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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動畫界不為人知的瑰寶

採訪/翻譯/整理 Lycidas

編輯 PEPE

我和Stacey的相識頗為偶然,在從阿斯科納出發前往洛迦諾的巴士上,因為互相看到了胸牌就隨意攀談起來。她對我說自己的影片入選了短片競賽單元,細問之下才知道正是我此前十分期待的拼貼電影《鍊金術邊緣》(Edge of Alchemy)。Stacey笑稱自己對科技非常恐懼,總是花費五六年時間完全以手工製作長度為二十分鐘左右的短片,對每一幀畫面精雕細琢。目前世界上規模最大、水準最高的動畫節安納西國際電影節在2015年為僅有五部短片作品的她舉辦了回顧展,在介紹中對其令人驚嘆的美學成就絲毫不吝溢美之詞,並稱她為動畫界「最不為人知的珍寶」。

幾乎從《鍊金術邊緣》的第一個畫面起,觀眾就跌入了一個忽明忽暗的虛構時空:面容神秘的女子、令人毛骨悚然的昆蟲與變種人、怪誕實驗室與不明藥劑、荒蕪嶙峋的岩石地貌、意義模糊的幾何圖形……這個極為私人與隱秘的影像世界由十九世紀的線條插畫和二十世紀的默片影像構成,詭譎的配樂亦為畫面染上了纏繞不散的懷舊氣息,如同時間齒輪轉動的細微聲響,瀰漫在這座充滿扭曲與矛盾的虛幻迷宮之中。

雖然存在一個頗具科幻意味的情節內核,但這部實驗短片的敘事其實相當隱晦,加之毫無規則的視覺韻律,為觀眾自行解讀留足了空間;這也與強烈影響本片風格的超現實主義運動尋求自由表達、脫離既定意圖束縛的意旨一脈相承。與此同時,伴隨開放性而來的是定義的不可能——任何詮釋和構建影像含義的努力,任何想要釐清或描述故事來龍去脈的嘗試,似乎又將無可避免將遁入徒勞困惑之中。

貫穿三部曲的動物/昆蟲形象:《魔魅峽谷》中的蝙蝠和甲殼蟲、《夜之獵手》中的飛蛾和《鍊金術邊緣》中的蜜蜂。(劇照由導演本人提供)

正如杜尚提出的「虛薄(infra-mince)」概念,某種程度上而言,這短短二十分鐘所開啟的幻想空間難以確知與描摹,意義在迷惘的沉思與詩性的頓悟之間遊走,在空白的靜默與物象涌動之間交錯。距離把握住切實的理解好像只有一步之遙,它卻一次次在即將成形的時刻「遁走」,將我們留在清醒與沉迷之間的混沌疆域。

Stacey Steers的拼貼三部曲主題均和時間與女性相關,她在古早素材中尋找著刻有記憶印痕的影像與圖案,以虔誠耐心的刀剪與時光的針腳將其一一拆解、縫合、再造。20世紀初期被遺忘的默片女性形象在此得到新生,來自廢墟的超現實主義幽魂滿載死亡氣息的暗喻,在每秒8幀的古舊畫面中舞蹈,慶祝著逝去年代的復興。

超現實主義的基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認為,人們的最本原的思想與面目被潛意識及夢境所包裹隱藏,因而要真正了解其人,必先深入其夢境。《鍊金術邊緣》猶如一場回溯時間與記憶的漫漫長夢,也許了解這位風格獨具的藝術家,最好的方式便是由這裡起步。

空白

Stacey Steers

對談

深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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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焦:你的新作《鍊金術邊緣》(Edge of Alchemy)入圍了今年洛迦諾電影節,昨天的首映場幾乎座無虛席,觀眾反響也很熱烈。

Stacey Steers(以下簡稱SS):謝謝!幾百名觀眾冒著大雨專程前來讓我非常感動。這是我第一次來到洛迦諾電影節,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

深焦:你選擇用拼貼手法製作電影的緣起是什麼?

SS:我對Max Ernst和Larry Jordan這兩位藝術家的拼貼藝術作品非常熟悉,Larry Jordan也製作拼貼電影。除此之外,我一直對19世紀的繪畫情有獨鍾,它們擁有迷人的古早感,蘊含著不受時代限制的特質,這都讓我十分著迷。另一方面,選擇拼貼這種表現形式同樣也有個人情感方面的因素:我是學習美術出身,做動畫已經30多年了,剛開始的幾部作品都採用手繪方式實現,和現在風格截然不同。但到了某個程度我突然開始感到沮喪,多半是因為我自己繪畫能力的局限,讓我在傳達自己理念的過程中遇到了困難,通過畫稿已經很難再尋求突破,我對當時的風格也並不很滿意,這成了我嘗試全新創作方式的契機。

(左)Max Ernst拼貼作品

(右)Lawrence Jordan電影The Apoplectic Walrus劇照

於是我開始了一系列嘗試,最初我試著使用攝影先驅Muybridge的運動影像,這些拍攝於1885年左右的人類和動物的攝影作品,在歐美非常著名,被後世的藝術家廣泛引用。我在讀相關書籍時突然想到,可以將畫面中的人物和動物形象剪切出來,用拼貼的方式做成電影。我的第一部拼貼電影《魔魅峽谷》(Phantom Canyon)就是在這個思路之下誕生的。

英國攝影師Eadweard J. Muybridge最早對攝影瞬間性進行了探索,他使用多個相機拍攝的運動物體影像對此後數代攝影師,電影人和藝術家產生了深遠影響。

深焦:《鍊金術邊緣》中出現的兩位女性形象分別由默片時代的重要女演員Mary Pickford和Janet Gaynor「飾演」,而你的上一部作品《夜之獵手》(Night Hunter)中的主要角色是Lillian Gish。你為何選擇她們來詮釋你的電影?是你本人對演員的偏愛,還是影片主旨的需求,或是有更深層的原因?

SS:我想她們和我之間存在著某種心理層面上的共鳴,同時我尋找素材時也在看這些演員的表演中是否體現了精神上的深度,是否有著大量的情緒轉折,以及是否能夠看到內心世界的變化演進。最終我選出的女演員們都非常傑出,尤其是Lillian Gish,我選擇她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非常喜愛她在D. W. Griffith電影中的表演,尤其她在《賴婚》(Way Down East)中的表現堪稱精彩絕倫。我想,如果我能將她的形象從電影中剪切出來用到我的作品中,就能夠為角色賦予更具。因為使用Muybridge影像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儘管它們用於表現運動非常合適,卻沒有任何特寫。我需要能夠近距離觀察面部表情的材料,這些女演員一方面擁有完美的面部特徵;另一方面,默片時代對於面部表情感染力的強調,讓我對情緒的描摹受益良多。

Lillian Gish在電影《賴婚》中

深焦:在你的拼貼電影三部曲中,另外一個共有的鮮明特徵是動物——尤其是大量昆蟲意象的使用。這些意象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SS:儘管我一直無法忍受嚙齒動物,但好像從未害怕過昆蟲,所以它們出現在電影中並不讓我感覺困擾,《魔魅峽谷》中甚至出現了蝙蝠。在我剛開始查閱古老的19世紀書籍時,我發現了大量關於蝙蝠和昆蟲的圖片資料和插畫案。我有一本書,裡面詳細描繪了昆蟲運動的各種形態,不僅是平面形象,還有各種姿勢角度。我突然意識到,如果採用置換動畫來處理就可以讓它們動起來。剛開始我選擇了類似蟑螂的昆蟲;後來在《夜之獵手》中,我用了很多飛蛾和蝴蝶的形象;《鍊金術邊緣》中則出現了蜜蜂——它們成了三部曲一以貫之的視覺聯繫,雖然可能讓觀者產生不適,但我又覺得它們的存在時必要的:比如蜜蜂在這裡有著不同尋常的暗示,給影片創造了另一層潛台詞。

深焦:在我看來這些昆蟲的意象與影片的神秘主義色彩同樣十分契合。很多描述神秘現象、巫術或黑魔法的影視或文學作品中,昆蟲以及《夜之獵手》中出現的蛇這類形象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無論是以活體、標本還是圖騰的形式出現。

SS:確實。它們能夠喚起夢幻般真假莫辨的感覺,為影像和文本帶來一種暗黑的氣質,對我而言這並不是負面的。我一直尋找著超越一般知覺的體驗,我想這些意象恰好能夠將觀者帶到那樣的層面。同時在電影中它們的體積和生活中見到的也全然不同,尤其是蜜蜂,它們都特別巨大。

深焦:《鍊金術邊緣》似乎講述了一個女性版弗蘭肯斯坦的故事。「科學家」同樣創造出一個生物,它也有了自己的意志,最終創造者亦無法再對其施加控制。不知道這個敘事邏輯是不是你創作時的本意?

SS:一點沒錯,但這只是其中一層意味。我在創作時同樣想到了「親子關係」這一概念,因為是由一位女性創造另一位女性,因此立刻有了「母女」這層暗示。她創造了一個生物,卻不知道這個創造物動機幾何,在她逐漸失去控制的同時,被創造的生物也逐漸獲得了獨立性,她開始上演屬於自己的戲劇,通過自由意志作出決定。由於她的一部分是蜜蜂,因此本性的召喚可以視作她某些行為的解釋。

深焦:關於這個被創造出的生物,她的整個形象都非常特別,融合了植物和昆蟲的特徵,脖子上長出葉片,頭上頂著蜂巢,絕大多數身體部分又是人形。當時設計的思路是怎樣的?

SS:我的主要想法是讓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她是一個混合物種,擁有一些複合的性質。她出生於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彷彿科學家的藥劑滋養了她,因此我讓她身上長出了葉片,她是整部片中唯一的綠色。

由Janet Gaynor「飾演」的混合動植物特徵的物種(劇照由導演本人提供)

深焦:這種弗蘭肯斯坦式創造讓我想起這幾天重回熱門話題的人工智慧。人工智慧是否會產生自己的思維,是否會對人類身份產生威脅的探討仍在繼續,人工智慧的終點也尚無任何確切答案。而你這部極具復古氣息的作品放到現代科學發展的語境之下來看,就像一種平行世界的預兆。這種人的創造與再創造,身份認知與回歸的主題是有意加入的嗎?

SS:當我決定選擇類似「弗蘭肯斯坦」的主題時,確實曾經考慮過這個議題,我的電影當然沒有解決這個問題,但一切總有起點,在超現實主義蓬勃發展的二三十年代人們就已經開始了這樣的討論。就我這部短片而言,科學的出現更多是作為心理和精神研究的背景,我希望主角能夠身處科學實驗室場景中,這就是《科學怪人的新娘》(Bride of Frankenstein)出現的契機。

深焦:當然《科學怪人的新娘》當中的女性形象也很突出,Elsa Lanchester 獨特的造型幾乎讓她成了電影史上最讓人難忘的角色之一。

SS:對,而她甚至只是片中的一個小角色,到結尾處才出現。

深焦:但卻成了整部片中你一定會記住的幾個要素之一。

SS:確實如此!我在選擇這部影片作為素材時並未使用很多她出現的段落,但我用到了一個抬頭的動作,對鏡頭進行了慢放處理,定格在她眼睛的特寫。這部電影給我提供的主要是實驗室場景,我把其他角色從畫面中移除,換上了我的「主角」們。

Elsa Lanchester在《科學怪人的新娘》中令人震撼的造型

深焦:這部作品裡你也親自參與作畫了嗎?

SS:幾乎沒有。很少數的情況下我需要動手補充一些細節,但絕大多數畫面都是來源於不同素材的拼貼,主要是19世紀的各種插畫。我將它們一一剪裁組合,製造出質感上的豐富層次。

深焦:整個製作過程以浩繁的研究工作為前提,一定耗費了你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吧?

SS:考慮到我經常需要尋找新的影像和圖片,工作量確實非常繁重,因為每一秒鐘的動畫由8幅拼貼構成,全片總共有6500多幅拼貼。雖然其中偶爾有一些循環出現的畫面,但構成影像的元素同樣做了調整,十分精細繁雜。整個項目進展很慢,我花了5年時間才完成。

深焦:關於拼貼電影和拼貼藝術一直有這樣的討論:一方面,這種形式可以看作對所有權甚至「個人身份」——對一切個體概念的挑戰,這種再創造再詮釋,讓始終開放的藝術和思想「對話」成為可能,或者如德里達所說的是一種「播撒(dissémination)」;另一方面,藝術上的作者身份和許可、版權、專利之間似乎又存在著某種矛盾。你怎麼看待這種爭議?

SS:我使用的材料大多是公開資源,但我確實曾經見過一位版權律師,並不是因為我擔心法律問題,而是因為我正巧對這方面的話題也很感興趣。規則其實是這樣:如果你使用了其他人的創作,而使得原作者很難從中獲利,他們就可以起訴。但我選擇的這些默片很多都被人遺忘了——說起來讓人很難過,它們都是非常優秀的作品——所以也很難說我阻礙了他人的商業可行性。另外一方面我並不是原版照搬,只是選用了部分要素,並且對它們進行了大量改造。但每個人都不可避免會問到這個問題,當今藝術世界抄襲日益嚴重,而界限究竟存在於哪裡讓所有人都很困惑。因為奧巴馬畫作被起訴的藝術家Shepard Fairey最終勝訴的事件本身就是對於邊界的一次試探,他幾乎沒有改動只是換了顏色,但依然勝訴了。

來自底特律的藝術家Shepard Fairey和他創作的奧巴馬形象

深焦:2015年,安納西動畫電影節做了你的專題回顧展。能談談當時的感受嗎?

SS:棒極了!安納西是一個不可思議的電影節。事實上他們也邀請我的新片再次參展,但我不想將自己局限在「動畫」的概念之中。因為在動畫的世界裡我從來找到過自己的位置,我最初的動畫作品被認為不夠有趣,沒有大量的娛樂元素,不能讓人發笑;開始製作拼貼動畫之後似乎我又遠離了動畫界一步。我一直處在動畫和實驗的交界地帶,卻不屬於其中任何一個,現在依然如此。但能夠參與安納西電影節依然讓我感到非常幸運,藝術總監Marcel Jean對我非常友好,他也很喜歡我的電影,他非常喜歡這種復古的氛圍。

深焦:你的拼貼電影三部曲均有相應的裝置藝術在美國各地的藝術館展出,更像是一個複合創作過程。你是先製作了電影才設計裝置與之配合,還是反過來?

SS:我先製作了電影,裝置作品則更像是放置電影的容器。開始我受邀去藝術館和博物館放映電影,因為拼貼與超現實主義之間的關聯,藝術館和畫廊這類場所的環境和觀眾群或許比任何電影節都更適合。後來這些場地想要購買我的影片甚至原稿,所以舉辦放映活動時我也會布置一些原始的拼貼材料,因為它們掛在牆上效果不錯。之後我覺得也許做一些立體的裝置是個有趣的嘗試,我可以將屏幕放置在裡面,所以我製作了那座屋子。

Stacey Steers為《夜之獵手》製作的藝術裝置(照片由導演本人提供)

深焦:是配合《夜之獵手》的那座吧!那幾乎像座令人毛骨悚然的夢魘娃娃屋。

SS:就是它。我將電影拆分成10個段落,參觀者從屋子每個房間的窗口看進去時,都有不同的片段在播放。觀眾愛極了這個裝置,他們看得不肯離開,有一次甚至因為周圍人太多而給安保工作造成了困擾,因為他們試著將手伸進去。我認為人們總被窺視欲和微縮模型所吸引,他們無法抗拒這種衝動。在展出的過程中我對觀眾行為有了全新的認識,種種人類行為讓我頗感意外,在此之前我對此幾乎一無所知。

深焦:談到對窺視的展現,希區柯克的《後窗》(Rear Window)是無法繞過的標杆。很巧合的是,在看《鍊金術邊緣》的某個時刻我突然聞到了一絲希區柯克的味道,也許是懸念的製造方式,也許是故事情節,也許是隱約的罪惡痕迹,我也無法確定。但從你創作的角度看,你是否也採用了一些經典好萊塢的敘事手法呢?

SS:我很意外你注意到了這點,比這部更顯著的是我的上一部《夜之獵手》,我在設計情節的時候腦子裡想到的正是希區柯克。這次也許只是因為故事本身的特質以及製造緊繃感的需要,讓人不可避免地聯想到這位大師,但其實我並未特別尋求使用希區柯克的元素。但當然我運用許多其他好萊塢經典電影的手法,不僅僅是敘事,也體現在技術上,很多時候它甚至是純粹好萊塢的。

Stacey Steers為《夜之獵手》製作的藝術裝置(照片由導演本人提供)

深焦:談談你自己吧,在不製作電影時你通常會做些什麼?

SS:我以前在科羅拉多大學教動畫製作,有三個孩子。我住在科羅拉多州的波德市,生活也很平凡,我有一個花園——我愛我的花園,也常和許多朋友見面聊天。儘管有時我會偷閑度假,但我幾乎每天都會工作。絕大多數的時間我都在思考自己想做什麼,以及如何實現這些想法,將它們以電影的形式表達出來。我很幸運能擁有這樣的生活。

本片導演Stacey Steers。採訪結束後,她匆匆趕去觀看王兵的新片《方綉英》,隨後就將返回科羅拉多,因為「難得孩子們都回家了」。

延伸閱讀

拼貼藝術:與時代並進的逆流者

GIF/80K

拼貼電影(Collage Film)指使用各類已有視覺材料進行組合再創造的電影形式。拼貼電影作為拼貼藝術的一種表現手段,其根源可以追溯到20世紀初期立體主義與超現實主義的盛行,這些流派最早引入拼貼的理念,提倡使用不同質地、形狀與顏色的材料進行創作。畢加索早在世紀之交的作品《亞維農的少女》(Les Demoiselles d Avignon)中就有了拼接的概念,而他與合作夥伴布拉克在1912年左右正式開始嘗試用拼貼手法作畫,布拉克更發明了紙拼貼法(papier colle)。

Georges Braque, Le Quotidien (Violin and Pipe)

形成於一戰期間的達達主義反對教條,試圖打破藝術界認為藝術作品必須要傳遞必要信息的成規,達達主義者們的「反藝術」則追求天然與自由,推崇使用不同材質創造全新風格,強調象徵性,流動性,沒有固定解釋的作品,最終達到所謂「無意義」的境界——這與大多數該流派藝術家深受虛無主義哲學觀點影響有關。

達達主義作品將不同材質隨手拼貼,對於藝術的定義則交還給觀眾。圖為漢娜·霍克1919年的作品《用達達餐刀切除德國最後的魏瑪啤酒肚文化紀元》,採用了達達主義傳入德國後產生的一種名為照片蒙太奇(photomontage)的手法

到了20-30年代,阿德里安·布魯奈爾、亨利·斯托克等藝術家開始了影像拼貼的嘗試。以盒子裝置(同樣是拼貼藝術的範例)聞名的美國藝術家約瑟夫·康奈爾也曾採用已有電影中的片段重新剪輯拼合製作自己的實驗電影,還曾因此惹惱薩爾瓦多·達利,後者認為康奈爾剽竊了自己的創意。

直接源於達達主義的超現實主義運動以弗

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和帕格森的直覺主義為理論背景,將現實理念與本能、潛意識和夢境等抽象概念相融合。這種脫離理性和道德束縛的美學觀念解放了藝術家們的表達,原始衝動和蓬勃意象以前所未有的多種形態自由釋放,包括自動記述、拼貼、現成物體、拓印等等成為主要創作手法。

超現實主義代表作品之一,比利時畫家雷內·瑪格利特代表作《戈爾孔達》

以波普藝術為代表的後現代藝術中,拼貼手法迎來了又一次復興,廣告招貼、標誌牌、照片、漫畫等等成為創作的原料,藝術被帶回物質世界,成為通俗文化的一部分。此外,來自電影的蒙太奇手法也是對拼貼藝術盛行產生重大影響的要素之一。

劉易斯·克拉爾的拼貼動畫《牽牛星》(Altair, 1995)

如今,廣義而言的拼貼手法被廣泛運用於電影製作中,完全依靠混剪的紀錄片乃至劇情片都屢見不鮮。採用複合媒體材料製作拼貼同樣是實驗電影的重要分支,其中的優秀作品無論材質、顏色和觸感都帶來顛覆邏輯的視覺體驗,尤其是附著於材料本身的年代感常常自帶復古氣息,如同上個世紀傳來的遙遠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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