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順：與老鄧頭聊天
與老鄧頭聊天
醉里挑燈會員趙長順
中元節前的一個星期天，我下鄉祭祖，路過老鄰居老鄧頭家時，他正在門口的一張躺椅上閉目養神，一隻小黃狗睡在他的腳前。我的到來，那隻小黃狗盯著我「汪汪」地叫個不停，這叫聲驚醒了老鄧頭。他見是我，一邊制止了小黃狗的狂叫，一邊起身給我讓座，喊他的重孫子給我搬凳子、倒茶。
老鄧頭今年84歲了，身體硬朗，腰桿筆直，身著一件洗得乾乾淨淨的灰色中山裝，鬍子也颳得清清爽爽，一點也看不出像一些農村老頭的邋遢樣子，倒像城裡的一名退休職工。多年不見，他這麼大年紀的身子骨和著裝都令我吃驚。
老鄧頭當然姓鄧了，之所以叫他老鄧頭，而不叫鄧老頭，是因為早年他做過隊里的隊長，莊上人都這樣叫他。他家與我家是多年的鄰居，他有三個兒子，二兒子與我同齡，是一起玩大了的小夥伴。可在村上論輩分，我與老鄧頭是平輩，因他在家裡排行是老四，小時候都我喊他叫鄧四哥。在我小的時候，他的身體很差，還在大集體年代，就得了胃病，經常犯病。記得有一次在勞動的時候，他突然吐血，被人抬回來後，也躺在一張躺椅上，臉色臘黃。後來，隊里安排他在家休養，不需要出工，不知道他從哪兒找來了厚厚的兩本書，也不知道那書叫什麼名字，整天反覆地翻看。在我眼裡，他是村裡為數不多的能識文斷字人之一，經常給我們講各種奇怪的故事。
坐定後，我開始打量起老鄧頭所住的房子，雖然是三間平房，但收拾得挺敞亮，屋裡的地面鋪上了淺色地磚，內外牆面都粉涮一新，門窗換成了可推拉的鋁合金門窗，還有紗窗和紗門。門前的地面也是水泥地平。兩間偏房一間是廚房，一間是衛生間。我與老鄧頭一邊抽煙、喝茶，一邊拉起了家常。
我說：「四哥啊，你住的這房子收拾得不錯啊，挺乾淨的哦！」他說：「這是三兒子的房子，大兒子和二兒子都是樓房，我住不習慣。」我又問道：「三兒子為什麼不翻建樓房啊？」他說：「三兒子已經在城裡買房子了，這老房子犯不著再建了，前年，為了我住的舒服些，專門將這老房子收拾了一下。」我問道：「現在農村上廁所也不要進茅坑，吃飯也不要燒大鍋了？」他答道：「是啊，這都是托政府的福啊，改廁、改灶政府都補貼了錢。」
我問他三個兒子的情況，他告訴我，三個兒子都在外打工，兩個孫子和孫子媳婦也在外打工。大兒媳和二兒媳一個在城裡陪孫子讀書，一個在家帶小孫子。三兒子的孩子還小，三兒媳也在家陪孩子讀書。
我問道：「都在外打工，家裡的農田怎麼辦的啊？」他說：「現在的田都給種田大戶種了，種田大戶每年每畝給承包費900元，加上政府的補貼，每年每畝田有1000多元收入呢。」我說：「現在政策好啊！種田不用交錢，政府還補貼。」這下可打開了他的話匣子，他說：「可不是嘛，歷朝歷代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啊，想當年，我家和你家祖上都是租地主家的田來種的，每年要交租子，大集體的時候要完成公糧任務，分田到戶後還要交農業稅，只有現在不但不交錢，政府還補貼，都是共產黨的好政策啊。」
我問：「三個兒子和孫子們經常回來嗎？」他說：「只有過年過節或者家裡有事才回來」，說著，指著兩幢小樓和面前的三間平房說：「有時這三處房子就我一個人，今天是星期天，學校放假，兒媳和孫子們才回來的。」我又問：「那你平時吃飯怎麼辦啊？」他說：「兒媳婦們如果在家就是她們做飯，不在家我想自己做飯吃就自己做，不想做就到村裡的助餐點去吃，現在村裡都建起了居家養老服務中心，我上午在家玩玩，下午到服務中心去打麻將，消遣時間。」我問：「那理髮、洗澡、洗衣服怎麼辦？」，他說： 「服務中心都有人幫助啊」我還問：「想兒孫們嗎？他們給錢給你花嗎？」，他笑著說：「兒子和孫子在外有時還跟我視頻呢，就像在家裡一樣。他們都挺孝順的，過年過節都要給錢，但我一般不要他們錢。我一個人在家也不需要花什麼錢，吃蔬菜到自留地去摘，我每個月的新農保和尊老金加起來還有二三百元錢呢。」老人說這話時，一臉地幸福。
我說：「我小時候記得你的身體好像不好，現在的身體挺硬朗的啊？」他笑著說：「我是從棺材底子漏下來的人啊，40多歲就危險去見閻王爺，這幾十年都是賺來過的。」我說：「這些年你就沒有什麼病嗎？」他又笑著說：「人吃五穀還能不生病嗎？80歲那年身上長了一個腫瘤，住院做了手術，現在什麼毛病都沒有了，就是眼睛不太好使。」我問：「住院花了多少錢啊？」他說：「自己也沒花多少錢，多虧現在有合作醫療，都80多歲的人了，還做手術，要在過去早就在家等死了。」說話間，老鄧頭顯得無比得意，最後又來一句：「真是托共產黨的福啊！」
說話間已不覺到了晌午，我起身與他告辭，讓他注意身體。他執意要到門口的自留田裡摘些瓜果蔬菜給我，說這是自家長的，沒有打農藥。那隻小黃狗也搖頭擺尾地跟在他的身後，好像是他忠實的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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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林慧妮校審：曹艷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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