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

白居易號稱詩王，也是唐朝留下詩歌最多的詩人，他的詩作題材廣泛、體裁多樣，但有一個核心一直沒變，那就是語言比較通俗。

他最擅長的體裁當屬歌行體，以鋪敘見長，於娓娓道來中講述一個飽滿的故事，或者闡述一個深刻的道理，打動人心，令人信服。

白居易的歌行體最著名的當屬《琵琶行》和《長恨歌》，堪稱是唐朝長篇敘事詩的雙璧，但今天我想介紹另外一首更深刻的長詩。

《太行路》

太行之路能摧車，若比人心是坦途。

巫峽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

人心好惡苦不常，好生毛羽惡生瘡。

與君結髮未五載，豈期牛女為參商。

古稱色衰相棄背，當時美人猶怨悔。

何況如今鸞鏡中，妾顏未改君心改。

為君熏衣裳，君聞蘭麝不馨香。

為君盛容飾，君看金翠無顏色。

行路難，難重陳。

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

行路難，難於山，險於水。

不獨人間夫與妻，近代君臣亦如此。

君不見左納言，右納史，朝承恩，暮賜死。

行路難，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間。

關於這首詩的創作主旨，白居易還有一個副標題「借夫婦以諷君臣之不終也」，因此，我們也可以看做夫婦和君臣兩種關係的真實寫照。

太行山的道路崎嶇坎坷，能讓一輛好車報廢，但相比人心，它又是何其平坦；巫峽的水暗礁密布，能輕易顛覆一艘船，但相比人心，它又是何其平靜。

通過這兩個比喻，白居易開宗明義的揭示了一個道理：這個世上最險惡的莫過於人心。有了如此石破天驚的開頭，下文就是具體闡述。

人心的好惡反覆不定，喜歡你時恨不能上天為你摘月亮，厭惡你時恨不得你頭生惡瘡腳底流朧。結婚不過五年，牛郎織女都有可能變成參商二星，彼此離心離德。

古人常說色衰愛弛，很多美女都很擔心呢，可現如今，美人的容顏還未改變，夫君的心卻已經變了。為他熏香，他毫無感覺；為他梳妝，他看都不看一眼。

人生艱難，實在是一言難盡。所以說，千萬不要做婦人，做了婦人，一生的苦樂都要隨人而定。人生艱難，難過上山，難過下水。

不只是夫妻之間的感情反覆不定，君臣之間也是如此。皇上今天重用這個，明天重用那個，早上恩寵有加，晚上說不定就要賜死你。

總而言之，人生路的艱難，不在於困難有多大，也不在於路途有多遙遠，而在於人心的不可捉摸、反覆不定。

這首詩的語言非常淺顯，讀來讓人感觸頗深，前人曾評價道：「此等詩可謂極顯淺矣。然一字一句，何非名理？即不作詩觀，亦當作格言觀。」

白居易是個聰明人，早年間的磨難讓他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君臣之前毫無情意可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正是有了這樣的認識，晚年的白居易才會明哲保身，盡情享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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