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節氣》作者：陳中

立春

嘴唇乾裂的冬天

啜飲著春雨的聖杯

泥土的筍尖，草莖的芽，石頭裡熱烈的槳汁

像升起的一面旗幟

站台上滿是告別的身影

看見的事物不一定是真實的

就像視野中的沉默和寒冷

冬天的統治讓我們停留在原地靜立

我們無法讓喉嚨發出自己的聲音

無法思考現實和人生

並不是所有的樹木都拒絕綠色的懷想

其實冰面下水在流淌

雪地里花在開放

春天，這個走丟的詞語

已經歸位於時間的宏大篇章

春天是一群從草原奔來的駿馬

由遠及近，昂首嘶鳴，蹄聲激蕩

春天是施特勞斯的圓舞曲，散發著幽雅的芳香

春天是溫暖，是光明，是詩

是我們內心和季節升起的旗幟

雨水

雨水是冬天的眼淚

從立春的眼睛裡淌回去

就是冬日空曠的冰和雪

雨水是寒冷的情感表白

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戲劇

在寂靜神秘的氣氛里鋪滿北方

成為曠日持久的愛戀

雨水是春天的的門帘

只要挑落春天的捲軸

冬天便會淚流滿面

無邊無際雨滴便會悄然降臨

就如一點一滴的溫暖滲入肌膚

比陽光更加明媚

沒有任何一種觸摸像觸摸雨水

雨水是乾涸過的充盈

是沉澱後的喧響

是一生漫長等待應該有的甜蜜

雨水是春的語言

很久的時間中，我們要聽它的訴說

關於青草和花朵的根，在泥土裡展開芽的裙裾

關於季節的恩怨情仇

關於滄海桑田和輪迴

驚蟄

就像打開一扇黑夜的門，陽光驀然刺進眼睛

就像一轉身看見滿樹的鮮艷，被美麗震驚

就像一道閃電裂開，霎那間傳遍靈魂

就是冬眠的蟲子夢囈里翻了個身

內心深處的雪和荒涼鋪天蓋地

寂寞和孤獨蟄伏在蟲洞里

我們被驚雷吵醒

被利劍的熱情召回

沉睡已久的時間萌動著蘇醒的勇氣

其實翻動泥土猶如翻動沉澱的雲朵

翻去沉悶和冬天那些著摸不定是事情

翻開一年當中最值得深思的一頁

我們蓄勢待發的情感

有了嶄新的依據，在高高的天空上

開滿香甜的花朵般的星星

春分

清晰柔美的鳥鳴山澗

它們是春的言語

訴說著對一個時令的別離

寂靜斑駁的積雪裸露出冬的深度

溫暖就來到溫暖的中間

融化大地上支離破碎的遺迹

地球沒有察覺地在轉身

每一回節氣重要的分手都是自然的改頭換面

雨水已經紛揚揚

改變的是它浸潤過的一切

岸邊楊柳的枝條，綴綠的嫩芽

還有內心裡冰涼的部分

比如曠日持久的憂愁和愛

鳥兒知道我的心思

就讓雲朵撤離天空

風的輕柔清理寒冷殘存的每一個角落

就讓遠行的視線升滿火紅的太陽

每一次分手都是痛苦的脫離

在即將到來的循環當中

我們封閉自己的熱情和夢囈

待到山花爛漫的時候

我們歡聲笑語，盡致淋漓

清明

清明這束光

穿透眼淚和骨骼

連接陰魂與陽世

只在此刻無語

只在油菜花下沉默飛舞

只有夢境在構思

只有時間在話語

黑夜是最美麗的詩詞

人生這束光

只照耀短暫的生命和愛戀

如碑上的文字

痛苦是內心欣慰的花朵

因為它開放在春天喜悅的枝頭

長久冰冷的河流，知道陽光降臨

接近溫暖的撫摸，一年一度

清明這束最聖潔的光芒

穀雨

穀雨把整個春天都覆蓋了

就像一場美麗的雨的錯誤

打濕了可能純潔的真理

我開始懂得季節

懂得破壞另一個氣候系統

也許就是某種更高的孕育

單純的春天是一種初始的戀情

變換的季節讓我成熟

讓我圓滑地看待身邊的一切事物

穀雨讓春天不再簡潔單純

在雨季的蘊釀當中

滲入豐富的元素，讓一切都有可能

所有的方向都在雨滴里確定

真理和謬誤躺在它的下面

分不清未來的輝煌與落寞

穀雨，是萬物成長的真正秘密

它調整了季節的神經

是壓抑又是衝動

是開始又是結局

立夏

蠶豆花藍瑩瑩凋落的時候

夏天的漿汁將緩緩注入它空癟的身體

從這時，我將看到另一個內容豐富的季節

我感覺到推開這扇窗戶

機會和陰謀就會

同時炫染和張揚起春天全部的內核

美麗的花環或是瘋長的蕪草

是自然界無數生長的選擇

但在那些充滿熱情和刺激的日子裡

我只能選擇綻放和蔥鬱

神秘的未來不可預測

誤解也是，對錯誤的執著

猶如失去已經到來的立夏

那是一場物質和心靈的洗禮

我將平和地迎接你

變幻無常的時間，沉積在胸

夜空是一壺碧綠幽深的綠茶

夏夜的帷幕上，繁星明明滅滅

是我們的竊竊私語

哦，立夏

小滿

在季節的舞台上

我扮演孤獨

因為孕育需要謙遜的品質

等待和吸收

夏日盛開的鮮花

讓我們更多地享受滿溢的喜悅

它是恣意狂放的揮灑

是歡樂的頌歌

而今初夏的子宮裡

沒有結滿成功的果實

只有旗幟和夢想

在悄悄組成隊伍

許多抵抗不住誘惑的草在萎靡

更多的是要避開繁華和喧鬧

我只保證自己內心的力量和方向

向另一個潔凈明亮的世界

舉起手臂默默致敬

誰也不能說放開一個人的手

就是背離愛情和承諾

為了這個寧靜而漫長的準備和理解

我已經等待了很久

芒種

麥芒告訴我

它倒下的時候有許多發生的事情

關於耕耘，種子和水田

關於紛亂交替的氣質

關於犧牲

對另一夥新植物的讚美

萬物之靈的精髓

在這裡充滿最精確的表達

死亡並不是寂寞的倒下

而是重生在另一個意識層面

人，還在迷惘若失

麥芒已把刀鋒放下

我用對神靈的虔誠

關注通達的生活準則

事實上，你鍾情著更換

坦然面對熙熙攘攘的自然

是在窺伺機會

是在超越

刀鋒落下就有沉寂的碩果

我們可以這麼坐下來

可以在隱雷尚未炸裂

可以在夏雨還沒有鋪開場面的時候

就這樣磨礪信仰

麥芒告訴我

成千上萬倒伏的刀光劍影

它們在呼吸著

即將來臨的神秘氣息

那是泥土腥熱的味道

夏至

是該沉入內心深處的那片黑暗了

夏至的陽光，以最長的戰爭

逼迫我們放棄反抗，放棄陣地

我們只有遊走在光線的邊緣

從背影里反擊

圍攏在我們身邊的是一年中

最蔥鬱浮躁的日子

它讓我們眩暈迷茫

讓我們在本來就不正常的規律面前

無所適從

無法安放一顆寧靜的靈魂

夏日的鮮花是虛幻的泡泡

扮作人生灼熱嬌艷的美麗

向未來炫耀

茂盛或者枯萎

沒有什麼可以複製的過去

去年夏至的陽光，照在明晃晃的大地

看不到愛情走過的痕迹

但是知心的人已經在冥冥之中鏈接

我沒有大聲給你讚美

而是緊緊按捺住內心的言語

是該沉入我們深夜的方向

夏至的陽光，最長久地灑滿你的背影

只有固守的毅力，如那塊最堅硬的暗夜

就是為了沉入音樂

沉入另一個寧靜舒緩的孤寂

內心複雜的純粹

小暑

在這個夏天，小暑

提前把抒情的節奏放在

一場淋漓盡致的暴雨里

讓溫熱的我和它一起同行

在開始的時候

就和激情的種子相遇

講述著痛苦和夢想

我和你各自生命

在鳴蟬的躁動之中

我們尋求某種向內的寂靜

也許打開一片空白

是淚水的嘆息

面對強大的那一邊

我們無能為力

我們背對著身後的溫暖

把雨季撒落的霉點

承接在並不流利的語言里

讓健康的軀體霉變

渴望最炎熱的夏季

最初的夢想除了遙遠的熱情

還有早已植根在內心的暴風雨

即將到來的是布滿天空的群鳥

夏夜，熱情奔放的蛙鳴

大暑

張開的毛孔吸收最溫暖的春色

告訴夏天

我們細胞里都已經蓄滿噴發的熱情

土地上豎立弓弦，盪揚蓬勃的髮髻

蹲著起跑的姿勢

我們承受著冰涼的道歉

一片沉思過的荒漠和原野

它們殘酷，沒有人性的背離

季節曾經毫不猶豫地揮手告別

告訴我們這就是生活的一切

如今皮膚上炎炎夏日在生長

每一寸的燃燒都在提醒我

寒冷怎麼擊碎回憶

怎麼使用愛情武器射中純白的花蕊

暈眩里失去高貴

荷塘鋪滿月色

大暑，沒有撐開荷葉的雨傘

風吹來蟬鳴的聲音，串起

月光撒上的印記

一陣一陣暑熱沒有抵抗

就這樣降臨

從內心沁入身體

立秋

我內心能感受它的來臨

秋天，清晨和夜晚清涼地走過我身邊

我無法躲避和抗拒

最極致的夏天還沒黯淡

我仍然擁有熱情最高的溫度

回望我們曾經奮鬥的歲月

必須有一個靈動的姿勢

一邊守護著我們取得的果實

一邊坦然面對蕭瑟和寂寞

必須有一種曠遠的氣勢

看盡即將到來的秋的收割

那是人生難以忘懷的結束

這是繁花似錦的陣地

這是鳴蟬如歌的行板

這是我快要燃燒殆盡的夏天

秋天來了

它先用整個夜晚的黑暗包圍我

接下來滲透進未來的每個時間

讓我看見新的一天

觸摸不一樣的世界

觸摸收穫

處暑

我們應該慢下來了

然後靜靜的思考即將到來的成熟

可以分析冷空氣的路徑

分析熱情怎樣被肅穆的面孔抽空

被條分縷析，支離破碎

這是一篇宏大的敘事

它暗示著人生的起起伏伏

每次重大的轉折，都是成功和失敗的擁抱

是冷與暖的擁抱

是愛和自知不愛的擁抱

太陽仍然每天把光芒潑向我們

讓我們沉浸在愛情的虛幻和暈眩里

我沒有感觸到孤寂

沒有看見已經逼近的寒意

像暗夜裡閃爍的刀鋒

正在追殺夏天

我應該慢下來，慢下來

我們應該靜靜的坐在夏末

打理一下紛亂思緒

安排好自己一生的起承轉合

等待場面和景觀的切換

白露

沁涼的夜晚和早晨

層次分明地圍攏過來

我喪失了抵禦一個新事物入侵能力

只有裹好自己的身心

守護著尚未褪盡的夏季的熱情

我們接近葦葉，接近白霜

我們接觸和撫摸秋日

我們在重新開始

我們可不可以掌控一個煥然一新的靈魂

固守只剩下懷念的悲情

而告別激動的夏季

會給我們帶來舒緩和平靜

帶來我們再度升華的愛和幸福

白天鵝翅膀划動秋湖的漣漪

夢裡是高遠的方向

我們可不可以停留在一種純粹中

把將要到來和註定會來的純粹

固定下來

秋天的肌膚

敷了一層透明清涼的白霜

秋分

一半是正在凋敝的熱情

一半是碩果掛滿枝葉

當桂花香氛圍繞著你和我

季節的穹廬就彎曲到地球的另一個時空

觸摸分手的時侯

我們沒有感受到痛苦或幸福

我們沒有告別儀式，隆重的那種

我們沉默不語，在夜晚的路燈下

在巨輪一樣的時間轉換中

對於山來說，雲朵的思想停留在其上

閃爍著柔軟的白，襯托天之藍

比較夏日，更加多了深刻地純凈

雖然需要我們的勇氣和自信

需要擁抱或拒絕擁抱

需要我們冷暖自知

我們不能靜止在別離的傷感里

我能讀懂這個章節的文字

它有很多熟悉的細節，就像秋雨秋風

就像蕭瑟街頭一地的落葉

就像黃昏，暗雲圍繞的夕陽

也許是我們錯誤

也許等待下來的不是暗黑的夜晚

也許在平行的更新季節的程序

也許未來在引領著我們的過去

寒露

只有秋風到來的時侯，熱情才會退卻

想忘記夏天是件困難的事情

因為夏天的太陽

仍舊在秋日的藍天高懸

在明亮的白天

告訴你，那裡有一個快要走散的夏天

秋天冰冷的舌尖舔舐著腳背

一層一層刷上秋日的印痕

野桂花香氣掩蓋著秋涼的行蹤

我們剝開果實，品嘗夏天陽光的滋味

兩個陣營的白刃相搏，使我們深陷其中

今天寒冷在推進

讓我們緊裹的風衣布滿蕭瑟的落葉

讓我們思念逝去的日子

讓我們演算命運的失敗或成功

讓我們在一起面對即將到來的冒險遊戲

在一個裸露真理的季節

我們從果實里看到凋敝

從荒蕪中明白萬物新生的孕育

而快樂就是

我們經常低調地迎接時間變幻無常的改變

知道自然帶給我們許多感悟

霜降

天空陰沉的雲朵需要托舉

不然太陽就露不出溫暖的笑臉

陰雲之下，它們到來時侯

就是要奪走殘存夏日

佔領曾經陽光漾溢恣肆的陣地

像從天而降的箭鏃

秋天的夜雨應該落在柏油路上

層出不窮的開在黑暗裡

應該是飄飄洒洒的爆米花

無聲地在寒冷的秋風落葉中開放

不知道是誰的追憶和眼淚

在車輛的大燈搜索光圈裡

像歌曲尾聲，淡淡離去

陰雲密布的背後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宴席

是一次生存與死亡的戰爭布局

是秋之靜謐和夏之喧嘩的二重唱

只沉澱喜悅與純真

是火中涅磐重生的鳳凰

超越得到與失去，歸回內心

我們在走過戰爭的另一個方面

我們終將提升純粹和單一的熱情

在預計到來的冬日，我們看不到經常的陽光

我們需要托舉的是每一天壓抑的陰雲

托舉胸襟，

托舉出一片秋高氣爽的晴天

立冬

一不小心，冬季就徘徊在門前空曠的原野

小路上鋪滿金黃色的落葉

像陽光的碎片，撒在季節更替的時候

在秋的陰沉或明亮的態度里

冬的腳步移動到你和我的身邊

如秋天的最後一聲嘆息

一不小心，秋天惆悵地漸漸遠去

在清冷的冬日早晨，思緒更加清晰

看著果實掛滿枝頭的時候

我們有沒有明白收穫的真正的喜悅

飽滿往往呈現乾癟

快樂源於對痛苦的脫離

生命的美麗就是死亡的一次完全的失意

冬日山澗的溪水，潺潺流過胸前

像在沖刷粗糙疲倦的心靈

一不小心，我們把秋高氣爽給遺忘了

在一切都明亮清澈冬日早上

在裸露出更為真實的世界裡

我們想像第一場初雪，不期而至

覆蓋成功和失敗的戰場

讓純凈的潔白，緩緩的把一切掩埋

內心湧出淚花

小雪

實際上，小雪只是一個符號

與任何概念性的物質都是一樣的

因為小雪只在情感上向我們施壓

天陰沉沉的，飄浮著灰暗的懶散

街道上滿是蕭條落寞的表情

落葉的金黃和樹叢的深綠形成對比

讓你孤獨，讓你想從胸腔發出怒吼

實際上，小雪只是一回節氣的過渡

與兩個冷暖不同的世界相交相融

環繞著我們的是霧霾，把陽光和新鮮的空氣隔絕

高樓大廈的暗黑倒影又塗抹上冷漠的眼神

小雪從天空的高度向我們滲透著什麼

鳥兒不知飛向何處，沒有了明媚的歌喉

讓你在一種沒有旋律的進行曲里東奔西走

前行在莫名的失落之中

實際上，小雪就是一隻斑斕老虎的兩隻前爪

搭在秋天高高的肩膀上

於森林深處，審視還沉浸在惆悵中的我和你

也許比起春日，你來的將會凜然正義

比較深秋，你將會更加透明澄澈

而現在我們是游不回去的魚

是找不到方向的鳥翼

雪，就將落在這片廣闊而深情的土地上

我們將感謝雪的來臨

為雪流淚

為雪乾杯

大雪

仰望天空，大雪沒有如期而至

就像心靈的失約，錯過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愛情

世界上沒有什麼會完全按照夢想去實現的

何況是一回暴風雪的來臨

雪在天上，她被冬日暖陽掏空了自己

被強有力的藍天白雲摁在破滅和絕望中

陽光下，想像一下大雪的模樣

想像寒冷漸冷地逼迫我們退到冬天的棉被裡

讓我們的手冰涼，鼻子通紅，腦殼萎縮

我們在大雪的風衣下

收藏了所有獨立的思想和衝擊力

直至受傷，成為雪的奴隸

仰望天空，天空沒有言語

虛偽的時間停留在我們的頭頂，寂靜的

遲疑著，猶豫著，如真理的影子

在空曠的原野中徘徊

沒有大雪的覆蓋，大雪的的節氣仍舊運行

猶如沒有月亮的中秋節

最深的思念都流淌在血液和骨髓里

周圍是一場陽光的盛典

內心深處呼嘯著今冬最美的暴風雪

冬至

親人故友漸次離去，就如我的牙齒一個個在脫落

是冬天的到來，讓寒冷像鋼針一樣時時刺痛山河

天地沉默不語，思考著幽深的哲理

在城市的喧囂中，我們理解著風與雪的降臨

我們的手心裡捧滿秋天的果實

我們的回憶中裝滿夏天的鮮花和愛情

我們不能被這陰沉的天空束縛

綁架進靈魂的冬季，抬不起自己的頭顱

人生需要內斂和收藏

就像山川原野需要雪的覆蓋和溫柔

在一場場陣痛之後，我們可以躲避在白色的旋律里

在雪被的溫暖懷抱里，舔舐自己的傷口

我們可以想像春天了

可以想像童年的時候，風箏草地

可以想像樹枝上第一枚嫩葉

楊柳青青，春風拂面的岸邊

在很快就會遺忘的冬季

我們想像春天

小寒

與膚淺的夏日相比

小寒帶有深刻的意味

地面沒有溫暖拂面的風

天空懸掛著怪異的寧靜

小寒挑戰著身體的溫度，

直至你必須披上盔甲

即使逃離，也會鱗傷遍體

小寒這柄無影刀

無形地飄浮在你和我的身邊

就像路邊的荊棘

拉破你的褲腳，走遠了你才知道疼痛

一如分手的人，離開了才會珍惜

與惆悵的秋天相比

小寒多了些冷峻

在雪花和霧霾的烘托下

如一位失意的詩人

徘徊行吟在白霧茫茫的江邊

可以國恨，可以家仇

小寒適合沉澱和思索

適合在繁華世界裡

冷凍一下自己的熱情

在五穀豐登的喜悅和歡慶中

梳理背後走過的路

我們在小寒清澈見底的目光里

叩問內心，然後舉起酒杯

大寒

霧凇在故鄉的山巒起伏

彷彿講述著許多纏綿悱惻的往事

在大寒的節氣里

雪花和片片冰凌結成最美的詞語

講述著初戀，潔白而且透明

現在她們只是凝固的音樂

蕩漾在青春的傷口

美好的讚歌和憂傷的旋律

如冬日的陽光，給我們轉瞬即逝的溫情

又留下月光一樣慘白的真諦

遺忘是一隻巨大的玻璃杯

醒來就會紛紛揚揚地

碎裂在心裡

大寒是自然最冷酷的胸襟

冬眠的動物們藏進山野，抱緊生存

那些綠色的植物卻無畏地歌唱

等待雪的融化，花開的聲音

在兩個世界裡

寒冷的靜止和地火的轟鳴一起前行

壓制的，不間斷刮著北邊的風

被壓制的，沉默地等待爆發的機會

冬天的街道和原野

沉澱在我寒冷的心底

它們在我的胸襟里，是一個習以為常的經歷

有清澈見底寒冷

就有繁花滿枝的溫馨

圖為本文作者陳中

作者簡介：陳中，安徽師範大學中文系畢業，1986年參加詩歌報大展，發表組詩《再生之樹》，此後陸續在全國各地雜誌發表詩歌200餘首。

執行主編：樂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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