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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葉子隨筆四題

蘭葉子隨筆四題

蘭葉子

一株花樹兩樣花開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那些花朵靜靜地開放,絢爛地開放,一直把自己從羞澀開到極致,再從極致開到破碎,然後碎落一地。

我一直等到她們全部凋零,凋零成漫天的花雨。我才開始寫下個題目,寫下這些文字,寫下對生命的些許感悟。

「像桃色的雲,像迷茫的霧,像透明的絹紗,比飛絮更輕柔,比雪花還要耀眼。」這就是她——散文作家何為筆下的櫻花。

我要寫的,是一株普通的櫻花樹,又是一株不一般的櫻花樹。說她普通,是因為她的的確確只是是一株尋常能見到的櫻花樹;說她不一般,是因為她僅有的兩枝上,開著不一樣的花朵。

這株櫻花就開在我的樓下。在她周圍,還有她的姐妹,或桃紅,或潔白。獨有她,花開兩枝,各抒風情。

你看這一枝上,繁複的花瓣如跳躍的光芒在盡情地燃燒,又似在縱情地歌唱,那是生命的熱情,是春天的合唱。而另一枝上,潔白的花朵又如待嫁的新娘,含蓄而嫵媚,滿懷期盼與憧憬,搖曳著四月的水聲。

在沙塵肆虐的季節,在晦暗、壓抑的環境中,這株櫻花就這樣獨特的、旁若無它地開放著,一枝如桃,一枝如雪。桃枝妖嬈艷麗,雪枝端莊沉靜,呈現給人們一幅別緻、美妙的圖畫。這對於整個春天幾乎一直穿行在風沙之中的人們來說,該是一件多麼令人賞心悅目或者說清心明目的事情啊。

我遲遲未落筆的原因還有:無意間聽人說過,櫻花是七日之花。也就是說,櫻花從開放到凋零,只有短短的七天生命周期。我一直不曾留意過,也可以是熟視無睹吧。這一次,我決意要關注年年相似的櫻花,更要格外關注這同一株花樹上開放了的兩樣花兒,不管是造物使然,還是人為所致。

櫻花初綻之時,是略有些羞澀的,似乎要抵禦春天的誘惑,而很快——也許就是在一兩個時辰之後,也許就是在她接受了陽光的撫慰之後,便以滿腔的熱情回報,每一朵都在竭盡全力地開放,彷彿要把積聚了一個冬天的能量,在這短短的七日之內盡情釋放。櫻花最盛時分,可以用雲蒸霞蔚來形容,這個辭彙,就是我在關注櫻花盛開後的第二日從腦海里跳出來的,此後幾日櫻花讓人嘆為觀止的花之態,更是印證了這個詞語用在這裡,是那麼的確切。

這一株別樣的花樹,也以從容不迫的姿態盛開著,桃枝點綴著雪枝,雪枝映襯著桃枝,讓這株花樹看上去比她的姐妹們更多了一份睿智、一份豁達。

如人所說,櫻花盛開的日子,正是七日。從羞澀開到極致,從極致開到破碎,然後,似乎就在一瞬間,一場櫻花雨落下,七日之花,碎落一地。 「獨立花吹雪」,說的也許就是櫻花凋零時的景緻吧。櫻花就這樣決絕且果敢地碎落,不在枝頭留戀直至萎謝。這短暫而豐富的生命,就連碎落,也是這樣地竭盡全力。

靜靜地站在花樹下,任開碎了的花瓣在頭頂飛舞在身邊旋轉著飄蕩,或桃紅,或雪白。我知道,這是生命的終極舞步,無論漫長,無論短促,這值得驕傲值得稱誦的生命,終會以優雅的姿態,在生命的舞台上,從容謝幕。

一株花樹兩樣花開,無論艷麗,無論嬌媚,這些是花的生命以各自的形態花一樣開過了,且以一種根深蒂固的秩序、以對生命的理解和執著,讓生命之愛如花一樣盛開。不僅如此,她們還將信念、力量和嚮往,以自己獨有的方式,傳遞給人——這些與樹與花不同的生命形態,你聽,她們在告訴人們:「是花就花一樣開過了,是人就人一樣活過了,並且,按照自己的熱愛方式熱愛過了,這就足夠!」

日 子

我是在新年的鐘聲將要敲響的時候,想起了這樣兩個字:日子。同時想起的還有這樣一句話:日子重複著日子。

是的,日子重複著日子。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年年歲歲花相似。

花開一路,我是不是欣然相望,從容相向呢?

我無法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覆。但我知道,有一種溫柔只留在心底,那一處最柔軟的角落。

我本以為,我會用愛的色彩寫下愛的詩句,但風霜與蒺藜,常常將我的筆觸牽絆,有形無形的傷痕,如花的紋路,而眼淚卻蒼白無色。

於是,我敲擊冰冷的鍵盤寫道:在日子重複著日子的時候,我要提醒這個世界注意我的,只是我華麗光彩的服飾,而不是我清晰如水的容顏。

日子重複著日子,日子留不住日子。

那闕關於日子的詩詞,正奔波在逶迤的路途上,一路的風塵,積澱著日子的滄桑與凝重,憂傷與歡愉。

我們的日子,始終是一種循環和共生,一種重複不休的來與去。

生活之川上,我們的魂魄日日在漂泊,我們的心靈常常無所歸依。

我們悲傷著我們的悲傷,我們憂憤著我們的憂憤,最終,我們還是流浪著我們的流浪。而其中的愛恨痴嗔,也是永無止境地千徊百轉。

我無法把握所有的脈絡,亦無法徹底放棄所有的情節。一任一箋濃情吟成的詩句,捏在手裡,捏成淚水,捏成滿腹相思,捏成一地落花。

於是,我在一朵花的影子里寫道:日子,從一開始就帶著深深的悲歡。

今天是昨天的重複,明天是今天的翻版。

今天挽不回昨天的腳步,明天牽不住今天的手。

說不清繁花重開的日期,又何必翻檢那塵土掩蓋的日曆?

歲歲年年人不同。那麼,我今天的日子,和昨天又有多少的區別呢?

日子不語。只用它亘古不變的腳步丈量著生命和歲月。

日子追趕著日子。

那一天天走遠的日子裡,除了我日漸瘦削的思想,還有我日漸衰老的容顏。

春風正是從遠方趕來,告訴我留住日子的惟一方式是在日子裡奔跑。

別把日子裡的痛楚太當真。別讓你的春天一片空白。

我在那一手拈花一手執劍的古佛前頓悟,我既可以痴情如花,也可以無情似劍。

走過一個又一個相似的日子,我可以重複同一個手勢,默誦同一段獨白,燃一瓣心香,讓內心的渴望次第綻放,開成一朵又一朵綺麗的花。

我在新舊日子交替的時分寫道:讓日子白髮蒼蒼地去吧,我在夢與醒的邊緣,說,生命如歌。

我的月光

風在藤蔓間緩緩穿行,枝枝葉葉都在靜靜聆聽,昨夜凝聚的露水,還在晶瑩著銀色的光芒。秋蟲也早早停歇了聲聲呢噥。所有的一切,都在靜默,有一絲神秘籠罩了將圓未圓的月光。

我極輕極輕地俯下身去,在枝葉的縫隙間,撫摸星星點點的月光。

其實我知道,我早已告別了月光,告別了那些如水的華年,和流淌著芬芳的夜色。我的心中,只留下茫茫無盡的黑暗,和早已沉澱成沙石的沉重。

而月光,卻一直都穿行在高高天空,靜靜地看人世間重複上演的悲與歡。

「圓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安知千里外,不有雨兼風?」默誦著古人的詩句,任心緒飛翔。千里之外,可有一樣的月光?手撫牆角下那朵紫色的幽蘭,於秋涼之中,想像些許的溫暖。

你的身影穿梭在春意盎然的昨天,你的目光也留連在奼紫嫣紅的花間。而我只任憑你忙碌往返,不肯讓一絲紫色的光環,悄悄滲入你的視線。當你追尋著那一縷若有若無的淡香慢慢向我靠近,我卻將聲息模糊在你身後那片朦朧的月色中。

月光總在音樂瀰漫的時候圓滿,一縷從自遠古飄然而至的天籟中,我聽到,你輕輕的吟唱。極遠極近處,你的歌聲縹緲如夢幻;如水的月光里,你的容顏也時隱時現;而音樂與月光之外,我的思想或者意念,不是沉淪,便是擱淺。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灧灧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銀色的月光之下,我曾用心編織一個紫色的花環,繞些許繾綣,灑些許幽香,於靜謐中搖曳無邊的溫馨,在蕩漾的波光里翩然著紫色的舞蹈。

我非石,不能給你堅強;我非樹,不能給你蔭涼;我非花,不能給你馨香。我只是一株蘭草,只能用我單薄卻青綠過的身軀,和細碎卻綻放過的花朵,奉獻一個紫色的祝福,給清涼的月光,讓月光在送給你的路上,凝結一個銀色的期待。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你在走,我在問。鳥不唱,蟬不鳴。月光在傾聽,星星在流淚。往事在唱著月光,歌聲和月光一樣縹緲。

風漫漫,月疏斜。水瀲灧,波不停。記憶的小巷,有一分疲憊,二分憂傷,和三分期望在彷徨。月光不時清亮,又不時朦朧,像曾經的歲月清晰又迷惘。

不知江月照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溥上不勝愁。

混沌的原始基因匯聚成一個茫然的生命,樹葉間遺漏的月光傾瀉著不盡的光芒,一顆悵惘的心卻飄向了山高水遠的他鄉。

當我發現,我早已告別了月光,告別了那些如水的華年,和流淌著芬芳的夜色。我知道,在我的心裡,還保留著一抹紫色的溫暖,在等待,從遠古穿行到今天,並將繼續穿行於明天的月光。

夢有幾重天

她只是一隻毛毛蟲,醜陋的樣子沒有任何一雙眼睛會多掃視她一秒;她的蠕動,或者跌落,都會引來一陣誇張的尖叫;甚至,會有一隻炫耀勇敢的手或者腳,輕易地就將她踩成了一滴水,很快地,她就從這個世界消失,來不及留下些許痕迹,更不用說實現用翅膀飛翔於花叢中的夢了。

飲露解渴,食葉充饑。小小的軀體里蠕動的,只是一個朦朧的夢,一個想要長大,想要美麗的夢。

最初,她只是一個極小極小的卵,小到甚至沒有誰會注意到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她的存在;就連她自己,也想像不出自己未來的模樣。

她只是努力地長大。微卵成蟲,她仍然不知道自己的長相。她只能從周遭厭惡的目光和冰冷的言語里明白,這個世界,並不喜歡她。

她在草叢裡爬行,聞到了花開的氣息。草兒輕輕地對她說,長對翅膀吧,飛起來,就能在花蕊中徜徉;

她在小溪邊找尋,對岸的有飛翔的聲音。溪水輕輕地告訴她,先做繭吧,當痛苦不再,你就是蝴蝶了,翅膀一扇,你就和她們一樣了。

於是,疼痛從腹部開始,但飛翔的夢幻所攜帶的興奮旋即便覆蓋了抽絲的痛楚。

她用所有的心思將自己裹成一個透明的繭,不吃不喝不動,只在陽光下,靜靜地等待,等待蛻變的時刻來臨。

身透亮,心透亮,夢也透亮。

此時的她,只是一個透明的、沒有任何偽裝、也沒有任何防衛能力的蛹,就連逃離危險的本能,也被封閉。

一陣輕微的風,一場細小的雨,都有可能吹破了她、淋碎了她;更不用說,那些犀利的眼睛、飢餓的嘴在隨時尋覓,隨時有可能將她吞噬。

百分之九十九的危險在她周圍,百分之一的夢想在她體內。通往飛翔的路上,支撐著她的,僅僅是一個僅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

然而,也許付出總會有回報,也許是她的執著感動了上蒼,她終於破繭而出了,她終於有一對薄薄的翅膀了!儘管這翅膀看上去是那麼的孱弱,她在陽光下,用感恩的心情顫動著這孱弱的翅膀,迫不及待地想要展開它,去實現徜徉花蕊翩躚花海的夢。

危險卻依然存在。

兩根白皙的手指——這是那些叫做人的手指,輕輕地夾住了她剛剛化成還沒來得及飛舞的翅膀,並在一陣得意的笑聲中,輕易地,就將她的翅膀,撕裂。

她的翅膀,在此刻,還只是透明一片,陽光,還沒有為她繪上斑斕的色澤。

她在疼痛中急速墜落。耳邊隱約聽一個聲音如泣如訴:我和我追逐的夢,擦肩而過。

她墜落在那片草叢中,那個夢曾出發的地方。

她看著她還沒有妝扮的翅膀上那道再也不能癒合的裂口,她看著她的夢想在漸漸消失,在血色的殘陽里,在一片三葉草憐惜的目光中,最後一次,遐想飛翔。

她看到她的雙翼在一絲一絲變著顏色。那是她此生看到的最繽紛的色彩。她從這色彩里感知到自己的美麗。

她確信,她不再是那微不起眼的卵,不再是醜陋不堪的蟲,不再是等待蛻變的蛹。她是一隻美麗的、可以飛翔的蝶。

然而,她無法相信,這期盼了太久的美麗,終結的竟是這樣的倉皇,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始。

她在心被撕裂的痛楚中睡去。她不明白,那樣白晰的兩根手指,為什麼要撕裂她的翅膀?為什麼要在撕碎了她的夢後,還要讓她聽到那樣的笑聲?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這世界變回了混沌的模樣;她在懷戀她的翅膀。她想起了從前的日子,想起了那些在草叢中的尋覓,想起了那些糾纏在絲絲蔓蔓中的等待,想起了破繭而出時的喜悅……

然而這一切,即將與她無關。所有的懷戀,都將只是一個已經碎了的夢。

雖然,這世界依然美麗,雖然,那花海依然芳香,可她,終於還是飛不過那條小溪,飛不進那片花海。

夢有幾重天?蝶夢幾時圓?

她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詰問,只是一串用蝴蝶的淚滴成的省略號……

(部分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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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蘭葉子,女,本名劉勇勤,甘肅天水人。近年來在多家報刊雜誌發表部分詩歌、散文及散文詩數百篇(首)。連續五年(2006~2010)有散文詩被收錄在《中國散文詩精選》;有散文詩入選《21世紀散文詩排行榜》;有詩歌作品入選《桃花詩三百首》、《新時期甘肅詩典》;有散文作品入選《散文百家十年精選》;著有個人詩集《蘭之語》、散文詩集《春天的秘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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