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過那麼多的病人，原來是最好的提醒
換到十年前，若誰跟我說，要感謝那些傷害你的人，我一定嗤之以鼻。這話的可笑程度，不亞於人打你右臉，你就把左臉也轉過去。我覺得，那不是智障，就是裝逼。
有句話再尋常不過，「人都是會變的」，的確如此，尤其是看事情的角度。而今我覺得，要感謝就感謝那些病人，讓我長了見識有了抗體，不會輕易被噁心所傳染。
有天，我吃著餃子，聽朋友忿恨地說著，最近遇到的奇葩項目經理。
出差時，那人在活動現場，每天都是懟周圍一切活物的架勢。她是負責人，她壓力很大，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變態？很顯然，她給自己找了個苦逼的理由，放縱負面情緒滿天飛。
同事成交了多單生意，她要懟，賣多了之後貨補不過來怎麼辦？要沒賣出幾單，她又懟，怎麼都沒快速提升銷量的意識？提前跟她溝通，她也懟，什麼事都問不會隨機應變嗎？若沒跟她請示，她更懟，為什麼不跟她商量就自作主張？諸如此類，反覆無常跟病發無異。
不僅工作上，私下裡也沒正常多少，性格變態往往極具滲透性。
朋友訂自己的機票，只花了十分鐘。再看那位項目經理，糾結花了一個小時，價格低時間差的不樂意，價格時間都湊合又嫌航空公司，好不容易找了個三者折中的，她還能挑出機型不夠寬敞的毛病。
等她終於選了個航班，想用里程兌換卻總失敗。打電話去客服詢問，人家回復說她目前現有里程不足。在沒搞清楚自己有多少里程時，她先憤怒了，「怎麼可能不夠？你知道我每年飛多少次嗎？」
客服跟她解釋，「機票的折扣高低與累計里程的數量成反比，折扣越多，有效累積則越少。」
「你說我坐的都是廉價航空？你到底有沒查錯？」
「我只是告訴您里程累積的規則，您可在官網查到詳細的兌換說明。」
「里程不夠，你們為什麼不簡訊提示呢？」
「女士，您登錄隨時可查里程數，操作失敗也會顯示原因。」
「你們不提醒，還要我打電話來問，你知道用戶體驗多差……」
明明自己登錄查詢，或多看下兌換條件，沒幾分鐘就能搞定的事，硬是被她弄出「無理消費者強勢維權」的即視感。
就訂個機票，兩小時過去了，她還一肚子氣。接著，又跟朋友吧啦吧啦吐槽半天，客服如何不專業，航空公司如何坑爹之類。
在兩個多小時的飛行中，她又開始大吐家庭不和的苦水，丈夫要跟她鬧離婚，孩子叛逆期不聽話，與公婆摩擦多等等。整個機艙，就她從頭說到尾，朋友當時的心愿就是，能否用里程兌換個降落傘？
快吃完餃子時，我問朋友，「跟她一比，你有沒覺得自己無比正常？」
有人被現實擠兌得面目扭曲，也有人在壓力下成就更好的自己，看多了不堪的反例，我們能更清楚自己不要成為什麼樣。被狠狠噁心過後，總得找回些經驗，不至於太得不償失。
很多年前，周茉遇到過一個堪稱神人的上司，她最牛的技能就是無休止的談話。基本上，被叫進辦公室的同事，談話時間都是四個小時起。
有次輪到周茉中招，從午飯後進去，一直到下班後才被放出來，時長刷新到六個小時。最讓人抓狂的是，關於工作的內容最多不過一小時，剩下的時間都在聽她絮叨私事，說來說去都是老公離家出走了、從小她父母就分開了、之前創業失敗虧了不少，後來甚至說到她覺得自己性冷淡。周茉驚嘆於她能說那麼久，不吃不喝不休息，也不避諱自己的隱私。
整個部門都被如此輪過兩三遍後，沒人敢跟她有任何眼神交流，生怕成為下一個約談對象。被迫聽她故事，連實習生都未能倖免。如果以為她只想傾訴，那就太小看這位大神了。
而後，她不斷說服年輕同事當她的心腹，讓定期告訴她部門裡都在說什麼。然後，她還悄悄去問IT部，有沒辦法看到下屬的聊天記錄，嚇得IT同事直呼這是違法行為。再後來，她說自己查出有中度抑鬱症，繼而肆意在部門無故亂髮脾氣，甚至還摔桌子砸人。
等事過境遷，跳脫出來看，那些不可理喻的人才最脆弱的，放任自己被情緒吞噬遠比克制管理來得容易。傷人鬧心的攻擊性，說到底，都是害己的潘多拉魔盒。
之後周茉多次提出辭職，說不願和一個瘋子在同個空間。
有些看似無聊的較真，並不因為這事多重要，而是出於內心的孤獨。
蓮姐是我見過最喜歡討價還價的人，看上去事無巨細都要錙銖必較一番。其實蓮姐並非手頭緊，也算不上太精明，可就是買什麼都要掰扯會兒。
在大昭寺前廣場上，藏族大姐說十五塊編十根細繩小辮，蓮姐跟人磨了半天，還到十二塊，還要人家用粗點的彩繩。過了兩天，她拆掉時發現少編了兩條，又是一頓嘰嘰歪歪地絮叨。
去拉薩時，買一把焚香用的柏枝，幾塊錢的東西也說了十來分鐘。賣東西的藏族大哥愣了下，之後幾乎都是無語。當蓮姐少花了兩塊錢買下後，笑著跟我說，「我根本無所謂那兩塊錢，我就是喜歡跟人講價，幹什麼都是。」我當時莫名覺得，她的笑看著挺心酸。
這樣次數多了，我有一回沒了耐心，說話語氣可能不太好。那次，蓮姐終於沒再繼續講價，乾脆沒買當時在看的東西。
走在回去的路上，她突然說，「我其實就是想找個人說話，陌生人也好。」
很多事並非一開始就是現在的樣子，很多人也是。身邊能說話的人越來越少，願意聽她說話的人也越來越少，不全都因為別人冷酷無情，也是她長久「作」出來的成果。
作家余華說過，「每個人都是病人。」
或許是，我不否認，這年頭，誰沒個怪癖心病。
但不是每個人都會病入膏肓，有沒藥救，救不救的回來，我更相信在己多過在醫。亦如錢鍾書所言的，「自省可以察人，觀人亦資自知。鳥之雙翼，剪之雙刃，缺一不可。」
那些千奇百怪的病人，我未必會一味包容忍讓，也難以與其長期相安無事，大多選擇避而遠之。一旦又碰上類似的，我能比以前釋然面對，提醒自己別成為類似的人。
好看又有趣的你，再玩會兒如何？
三又半=巨齡少女+漢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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