養的結婚吧,他家裡還等著傳宗接代呢。
李大同就有點失落,也有點不舍,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他說小吉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但直到那條街該拆的拆,該建的建完,張劍那邊,也沒有任何不好的消息。
李大同的診所被迫移到了鎮南頭,位置偏,生意更稀落了。
倒是小吉的蛋糕房,在政策範圍內,用規劃的重建風格裝修過後,保留下來,很快便繼續營業了,生意比以前好很多。
張劍的閨女差不多每天過去拿幾種糕點,小吉早已認得她,從來沒收過錢。
但過了一陣子,張劍卻把蛋糕錢送了過去,張劍說,大江大河都過來了,可不能小陰溝里翻了船。
小吉也就不再推辭,笑著收下了。
張劍說,我就知道你是聰明人,聰明人才會活得好。
小吉就說,領導您說啥呢,我都聽不懂。
張劍就哈哈笑著離開了。
5
李大同的診所,當然是那晚小吉跟李大同吃飯時,張劍找人去大搖大擺去撬門把東西抄走的。包括停電,都是安排好的。
小吉並不確定李大同把那些東西放哪裡了,但她確定一點,東西在診所。這是李大同親口給她說的,李大同的爹膽小怕事才會被張劍拿捏住,李大同做那些事,都是背著他爹。
李大同說。他要給他爹一個驚喜。
李大同半點都沒懷疑小吉,他不久就跟超市收銀的一個胖女孩結了婚,結婚那天,還發微信跟小吉說了聲對不起。
小吉找人去給李大同送了個紅包。
小吉利用了李大同,在張劍的暗示下。
張劍一開始給了她兩條路,她不假思索地選了第二條。
她也可以不跟李大同睡,但是,小吉不想利用得太徹底,不想欠李大同太多。
反正,李大同也惦記她很久了。
小吉知道這種利用很卑鄙,但和她跟母親的人生比起來,她沒得選。
再從頭開始,她未必有十八歲時的魄力和無知者無畏的勇氣。
她的第一次,就是為了可以不交保護費,被街上一個小混混奪走的。
她連去告他的勇氣都沒有。
那個時候,她只想能跟母親都活下來,守在一起。
那個時候小吉就知道了,太陽底下什麼齷齪事兒都有,但是就像這條街,把骯髒和凌亂紅磚碧瓦地遮起來,看上去也是一派光鮮。
半年後。
小鎮的改造投資塵埃落定,縣紀委接到李大同實名舉報,舉報張劍公款吃喝,公然嫖娼……
張劍被帶走的時候,李大同去了一趟小吉的蛋糕房。李大同說,對不起小吉,我沒告訴你,那些東西,我在電腦里做了備份。
小吉靠著操作間的玻璃門,靜靜看了李大同許久。
然後小吉說謝謝你等到現在。
李大同卻沒解釋,只是說,和你睡覺真好,小吉。真好。
又說,少吃蛋糕啊,會牙疼。
然後李大同就走了。
小吉看著李大同的背影笑了一下,突然覺得不知道哪顆牙齒,嗖嗖地疼了起來。
——完——


※換種方式睡服他
※九爺:浪子使用手冊
※男人嘴上說不要其實非常想要的只有這一件事!
※九爺地盤:痴情是女人的宿命和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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