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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法外》89-93章

第89章 089 圖書館

楊崢投宿在了博偉大酒店。【有聲有色微信公眾號首發】他抵達秦皇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不論他想做什麼,這個時間都做不了了。就在酒店的餐廳里用過餐,楊崢便悶在房間里,一邊看電視打發時間,一邊等著困意襲來。他一直不明白像《我我秀》這樣搞笑的欄目為什麼收視率這麼低,在他看來主持人許博簡直就是堪比郭德綱的存在。

今天晚上許博又放了神論,他讀了一條日本朝日新聞,上面說因為受到海嘯的影響,成田機場里擠滿了幾百個拚死離開日本的外國人。當時許博咂咂嘴,意味深長的說:「我感覺特區也需要一場海嘯啊!」

特區北京糟糕的居住環境與居高不下的生活消費水準,讓絕大多數人望而卻步。而蜂擁而至的接近兩百萬世界各地跑來這座國際化大都市討生活的外國人,更是讓這種糟糕的情況進一步加劇。

一邊吃著零食,看著電視,一邊思索著明天的對策,當《我我秀》播完,楊崢也睡了。第二天一早,他掐著時間,在早晨九點一刻給市政府打了個電話。他冒充了一名建築工程師,聲稱接到了康輝製藥的委託,要維修康輝製藥位於秦皇島郊區的那座倉庫。他懊惱的指責市政府從前僱傭的建築商偷工減料,建築設計嚴重不合理,直接導致幾根承重柱發生了不同程度的龜裂。

市政府的工作人員最後將電話轉接給了副市長。很顯然,這位副市長對建築一無所知,所以面對楊崢爆著粗口的指責的時候,顯得有些無助。最後無可奈何的副市長告訴楊崢建築圖紙存在市立圖書館的檔案室,如果楊崢想要調閱,那必須以公司的名義向市政府發出書面申請……如果一切順利,最早下周五之前楊崢會收到建築圖紙的複印件。

掛了電話,感嘆了一下大明臃腫而低效的政府機構,楊崢決定這次不再麻煩那些政府公務員了。整個白天,楊崢先是買了一部最新型的數碼相機,又去戶外用品商店買了一套登山裝備,跟著扮作鄉巴佬觀光客,圍著康輝製藥與市立圖書館不停的拍照。

傍晚的時候,他回了酒店,換了一身衣服,背著裝滿裝備的背包,戴上眼鏡,看起來好似一名大學生一樣鑽入了圖書館。

七點二十分,他來的時間不早不晚。圖書館會在晚上八點準時閉館,空餘的四十分鐘足夠他用來打探地形了。挨個樓層的亂轉,在頂層他發現了那間不對外開放的檔案室。牢記了地形,楊崢趕在閉館之前鑽進了三層偏僻角落裡的洗手間。

七點五十八分,楊崢換好了那套黑色緊身攀岩衣,頭上還罩了只露出眼睛嘴巴的黑色面罩,看起來像極了恐怖分子。

外面隱隱傳來圖書館保安的腳步聲,聽聲音越走越近,想來是查看洗手間里是否有尚且滯留的客人。楊崢不緊不慢的踩在馬桶上,打開了洗手間的窗子,縱身一躍,雙臂撐在窗檯,然後如同靈貓一樣鑽了出去,回手輕輕關了窗子。

保安吹著口哨進來查看了一番,每個廁所隔間查看了一番,然後吹著口哨毫無所覺的走了。

他攀在外面,小心的橫向移動著,待到了白天觀察到的理想攀爬點,他手腳並用,速度極快的攀上了樓頂。秦皇島市立圖書館總計九層高,最頂層採用的是碩大的玻璃穹頂,這樣可以方便建築採光,同樣也方便了楊崢從上潛入。

楊崢踩著玻璃穹頂鋼製的骨架上,小心的移動著腳步,待到檔案室的外側環形走廊的位置,他停了下來。先是用多功能工具刀擰開幾枚固定著的螺絲,小心的撬開了那塊玻璃,跟著將垂降的滑輪組固定在了鋼製的骨架上。

將繩索固定在自己身上的掛鉤上,楊崢緩緩朝下探出了身子。他一點點的動著,防止發出聲響,也防止因為動作過於猛烈而讓自己在半空中蕩來蕩去。

懸在半空中,穩定了片刻,他控制著垂降速度,好似一隻蜘蛛般一點點的降落下去。全神貫注的看著漸漸接近的地面,恰在此時,褲兜里傳來的一陣嗡鳴聲嚇了楊崢一跳!一直按在身上垂降扣件的手一哆嗦,差點將其解開!他此刻懸在半空,完全沒有著力點。圓形的圖書館中間鏤空,用以方便上面玻璃蒼穹採光,所以楊崢的下面是八層多將近五十米的深淵!實驗證明他不是超人,別說五十多米,就算三十米他也會摔成餡餅,死到不能再死。

懊惱於自己就不該揣著手機來偷圖紙,有暗自咒罵了一嘴打電話的混蛋,楊崢穩定了下心神這才摸索著掏出手機,一瞧,那藍色的屏幕上顯示著,來電者是趙小貓。剎那間楊崢的怒氣沒了,但依舊按死了手機,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回了一條簡訊:正在安慰朋友父母,回頭打給你。

發送完畢,還沒等將手機揣起來,趙小貓的簡訊已經回了過來:不要太難過,忙的話就不要打給我了。

想到那個可愛的女孩子現在正捏著手機,一臉擔心的想著自己,楊崢突然嘿嘿的傻笑起來。跟著嘆了口氣,揣起手機,緩緩降落在環形走廊通道的邊緣。

左腳勾著大理石圍欄將身子盪過去,他如同靈貓一樣落在了走廊上,隨即解開扣件,將繩索擺放在圍欄邊緣。那黑色的繩索,與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便是走近了也瞧不見。左右觀察了一番,確認沒有巡視的保安,沿著監控攝像頭的死角,楊崢躡手躡腳走到了檔案室的門口。

檔案室的兩扇玻璃大門僅僅用一串鏈鎖鎖著,非常簡陋。很顯然,裡面存著的東西在所有人看來都不是那麼重要。但要想得到裡面的東西,必須要經過繁瑣的官僚手續。

這種落後的鎖頭完全難不住楊崢,一根曲別針試探了十幾秒,便打開了鏈鎖。然後趕在那來回移動的攝像頭對準這裡之前,楊崢閃身進入了檔案室。

擰開小手電筒照了照,楊崢順著那排標註著圖紙文檔的檔案櫃找了下去。半晌之後他停在了那標註著城市建築圖紙的檔案櫃之前。撬開櫃鎖,翻找了半晌,他不但找到了康輝製藥的圖紙,順帶著還找到了城市下水道的圖紙。心滿意足的將兩份圖紙疊放進背包,剛要離開,就聽到外面又傳來了腳步與口哨聲。該死的保安又來巡視了。

聽聲音現在顯然出不去了,楊崢也不想使用暴力驚動保安,然後惹得滿城警察都來找自己這個偷圖紙的毛賊。他思索了下,倒退著悄然隱身在檔案櫃的末尾。

年輕的保安像往常一樣進行著閉關後的例行巡視。手裡的強光手電筒晃來晃去,一會兒照在各個閉鎖的玻璃門,一會兒照在前方的路上。

片刻後手電筒照在了檔案室的門上,移動了下又陡然定在那兒。口哨聲停了下來,他撓了撓頭對著對講機說:「夥計,你是不是忘記鎖門了?」

對講機里傳來慵懶的聲音:「哪個?呃……」打了聲酒嗝,另一名保安繼續說:「所有的門我都鎖上了。你想說什麼?」

「檔案室的門沒鎖……我現在進去檢查一下,如果三分鐘內沒有回話,立刻報警。」

掛斷了對講機,保安一手擎著手電筒,一手摸在腰間的警棍上。他緩緩推開玻璃門,就站在外側,用手電筒照著那檔案櫃組成的通道。

眼瞅著沒有人影,他抽出警棍,躑躅著終於邁動腳步朝裡面走去。楊崢看手電筒的燈光越來越近,輕手輕腳繞到另一組檔案櫃之間,雙手撐在柜子的格子邊緣,雙腿用力一個旱地拔蔥躍起來一米多高。略微停頓了下直起身子攀在兩側柜子上方的邊緣,右腳略微用力一骨碌已經躲在了柜子頂部。

保安好似聽到了什麼,陡然加快了腳步,一下子出現在楊崢消失的地方。手中的手電筒先是照了下檔案櫃組成的通道,跟著又照了照上方,然後陡然急速跑了一圈。但他依舊什麼也沒發現。

也許對於保安來說,什麼也沒發現就是好消息。他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因為緊張而沁出的冷汗,陡然大喊:「我看見你了!」

等了足足十幾秒,也不見有什麼動靜,他終於死心的聳聳肩,對著對講機說:「夥計,你一定是忘記鎖門了。該死的,你就不能少喝一點。」

「我很抱歉,夥計。等開了薪水我請你喝酒。」

「這次我一定要挑個讓你肉疼的地方。」

說著,保安轉過身,朝著門外走去。與此同時,楊崢如同靈貓一般跳了下來,躡手躡腳緊緊跟在那保安後面。在保安推開玻璃門的瞬間,楊崢順勢從保安身後溜了過去。跟著腳步不停,攀上大理石圍欄,雙手攀在邊緣,身子懸空墜了下去。

那保安重新將門鎖鎖好,左顧右盼了一番,隨即又吹起口哨走了。

等保安走了好遠,楊崢才重新爬上來,找到垂降下來的繩索,扣在腰間的掛鉤上,雙手攀在繩索上一點點的爬了上去。重新回到樓頂,楊崢這才鬆了口氣。剛剛真是危險,差一點就被那個保安給鎖死在檔案室里了。

顯然,剛才的驚險刺激讓楊崢很興奮。於是他在卸下垂降裝備,重新合上玻璃之後,就坐在樓頂給趙小貓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他心情愉快的打了招呼。然後他突然發現這是個錯誤,因為趙小貓十分關切的問:「你心情好點了么?」

他差點忘了自己跟趙小貓說,這次出來是因為一個好友去世了……所以他在接下來的十分鐘里,不得不一邊回憶著父親的追悼會,一邊講述著編造出來的見聞。等掛掉了電話,楊崢突然發現什麼好心情都沒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父親去世時,自己的那種悲傷與無助……真是自作自受啊!

第90章 090 通風管道里

糟糕的心情影響了楊崢,他回到賓館之後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躺在床上看著電視發獃,直到最後沉沉睡去。【有聲有色微信公眾號首發】翌日一早,暫時忘掉悲傷情緒的楊崢一邊用著早餐,一邊比對著照片與圖紙,試圖找出最佳的潛入路線。

位於市郊的康輝製藥胰島素生產基地二十四小時不停歇,工人分作三班倒,保持著流水線的滿負荷運轉。人多眼雜,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進去這很困難。足足花了一上午的時間,直到頭昏眼花,楊崢終於找到一條可能的路線了。

下午,他去車行租用了一輛汽車,隨即返回房間里補覺,等待著夜幕的降臨。晚上十點,楊崢先是給趙小貓打了個電話,寥寥說了幾句,然後才收拾東西離開了酒店。這一次他學聰明了,徑直將手機關機丟在了酒店房間里。

秦皇島被兩條河流一分為三,楊崢住的酒店位於中間,而康輝製藥的胰島素生產基地則位於大湯河的南面。驅車近四十分鐘,他先是將車停在了一家酒吧門口,然後步行了足足一公里,這才找到了預想中的下水道入口。

進入下水道的瞬間楊崢就開始後悔,工業污水發出的刺鼻氣味,險些熏得他上不來氣。並且秦皇島的下水道系統顯然比不得大城市,污水排放口內徑不大,以至於楊崢必須得貓著腰才能鑽進去。他憋著氣快速移動著,走出去老遠,正當他考慮是不是放棄的時候,事情出現了轉機。前方出現了一個還算乾燥的岔路。

他不管不顧的閃身進去,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雖然因為空氣的流通性,這裡的空氣同樣糟糕透頂,但楊崢已經顧不得許多了。猛吸了幾口氣,他掏出那份標註了紅線的下水道構造圖,仔細比對了下,跟著又返身回到那條濕漉漉的通道里,朝著預想中的出口走去。

在陰暗、潮濕、氣味熏人的下水道里前行,這無疑是一種折磨!楊崢突然覺著從前看過的那些動作電影都是騙人的……這種環境下,不戴防毒面具或者氧氣罩絕對會鬧出人命。電影里的主人公或者蠢賊居然選擇下水道做突破口,而且絲毫沒有防護措施,這樣做的後果跟送死沒什麼兩樣。

RTA拯救了楊崢,增大的肺活量讓他只需要常人一半的換氣頻率就走到了出口。他七手八腳打開下水道頂蓋,鑽出來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直到強烈跳動的心臟逐漸平穩下來,他才來得及打量周圍的環境。

他所在的下水道出口已經位於廠區之內,百多米之外就是廠區的門衛。那橫放的路障邊與門房裡,幾名穿著制服的保安正湊在一起說著什麼。楊崢輕手輕腳爬出了下水道,趁著那些保安沒有回頭觀望,以極快的速度跑到了那間看起來更像是大號倉庫的廠房邊緣。

他抬頭瞧了一眼,那貼在外牆的樓梯離地足有三米多高,但這難不倒楊崢。少年略微退後了幾步,幾步助跑猛的跳了起來,左腳蹬在牆壁上做緩衝,雙手已經攀在了梯子的邊緣。懸在那裡半晌,確定沒人發現自己,楊崢雙臂用力向上爬了幾格,隨即踩著梯子向上爬行。

爬到三樓的位置,楊崢停了下來,瞄著旁邊那敞開的窗口縱身一跳,雙手攀在窗台上,掙扎幾下隨即從敞開的窗口鑽了進去。

按照從圖書館裡偷到的建築結構圖,這裡應該是衛生間,而事實上這裡確實是衛生間。這讓楊崢鬆了口氣,看來康輝製藥接手之後沒有對建築進行比較大的改造,那說明那份圖紙起碼還有用。此時的衛生間里,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讓楊崢比較奇怪的是,衛生間里居然沒有小便池。

但他只是略微覺著奇怪而已,他的身體絲毫沒有停留,下了窗檯便鑽進了一間隔間。放下馬桶蓋,踩在上面,打算扭開上方的通風口。

正在這時,一群鶯鶯燕燕說笑著,踩著雜亂的腳步聲快速緊接著。來不及打開通風口,楊崢趕緊縮回來藏在隔間里。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這竟然是女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打開,幾個女人嘰嘰喳喳說著什麼,然後紛紛進入隔間方便。其中一個女人扭了扭楊崢所在隔間的門,這讓楊崢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幸運的是女人只是抱怨了一嘴,然後乖乖的在一旁等候。足足磨蹭了十幾分鐘,這群女人才陸續離開。

確認衛生間里再沒有別人,楊崢迅速踩在馬桶上,用多功能匕首扭開了通風口的螺絲,雙手攀在通風口邊緣,用力一撐整個人便鑽了進去。

在錯綜複雜的通風管道里爬行著,即便手頭就有建築結構圖也無濟於事,楊崢只能憑著感覺來判斷自己的位置。爬行了足足十幾分鐘,楊崢被迫停了下來。前面是一扇旋轉著的換氣扇,楊崢想要通過,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讓換氣扇停下來,或者把自己變成肉餡。

楊崢不想變成肉餡,所以他停下來開始思考對策。摸索著從口袋裡掏出圖紙,擰開手電筒仔細看了半天。他發現自己進了死胡同。米雄提供的情報上,標註了實驗室大略的位置。想要到達實驗室,必須通過這個換氣扇。

在其他出口下去,就得面對密碼與視網膜驗證的門禁系統。別說下面人來人往的,就算一個人都沒有,面對這種電子門禁系統,楊崢也是無從下手。

少年皺著眉頭仔細思索著,手指沿著結構圖上的通氣管道慢慢滑動。片刻後,停在了一處房間。那裡是二層的配電室,相鄰的則是員工休息間。

既然只能通過這裡,那楊崢只能在配電設備上想辦法了。他緩緩倒退,在一個岔路口左轉,爬行了許久到了休息室上方。休息室里只有兩名穿著白大褂的員工,一邊抽著煙,一邊喝著從旁邊咖啡機里盛來的熱咖啡。當兩人抽完了煙,便一先一後的離開了休息室。

楊崢撬開通風口,靈巧的跳了下去。落地時蹲下身子做緩衝,半點聲音也沒有發出。沙發上搭著一件白大褂,楊崢迅速將其穿在了身上。然後他走到飲水機前,拿起紙杯打了半杯水,又從垃圾桶里取了一支塑料咖啡勺。推開休息室的門,他悶著頭走了出去。

走廊里倒是有人,但沒人瞧向楊崢這個方向。楊崢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配電室門口,趁著沒人注意,扭開把手一閃身鑽了進去。

碩大的配電櫃就在眼前,楊崢將其打開,掃了幾眼,一眼便鎖定在那枚紅色的匯流排開關上。他將塑料咖啡勺放在橫撐處,勺柄距離那開關只有三公分的距離。跟著他掏出多功能匕首,在紙杯的底部鑽了個細小的洞,將其放在配電柜上方,露出那個細小的空洞。水順著孔洞溢出,形成一個個水滴。楊崢用腕錶掐算了下時間,跟著將孔洞對準了下方的勺子。

他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配電室,又鑽進了員工休息室。幸運的是,可能是深夜的緣故,來這裡的人很少。是以從楊崢離開到返回,這段時間裡沒有別的員工進入休息室。他將白大褂丟在沙發上,助跑幾步躍起,攀在通風管道口,三兩下便鑽了進去。待進去後,他還不忘將通風口的百葉窗重新安裝好。

奮力重新爬回那扇換氣扇前,楊崢開始看著腕錶靜靜的等待。

配電室里,塑料勺子里已經盛不下更多的水滴里。重力作用下,勺柄已經微微翹起。下一秒,一滴水準確的落入勺子里,徹底打破了平衡。勺柄陡然翹起,恰好碰觸到匯流排開關。匯流排開關在勺柄的作用力下,猛然跳起。那勺子落地的一刻,配電室內陡然暗了下來。片刻後綠色的應急燈亮了起來。

比楊崢計算出的時間稍稍快了點,隨著整個二層樓的燈光為之一暗,面前的換氣扇緩緩停止了轉動。楊崢深吸口氣,一點點挪動著身體,緩緩從扇葉間通過。

與此同時,保安室里傳來一聲懊惱的叫聲。

「真見鬼,這是這個月第幾次了?」一名胖子保安懊惱的說:「實驗室里到底在搞什麼東西?怎麼三天兩頭的斷電。」

「我怎麼知道?」的同伴回應說。

胖保安看向他的同伴:「嘿,你去檢查一下配電櫃。」

「為什麼是我?」

「因為前天是我檢查的,大前天也是我,所以今天該輪到你了。」

他的同伴嘟囔了幾句,不情不願的站起身,向配電室走去。二層的保安室距離配電室不遠,片刻後那名保安推門而入。入目之處,便見到配電櫃是敞開的,頂上擺著一隻紙杯,地上還躺著一隻咖啡勺。

「這可真好!」保安抱怨著說了一嘴,先是將勺子與紙杯丟進了垃圾桶,回身扳下匯流排開關,照明燈跳動幾下亮了起來。

與此同時,楊崢恰恰剛通過換氣扇。在他右腳從換氣扇口抽出來的一瞬間,碩大的換氣扇陡然轉動了起來。

第91章 091 乒乓球的用處

平躺在通風管道里,腳底便是高速旋轉,足以將自己切成肉片的換氣扇,楊崢稍稍長出了口氣。[有聲有色小說]真是危險啊,如果遲了一秒鐘,他真的會被切掉雙腳。

平穩了一下呼吸,楊崢翻身繼續朝前爬行。沿著四通八達的通風管道,借著偶爾經過的通風口判斷自己所在的位置,大約爬行了十幾分鐘,他停了下來。前方出現一個新的通風口,如果沒走冤枉路,那楊崢應該已經繞過了實驗室的門禁系統。

他剛剛爬到通風口的邊緣,下面傳來的腳步聲與開門聲,就不得不讓他停了下來。吱的一聲電子音之後,正對著的門打開了,幾個穿著白大褂的傢伙挪著步子走了出來。

領頭的人頭髮花白,看起來似乎是這地方的研究員。他停下來,主動朝身側那年輕許多,看起來不過三十齣頭傢伙伸出了右手,握了握。

「劉主管,我保證你下次再來的時候,我們的事業肯定會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那姓劉的傢伙牽牽嘴角說:「我相信您的話一定會實現,博士,您一直是這個星球上最權威的專家。我會向董事會提交自己的報告,相信即便刻薄的董事會也會對您的工作非常讚賞。」

「謝謝你的恭維,劉主管。」旁邊的一個四十齣頭的中年人笑著說:「奧康納博士一直是康輝製藥生物製藥方面的權威。」

姓劉的傢伙鬆開握住博士的手,又與那中年人握了握:「所以我的老闆們才會派我來跟進這個項目。」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貴公司能提前考慮一下追加投資的事宜……你知道,科研這東西就是在燒錢。」

劉主管笑著聳聳肩:「那要董事會同意,我只有建議權……當然,剛剛的成果看起來的確很誘人,我會向董事會描述追加投資後的美妙前景的。」他鬆開右手,舉起來蜷縮了三個手指,拇指與食指比划了一下:「只是我有個小建議……很小的建議。你知道,董事會的老闆們更喜歡比較直觀的結果。猴子啊、小老鼠啊,這些顯然沒有一次成功的人體試驗更有說服力。」

當劉主管說出『小老鼠』三個字的時候,躲在通氣管道里窺視的楊崢陡然瞳孔收縮!從剛剛開始,楊崢就覺著這個聲音很耳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他一度疑惑著以為只是與自己認識的某個傢伙聲線類似而已,直到這句『小老鼠』,楊崢幾乎立刻想到了那個與自己通過電話的神經病!

那個略顯刻薄的聲音讓楊崢記憶深刻,他甚至隨時隨地都可以在腦海里還原當時的種種。他憤怒的盯著下方的那個劉主管,想要看清楚對方的面貌,微微撐起身體,右手已經摸向左腋下槍套里的手槍。憤怒雖然沒有讓他失去理智,卻讓他改變了初衷。比起實驗室里藏著的可能治癒自己的藥物,楊崢更傾向於現在就宰了下面那個幾次三番追殺自己的神經病!藥物以後還會有機會,但眼前的機會若是錯過了,天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次碰到這個該死的神經病!

通風管道很窄,這讓楊崢抽出手槍花了一些時間。當他抽出手槍的時候,下方的人已經結束了談話,腳步凌亂的離開了楊崢的視線。

楊崢懊惱的咒罵了一聲,用最快的速度打開通風口,匆忙間頭部朝下墜向下方的地面。半空中一個空翻,雙腳穩穩的落在地面上。他剛剛落在地面上,便瞧見那群人已經出了另一扇門,透過大門上方的透明玻璃還能瞧見那個神經病的背影。

那扇門正在一點點的自動閉合,楊崢便跑邊給手槍上膛,擰上消音器,緊趕慢趕,距離門口還有幾步的時候,大門還是咔噠一聲鎖死了。

楊崢胡亂的扭著門把手,又胡亂的按著大門旁讀卡器下方的按鈕,但不論他怎麼焦急,大門就是一點要打開的意思都沒有。這是實驗室的門禁系統,進入需要磁卡與視網膜驗證,出去同樣需要刷磁卡。搞清楚了這點,楊崢懊惱的拍了一下大門:「王八蛋!」

他一把扯下帽子,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憤怒的情緒漸漸退去,他開始理智的思索起對策。顯然,重新回到通風管道里是個餿主意。且不提那個可以把他絞成肉醬的大換氣扇,就算一路暢通,想要不為人知的脫離通風管道也至少需要二十幾分鐘的時間。這麼久,足夠那個神經病從容離開建築,乘坐汽車走上很遠了。

一旦神經病的車上了公路,沒有衛星定位,沒有追蹤器,他甚至都不知道對方乘坐車輛的型號,人海茫茫的到哪裡去找?面前的大門很厚重,即便是有工具,想要暴力砸開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搞定的。否定了兩個愚蠢的方法,楊崢將帽子藏在衣服里,快步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那裡是實驗區,裡面肯定還會有其他的研究員,所以肯定會有其他可以通過這道門的磁卡。也許……順便可以一舉兩得的拿到藥劑?

推門而入,楊崢進了實驗區。入目的,又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側是一個個的房間。他邊走邊觀察,感覺就像進了動物園。那些房間里關著形形色色的動物,從爬行動物到哺乳動物,再到鳥類,蟲子,簡直就是應有盡有。一間房裡,籠子里的老虎焦躁的走來走去,另一間房裡,一隻棕熊懶洋洋的趴在那裡……老鼠、猴子、猩猩、狒狒,楊崢甚至還看到了倒掛在籠子上的一群蝙蝠。

他腳步堅定的朝前走著,走到中間的時候,左側房間里隱約晃過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影。楊崢前後看看,跟著便推門而入。房間里,一名穿著白大褂的傢伙正用電子顯微鏡觀察著什麼,聽見門聲,他興奮的說:「你總算回來了,來瞧瞧這個,簡直是不可思議。」

說著,白大褂站起身轉過頭,臉上從欣喜變成了錯愕。然而還沒等到問出那句『你是誰』,閃爍著藍色電芒的電擊器便插在了他的脖頸上,白大褂抽搐著倒地,人事不省。

楊崢先是一把拽下白大褂掛在胸口的磁卡,跟著又將他身上的白大褂脫下來,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將昏迷過去傢伙拖到角落裡,楊崢又迅速出了房間。

出去沒走多遠,右側的房門打開,兩名女研究員說著什麼走了出來。楊崢垂首,裝作撓頭,從兩個女研究員身旁擦身而過。或許這裡從沒被入侵過,是以兩名女研究員完全沒注意到擦身而過的楊崢完全是個陌生人。

走廊的盡頭又是一扇門,門裡看起來是核心實驗區,要比所有的房間都要寬敞許多。裡面擺著各式各樣不知名的機器,兩名白大褂正站在計算機前看著屏幕上的數據,左手托著文件夾,右手那筆記錄著什麼。

楊崢小心的推開門,悄然走到那兩人的身後,先是一記手刀放倒了左邊的傢伙,跟著在另一個傢伙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準確的將閃爍著藍色電芒的電擊器刺中了那傢伙的後脖頸。

做完了這一切,楊崢才來得及仔細打量起整個實驗區。很快,他就在一個套間里發現了一排碩大的冰櫃。透過冰櫃的玻璃門,能看到裡面碼放整齊的藍色與綠色試管藥劑。看起來是這東西?

楊崢不太確定,但這地方除此之外沒別的看起來像藥劑的東西了。他拉開冰櫃,儘可能的往懷裡抓著那些藍色與綠色試管。思索了一下,考慮到藥劑可能要低溫存放,楊崢又將這些試劑裝進了桌子上那個可能是某個研究員用於飲水的保溫杯。

倒出保溫杯里的茶水,朝裡面塞滿了試劑,楊崢快步離開核心實驗區。他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天知道那個該死的神經病現在是否已經離開了大樓。

通過狹長的通道,重新回到門禁系統前,刷了下磁卡,大門應聲而開。楊崢剛剛走出去,便瞧見方才去送神經病的那些白大褂已經朝回走了。楊崢不敢與其照面,他毫不猶豫的推開了身側一扇門,閃身鑽了進去。

房間很大,裡面擺著一張撞球桌與一張乒乓球桌,地上還隨意的丟著十幾個乒乓球,看起來是提供給研究員用的娛樂區。很顯然,等待那些人通過需要幾分鐘時間,能否大搖大擺離開大樓也是個問題……而從原路返回明顯是個餿主意,通風管道實在太費時間了,他只能在裡面龜速移動。

煩躁的楊崢突然怔了怔,他隨手撿起了個乒乓球,盯著其若有所思。他又抬頭看了看棚頂的火警保險裝置,下一秒,楊崢丟下乒乓球,一腳踩上去。厚重的靴子將化學纖維製成的乒乓球踩扁,發出清脆的響聲。楊崢像著魔了一樣,如法炮製,將房間里的所有乒乓球全部踩扁。

跟著搜集起來,將其疊放在撞球桌案上。他掏出金屬打火機打著,那黃橙色的火苗甫一靠近,那些被踩扁的乒乓球便迅速劇烈燃燒起來。

幾乎在燃燒的瞬間,楊崢猛的朝其吹了一口氣。噗的一聲,隨著楊崢吹過去,明火滅掉,那些化學纖維組成的乒乓球轉而開始了不完全燃燒,陡然發出濃烈的,堪比煙霧彈的煙霧!

站在門口,楊崢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曾經,他就把這東西丟進過廁所里,讓那個對自己言語不遜的同學來不及提褲子就沖了出來。

幾秒鐘後,刺鼻的氣味讓楊崢笑不出來了,這東西絕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大殺器。頂棚的滅火噴水裝置開始噴水,與此同時大樓內響起了刺耳的警鈴聲。楊崢這才推門而出,慌慌張張的朝外跑去。

(乒乓球是大殺器……希望大家不要模仿。?

第92章 092 遺憾的返回

整座建築里警鈴大作,隨著煙霧的擴散,自動滅火裝置發生作用,開始四下噴水。[有聲有色小說]剛剛送完劉主管的一行人錯愕的站在那裡,四下打量著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在他們周圍,更多的房門推開,無數的工作人員探出頭來,四下張望。

楊崢跌跌撞撞從娛樂室里沖了出來,濃煙尾隨著他傾斜而出。化學纖維不完全燃燒所產生的灰燼沾了他滿身滿臉,以至於陡然變得漆黑的面孔好似灶王爺,沒人能認出他本來的面目。他劇烈的咳嗽著,邊跑邊喊:「著火啦!」

那四十多歲的康輝製藥主管,在楊崢路過的時候詢問:「發生了什麼?」

「電器短路著火啦!」

楊崢裝作腳步虛浮撞了其一下,順手將其口袋裡的手機偷到了手,跟著不管不顧的朝樓梯口跑去。儘管樓梯口很遠,而電梯距離他很近。跟他猜想的差不多,聽聞電器短路失火,保安室的保安沖了出來,在第一時間截斷了配電室的電閘,整個樓層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借著樓道里的應急燈,楊崢混雜在一些驚慌失措的員工中,快速的下了樓。一樓的胰島素生產區,更多的員工茫然的在保安的指揮下,慌亂有序的朝門外走去。楊崢擠在人叢中,片刻之後便混了出去。到了廠區外,他四下打量了半天,始終也沒看到那個神經病,也沒看到有什麼車輛離開廠區。

他知道,神經病恐怕早就走遠了。這讓他懊惱了好一陣,但轉瞬間他就想開了。算起來也不是一無所獲,起碼他知道了那個神經病姓劉。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姓名,但只要耐心查找,總會將那個神經病挖出來。況且他還偷了部手機,裡面很可能存著那個神經病的電話號碼。

如果順利的話,那個神經病很快就會曝光。高價聘請的黑客會駭入移動通訊系統,通過基站定位出對方所在的位置,然後……然後就是算賬的時候了!

除非那個姓劉的神經病有老兔子的本事,可以滿世界挖洞藏上幾十年,否則小爺一定會兌現自己的諾言!

暗暗賭咒發誓,楊崢悄然脫離了人群,朝著建築的另一側走去。那裡還有一個下水道入口,是他原本就計劃好的逃走路線。強忍著刺鼻的氣味,爬了段下水道,等出來的時候楊崢身上的氣味已經難聞頭頂,他感覺整個人好似掉進了馬桶里。

回到酒吧,鑽進租用的汽車裡,楊崢先是換了備用的衣服,半路上將那套氣味熏死人的衣服丟進了垃圾桶,跟著一路驅車回了酒店。

躺在浴缸里,楊崢將自己的手機開機。沒多久就跳出一條簡訊,是趙小貓發的,只有晚安兩個字,後面還跟著一個大大的笑臉。若有所思的笑笑,楊崢翻動號碼薄,撥通了米雄的電話。

幾聲嘟嘟聲之後,米雄接起了電話。電話里,米雄打著哈欠抱怨著說:「真見鬼,現在已經是凌晨了……好吧,你遇到什麼麻煩了?」

「沒什麼麻煩,一切順利,藥劑已經到手了。」楊崢瞟了一眼房間角落的冰箱,那裡放著那支冰鎮著的保溫杯。「時間緊迫,我拿到了兩種藥劑。」

「這麼快?」楊崢的話讓米雄精神了少許,恐怕更讓他詫異的是楊崢的速度。沒有後方支持,也沒有同夥,單槍匹馬闖進戒備重重的實驗室竊取了重要藥劑……這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沒出什麼亂子吧?」

「問題不大。」楊崢一邊說,一邊把玩著偷來的手機說:「打暈了三個傢伙,放了一場假火。」

米雄顯然不認為真僅僅是問題不大。恰恰相反,他認為問題很大。於是嚴肅的說:「你這是在玩兒火,小子。」一個真正的間諜,絕對不會像影視劇里描述的那樣,行動的時候充滿了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大場面。更多的時候,間諜就是隱藏在黑暗中的毒刺,當中毒者倒地身亡之後很久,也沒人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楊崢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小聰明,早晚有一天會害得他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楊崢現在更關注兩件事,一個是藥劑是否正確,另一個則是那個神經病的下落。所以在他米雄開始喋喋不休的教訓自己之前,果斷的轉移話題,搶白說:「我在實驗室里只找到了兩種藥劑,裝在試管里,一種藍色的,一種綠色的……再沒別的了,這些是你說的抑制RTA後遺症藥物么?」

「那要等你把藥劑帶回來之後再說。」米雄解釋說:「RTA計划進行了幾代我對此一無所知,鬼才知道他們現在用什麼來抑制後遺症。」

這不是楊崢想要的答案,但他知道米雄說的是真的。思索了下,他又說了另外一個問題:「藥劑到手之前,我從通風管道口看到了一個傢伙。」

「一個傢伙?」

「我認為這個傢伙就是追殺我的黑手。」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對那個該死的刻薄聲音印象深刻。」楊崢咬牙切齒的說,在他的耳際,似乎又回蕩起了神經病在電話里刻薄言語。楊崢極度厭惡那句充滿了自身優越感的,對自己極度蔑視的稱謂:「小老鼠!」

他把玩著手機,試圖從號碼薄里找出所有劉姓聯繫人,可惜的是號碼薄里的信息看起來全是代碼。獅子、老虎、飼養員……不知道的人會以為手機持有人是在動物園工作。楊崢有些無奈的說:「我掌握的信息有限,這個人姓劉,可能是保護傘公司的主管,年紀在三十左右。身高中等偏上,略顯單薄……說話尖酸刻薄,大概就是這些了。我想請你幫我查查。」

「沒問題。」米雄一口應承了下來:「小子,這個世界是金錢至上的世界,只要你有錢,沒有你辦不到的事情。」

也許是同一代人的原因,米雄與老兔子張明澄對金錢有著執著的追求。米雄喜歡張口閉口將那套金錢至上理論掛在嘴邊,而張明澄則有板有眼,做任何事情都會列出詳細的收費清單。楊崢不知道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還是他們那一代人經歷了什麼……比如持續的經濟危機,再比如間諜沒有養老金?

掛斷了電話,楊崢歸心似箭,但同樣不甘心於就這麼與那個該死的神經病交錯而過。直到沉沉睡去之前,他一直擺弄著那部偷來的手機,試圖研究清楚那一連串的動物園代號背後所隱藏的信息。但這毫無意義,因為這東西的密碼規則與數學沒有什麼關聯,只於失主的個人習慣有關。

恐怕康輝製藥已經發現實驗室的失竊,也許警察正在滿城搜捕可疑的竊賊,這種時候再去接近手機的主人去探知手機上的代號信息,無異於送羊入虎口。行走在黑暗中的間諜,最忌諱的便是將自己暴露在明亮的光圈之下,那會讓他無所遁形。

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楊崢第一件事便是打開電視查看本地的電視新聞。與他所料的差不多,本地新聞詳細報道了昨晚康輝製藥發生的被竊以及虛假火災事件。警方還公布了監控攝像頭拍攝到的一個背影,發言人信誓旦旦的表示會讓犯罪分子無所遁形。但犯罪分子本人楊崢看了半天也沒分辨出那到底是不是自己。

核心實驗室內部沒有監控攝像頭,他是一路沿著通風管道爬進去的,所以進去的時候不可能拍攝到他。而出來的時候,他直接去了娛樂室,製造了虛假火災,讓整個樓層斷電,即便攝像頭正對著他沒有電力也無法拍攝。楊崢揣測,這很可能是警方用於敷衍公眾的假消息。

警方發言人的採訪之後,是康輝製藥負責人的採訪。那個丟了手機的四十多歲中年人顯得很氣憤,他怒氣沖沖的說了自己的憤慨,最後隱晦的指責這是對手公司針對康輝製藥派出的商業間諜,用意是偷出並剽竊康輝製藥在震顫麻痹症領域的科研成果。

震顫麻痹症?楊崢沒法判斷這傢伙說的是真是假。也許是真的,也許是假的,保溫杯就放在冰箱里,只有等到將其交給米雄之後才知道那兩種藥劑究竟是什麼。

關了電視,楊崢離開酒店,開著那輛租來的汽車在秦皇島四處亂轉。他需要熟悉一下秦皇島的風土人情,用以保證當別人詢問自己籍貫的時候不會迅速曝光。同時,他還指望著好運氣降臨,讓他在亂轉的時候恰好碰到那個該死的神經病。

但好運氣顯然沒有再次光顧楊崢,他轉了整整一天時間,直到傍晚的時候將汽車還給了車行,始終也沒發現有關那個神經病的半點痕迹。

儘管有些懊喪,有些不甘心,但他只能帶著遺憾離開了。相比於報復那個該死的神經病,自己的生命以及生活似乎更加重要。夜幕降臨的時候,楊崢退了酒店的房間,穿著筆挺的飛行員制服去了機場。再一次扮演飛行員,對於楊崢來說簡直是輕車熟路。他在飛行途中甚至跟機長認真的討論了一下民航管理局最新推出的福利待遇存在哪些文字陷阱。

第93章 093 綠色與藍色試劑的用途

飛機抵達大連的時候,楊崢一刻也沒有停息,在地鐵站換了衣服,徑直攔了計程車去了米雄那裡。【有聲有色微信公眾號首發】他不知道保溫杯里的那些藥劑會不會對氣溫太過敏感,所以只能將其儘快交給米雄。

他在米雄的二層別墅里只待了片刻,在米雄保證儘快找朋友幫忙分析成分以及功效,並且沒有提起新的賬單之前,楊崢離開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自己租住的民宅,打算給幾天沒見的趙小貓一個驚喜。

遺憾的是,這個想法註定要落空了,趙小貓沒在家。楊崢的房間還保持著走時的樣子,那貼在陽台玻璃上的紙條絲毫沒有變過。唯一的變化,是正對著的趙小貓的陽台上同樣貼了一張紙條。那上面用秀氣的字跡寫著:本想做幾樣拿手菜給你接風洗塵的,可惜閨蜜明早要離開,萬分不舍之下央求我陪她一晚。所以抱歉啦,下次給你補上。字條的結尾處,還畫著雙手合十道歉的卡通小貓。

看起來長公主要走了,趙小貓拗不過長公主,所以與其一起住酒店了。這個貓一樣可愛的女孩子。看著那秀氣的字跡,楊崢不禁莞爾。

第二天早晨,楊崢是被敲牆聲叫醒的。聽著那闊別數日的敲牆聲,楊崢十分興奮的敲了幾下做回應。然後他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穿戴,早早的下樓等候。當已經換了春裝的趙燦辰出現在樓道口的時候,瞧著笑盈盈等候自己的楊崢,趙燦辰明顯驚訝了一下。在她印象里,楊崢就是一條懶蟲,從來都是他等著楊崢……這似乎是楊崢第一次比她早下來。

熟稔的打過招呼,楊崢賣弄的將一小盒精緻的點心奉上,說是從家鄉帶的特產。那點心是從機場超市裡買的思鄉米糕,切成一個個白嫩嫩的小方塊,上面還點綴著各色果脯。吃在嘴裡談不上美味,也算不上難吃,只是這種米糕只在秦皇島出產。

據說離鄉的人們,總會想起秦皇島最具特色的餑欏餅與思鄉米糕。眼下時節不對,只能吃到思鄉米糕,餑欏餅是用鮮嫩餑欏葉與粗糧混合製成,要起碼要等到五、六月份才行。

彼此詢問了這幾日的遭遇,兩個人便並排走著,攔了計程車。同坐在計程車的後排,你一塊我一塊的吃著那味道平常,此時卻充滿了思念味道的米糕。只是不知道思念的是遙遠的家鄉,還是眼前的人。

………………

三月間是春暖花開季節,但位於北方的大連,這個時節許多植物剛剛抽芽,真正開花的只有一種樹:櫻花。

大連與日本大阪結成了友好城市。日方為了刻意表達自己的『善意』,不惜工本的從日本本土向大連移植了幾百株櫻花樹。而這些櫻花幾乎全部被栽種在了連大的校園裡。

每年三月份的時候,大連四處的樹木還光禿禿一片時,連大校園裡便櫻花爛漫,將整個校園變成了粉紅色的海洋。

待過了清明,燦爛的櫻花四處飄零,便是那些平日里掐著時間的教授們,這時也會難得的放慢了腳步,徜徉在落花的甬道上,與年輕的學子一般體會著春的浪漫。

圖書館後的櫻花樹下,穿著皮西裝、與黑色西褲的南哲弔兒郎當的靠在公共座椅上,嘴裡叼著煙灰老長的香煙,煙氣繚繞中眯著眼睛。那雙驕傲到不能再驕傲的雙眼,來回靈動的在過往的女學生上瞄著,待其用手取下香煙彈落煙灰,總會說出一番大煞風景的話。

「春天啊……真是一個發春的好季節。無數的雌性動物與雄性動物在這個季節里發情,看看這條路上,充斥著想要合二為一卻未遂的男女,充斥著無數想要合二為一而未遂的男男,充斥著無數想要合二為一卻未遂的女女……」他嗅了嗅,對身旁站著看書的楊崢說:「你聞到了么?空氣里都飄蕩著一股子淫糜氣息。」

站在他身旁,靠在椅背上的楊崢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手中的書本上。最近梁松新教授逼得實在太緊,他不得不將更多的精力都放在手中的這本混沌數學上。如果他想拿獎學金,並且繼續這麼自由自在的不用上課,也不用交平時作業,那最好不要讓梁松新教授失望。

已經過了清明,櫻花會在一周之內徹底凋零。這二十來天里,楊崢彷彿真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學生。每日里與趙燦辰結伴上學,放學。有時候會一起動手做一餐別具特色的晚餐,吃飽喝足一起蜷縮在沙發上,說說過往的糗事。說到可笑處,兩個人肆無忌憚的放聲大笑。

這二十來天里,南哲兢兢業業的每日都會出現在校園裡,確切的說每日都會出現在楊崢眼前。楊崢很奇怪這一點,長公主與太子已經離開了大連,照理來說南哲不該繼續待在這裡當保姆了。他曾經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然後引得南哲一陣賤笑,跟著用極其優越的口吻說,他的世界楊崢這種小人物不懂。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二十來天里楊崢被南哲拖著喝了十頓酒。這對楊崢來說是一種折磨,他很羨慕南哲喝醉之後可以不管不顧,他每次努力將自己灌醉,結果每次都保持著清醒,然後扛起南哲那傢伙將其送回連大周圍的那家,作為南哲長期駐地的賓館。

當櫻花開起的時候,南哲就變得很奇怪。冷嘲熱諷的頻率提高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他諷刺春天,挖苦戀愛中的男女,痛恨賓館後巷的夜貓叫春,懊惱於好兄弟楊崢居然還相信愛情。

楊崢猜南哲這傢伙一定是被刺激過,否則不可能會如此的失常。他與南哲恪守著兄弟的準則,對方不想說的從不打聽,自己能說的從不保留。一起喝酒,一起罵街,偶爾還會因為南哲的口無遮攔在夜店裡與一些自以為是的傢伙打上一架。

總之不管南哲受沒受過刺激,他都痛恨這個櫻花爛漫的季節。這是今天南哲第六次辛辣的諷刺挖苦,只比昨天少了兩次,於是楊崢頭也不抬的說:「愛情這東西就跟滿天神佛一樣,信則有不信則無。這條路上大概只有你一個愛情無神論者,你就不怕惹火上身?」

「小爺是那種在意別人眼光的人么?」他不屑的呸了一口,煙氣讓他的嘴裡略有些發苦。想要繼續發表一些神論,卻發現似乎該說的都已經說盡了。於是他總結性的說了一句:「愛情這東西跟女人是兩回事,但有時候男人卻因為生理需要而混為一談,這是個錯誤。誰陷入這個誤區誰就是白痴……總之我看你現在就是個白痴。」

聽到這話楊崢就笑,笑起來真的像一個陷入愛情中不能自拔的白痴。此刻,他似乎回想起了昨晚與趙燦辰共進午餐後,臨別時自然而然的握了握那雙柔嫩的小手。只是一次牽手,足足讓楊崢徹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到了清早卻精神異常。多巴胺這東西真的像是毒品,用起來真會讓人上癮啊。

他的傻笑讓南哲很懊惱,因為他覺著對方是在嘲笑他沒經歷過愛情。正當他打算訴說過往那些讓人失望的感情史,來教育一下可憐的愛情白痴之時,楊崢的手機響了,讓南哲到嘴邊的話生生吞了回去。

好不在意南哲的怨念,楊崢接聽了手機。

電話里傳來的米雄的聲音,聽起來讓楊崢很不爽:「有一個好消息跟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壞消息。」雖然對這種無聊到極點的語言遊戲已經十分厭惡,但楊崢不得不順著米雄的意思做出選擇。如果他不做選擇,米雄就會一直這麼問下去,好似陷入死循環的復讀機。

「明智的選擇,先苦後甜。壞消息是,那兩瓶試劑的檢測結果出來了。我的一個老朋友發來一份詳盡的報告,試劑的分子式就不說了,看著就頭大。總之,這兩樣東西沒法治療你的RTA後遺症。但用在一個震顫麻痹症患者身上會起到意想不到的療效。」

楊崢大失所望。他一直以為電視新聞里,那個丟了手機的中年人只是在扯謊。電影里不就是這麼演的么?某實驗室機密泄露,官方發言人掩蓋事實真相,聲稱流傳出去的所謂機密不過是該公司的一個常規項目。但現實粉碎了楊崢的妄想,那傢伙對著攝像機沒撒謊,綠色與藍色試劑真的是治療震顫麻痹症的藥劑。至於什麼是震顫麻痹症,楊崢回來後大略的查了查,總算理解了癥狀。這種疾病在他原本那個時空里有著另外一個顯赫的名字:帕金森綜合症。

「你一定很失望……所以這次的情報費就算了。」

「這算是好消息?」

「這,這只是好消息之一。除了這一點,我的那個老朋友問你,是否願意出售這些試劑,他樂意出高價收購。恩,根據現在的匯率,扣掉你拖到現在還沒有給我的武器裝備費用,最後你能拿到大概六十五萬。」

六十五萬?算是一筆巨款了……但這對於暫時不需要用錢的楊崢來說毫無意義。相比於金錢,他更關心自己的小命。他站直了身體,走出去幾步,直到認為南哲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才停下,壓低了聲音說:「下次最好給我準確的情報。」

方才的一瞬間他想了很多。甚至想到米雄可能是故意告訴自己假情報,用以竊取康輝製藥的研究成果,然後從中牟利。但他很快否定了這點……他不認為碰到那個姓劉的神經病是個巧合。神經病既然出現在那裡,那就說明康輝製藥的確跟保護傘有關聯。

交談幾句掛了電話,原本的愜意蕩然無存。他現在又要為自己身上隨時會危急性命的後遺症發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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