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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銀行」如何助力城市基建可持續發展

今年春天,在美國總統特朗普決定將整個國家撤出「巴黎氣象協議」後,首都華盛頓特區市長鮑澤(Muriel Bowser)單方面宣布:她將努力從市政府基金中撥出幾百萬美元,貸款給有志於降低碳排放的開發商和其他投資者,將這筆資金用於改善建築節能效率,或投資可再生能源等等一系列領域。

市長鮑澤此舉是在試圖成立一個由城市層面主導的「綠色銀行」,這在美國國內尚屬首創。該戰略進展迅速,通過花費公共領域的財政,來降低私人領域投資可持續基建領域的風險。2017年6月,在特朗普總統的撤約決定出台之後,鮑澤是首批在美國市長隊伍中倡議以城市的名義繼續堅守「巴黎條約」的市長——要繼續履行承諾,「綠色銀行」能幫上大忙。

市長鮑澤可能將在美國成功建立第一個城市意義上的「綠色銀行」,但該嘗試本身在世界其他國家已經有所發展。已經取得成效的城市包括阿姆斯特丹、倫敦、墨爾本、多倫多,和位於阿聯酋的馬斯達爾。六月底,在墨西哥城召開的LGF(拉丁美洲及加勒比海區域綠色財政)會議上,與會者探討了綠色銀行如何幫助各個國家履行對世界的承諾,不僅僅是巴黎協議的承諾,還包括聯合國提出的可持續發展目標的約定(簡稱SDGs,由聯合國人居三大會制定的一系列目標,從2016持續到2030年,譯者注)。

「綠色銀行」到底是什麼?「綠色銀行」戰略如何幫助到城市管理者來推動可持續發展的各項舉措? Citiscope網站的為此採訪了道格拉斯?斯姆(Douglass Sims),斯姆是紐約自然資源保護協會(Natural Resources Defense Council』s Center)負責市場創新的戰略和財務總監。

斯姆主要的研究是在全球範圍內,我們能以何種財務形式資助低碳環保的基礎設施,使私人資本得以最大程度地進入市場,這個市場也包括城市意義上的市場。他還是「綠色銀行網路」(Green Bank Network)的成員,該平台就清潔能源議題提供信息交換和技術支持。

問:什麼是綠色銀行?綠色銀行和普通銀行在本質上有什麼區別?

答:首先我們必須搞清楚,綠色銀行不是一個銀行。銀行只是一個說法,用來提示我們需要將財政引入綠色領域。綠色領域,首先是指可再生能源和能源效率,但也包括其他一些衍生的基建投資,如雨後地表水的基建設備、電動汽車的充電基建、先進的水利技術、廢水和污水處理技術——這些基建要麼能促進低碳化,要麼能提高能源效率。

大約在六到七年前,人們意識到,這個新的基建領域充滿了投資機會,特別是如果考慮到這個領域是那麼重要,潛在利潤也可觀。然而來自私人部門的反應卻不如預期。綠色銀行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成立了起來。

其實有很多嘗試,特別是在能源領域,提供補貼給各個組織,來鼓勵使用清潔能源。然而,也有不少遲疑的聲音。在某些情況下,價格不是壁壘——阻礙來自於對風險的認知,或者說,一種對這件事是否值得去做的認知。而且,即使補貼確實有效,補貼的成本也高,納稅人不是很想一直付下去。

綠色銀行的想法,是拿一些公共財政的錢過來(這些錢本來會被用作補貼),用這些錢來降低私人參與者的風險。私人參與者可以是房屋業主、企業業主或者其他一些投資者——讓他們試著投資、購買或者租賃一些清潔能源和綠色基建,讓他們有機會了解到這筆投資確實回報客觀,這筆投資還能提高生活質量。

通過一部分先期的公共財政,產生後續所謂的投資「湧入」,在這個領域就得到了更多的資金,然後就能更快速地實現節能減排的一系列目標。

問:有沒有一些成功案例可以分享?

答:最主要的成功案例來自於英國和美國。英國在2010或2011年左右,成立了世界上第一家綠色銀行,叫做「英國綠色投資銀行」(簡稱GIB)。英國檢視了自己國家的氣候目標,意識到在有些領域上的投資不夠,如生物質能、能源效率、廢水減排和海上風能。結果,英國在海上風能的嘗試中取得了巨大成功:一開始英國綠色投資銀行接觸時基建數量非常低,後來一躍成為了全球風能市場的領導者。

在美國,早期的成功案例來自康涅狄格州綠色銀行,他們緊跟上了英國綠色投資銀行的步伐。作為能源財政撥款的一部分,康涅狄格州將一個已經存在的組織轉化成了康涅狄格州綠色銀行,這一轉型使得該組織更為強大,在太陽能和能源效率方面發揮了作用,而且能真正幫助到規模偏小的項目。

小規模項目,如利用太陽能、翻新房屋,因為規模小會產生諸多障礙:這些項目會產生很高的交易成本。有些項目可能不為房貸辦理者或其他投資者所熟悉,有些項目涉及到一些很前沿的技術,因此對當地銀行來說太新奇。但是,這些項目都需要較高的前期成本。

在康涅狄格州綠色銀行運營的頭幾年,綠色銀行資助的太陽能項目成本得以降低,而於此同時,在州立層面上太陽能項目的成本最高上漲了百分之兩千五百。所以,說到在太陽能領域上的投資,康涅狄格州綠色銀行是很成功的。

問:這些模型有沒有激發起其他地方的興趣?在這個議題上,全球範圍的趨勢又如何呢?

答:綠色銀行正呈現出全球擴展的趨勢。在美國,緊接著康涅狄格州,紐約也決定成立綠色銀行,自然資源保護協會參與了對於該機構的設計和孵化。在加州,已經有一些機構在扮演著同等角色,如加州基礎建設銀行。還有一些新的機構正在美國各地進行籌建。蒙哥馬利縣(Montgomery County位於亞拉巴馬州中部,譯者注)正在創立美國第一個縣級綠色銀行。華盛頓特區在籌建屬於該市自己的市級綠色銀行。紐約市已經成立了紐約市能源效率署(New York City Energy Efficiency Corporation),功能相當於一個專門領域的綠色銀行。羅德島(Rhode Island)也有一個綠色銀行。

在國際上,我們看到綠色銀行在國家層面和國家次一級層面已經啟動。日本、馬來西亞、澳大利亞都有綠色銀行。印度有創立的興趣。在中國,也有些關於綠色基金的討論和舉措。市級的類似綠色銀行的組織,在悉尼、墨爾本、多倫多、倫敦都能見到。

行動還在繼續。自巴黎氣候協議之後——當我們真正討論要承諾降低碳排放、要確保能建造環境友好且靈活可變的房屋樓宇——人們自發地想要將討論的概念轉化為切實的項目和投資。綠色銀行起到了一個橋樑作用,將公共領域的基建想法同私人領域的基建投資連接起來。

問:特別是在城市這一層面,綠色銀行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在實施過程中,城市有沒有遇到什麼具體的障礙?

答:我認為,綠色銀行在城市的範圍里開展,有利有弊——城市和城市間的情況都不一樣。一個綠色銀行首要的職責,或者說我們稱其為一個專門的綠色財政組織,是為該城市制定同當地情況相適應的解決方案。如果你的組織致力於本土,組織的員工要了解當地市場,那麼你就有了定製解決方案的能力。在某些城市,定製因地制宜的方案非常有必要。

在美國,城市化程度高的那些城市,人口非常密集。對於能源效率和能源分配來說,這既是機會也帶來挑戰:這意味著前期成本很高,對技術的理解不夠,缺乏對部分技術的追蹤,沒有該領域的專業投資者持續關注。這就對財政狀況提出挑戰。

從房屋業主的角度來說,他們想做很多事讓自己的樓房更有價值:也許是建個新的大堂;也許是加一些其他設施。最後也許才會想到節能的問題。此外,還有些其他的問題——比如,房屋業主不得不投些錢來提高房屋能效,但省下的錢都進了租客的手裡。

所以還是有類似這樣的障礙需要解決。一方面需要我們改變做法,比如該如何租賃房屋,另一方面也需要引入創新的金融工具,來吸引觀念傳統的借款人進入這個領域,讓他們試著理解該領域,認識到該領域的價值,從而將競爭引入這些市場。

在「公共——私人合作(PPP)」上,我們做了大量工作。然而不幸的是,這兩個領域間時常有脫節,彼此的信任也不夠。綠色銀行扮演起了基建財務專家的角色,一方面有來自私人領域的背景,另一方面又代表公共領域的城市進行運營,我們能真正地帶來更多公私合作的基金。

城市綠色銀行帶來的挑戰,同我們在其他領域看到的挑戰沒有差別。首先,錢從哪裡來?在州立層面,在聯邦層面,總體而言現在有更多的錢可以去爭取,可以放到綠色銀行。最重要的是,綠色銀行里的錢要有「耐心」,不需要立馬還上。此外,這筆資金還必須是低成本的,讓終端借款者不需要付很多利息。

綠色銀行在州立層面上利用到的資金,主要來自於如能源維修收費和州立財政撥款等。每個城市可用到的資金來源並不一致。也可以試試其他資源,如慈善贊助或者一次性資產售賣。蒙哥馬利縣綠色銀行的資金,據我所知,部分來自一份法律合同所帶來的紅利。所以,找到合適的且耐心的資本是首要挑戰。

第二個挑戰來自找到合適的人,他們要有專業基礎,能夠將該機構打理得井井有條,既符合市場規律,又能響應其公共服務的宗旨。

問:在全球,還有哪些城市做得成功?這些城市有沒有共通點嗎?

答:還是要強調一下,綠色銀行的核心是每個城市裡的機構都能回應當地的需求。每個城市的情況可能都不一樣。有一個基本點是,這些機構通常都達到了一定規模,因為要真正實現這些資金的價值,綠色銀行不能收取太高的利息或其他費用。所以,綠色銀行必須要獲得一定的體量來自給自足。

倫敦綠色銀行的例子就很有趣——我認為這是最大的市級綠色銀行。資金來源有英國各大機構,也有一個區域層面的歐洲機構。由於這些資本,綠色銀行里私人領域資金的槓桿也提高了。這個例子有趣的地方在於,資本下面實際上有三個獨立的基金,在創立時針對不同的市場細分,而這些市場對倫敦都很重要。三個基金中,一個面向能源和廢水,一個面向能源效率,最後一個面向社會住房,即提高廉租房的環保程度。

特別的是,倫敦綠色銀行的這些公共基金交由私人基金經理來管理,他們都是該領域的投資專家。這同美國模式不太一樣,在美國,資本是由公務員來打理,而這些公務員有私人領域的經驗。而在阿姆斯特丹,氣候和能源基金由外聘人員運營,但最終投資落實在該城市的能源和可持續基建領域。

多倫多也是個很好的例子;多倫多大氣基金(Toronto Atmospheric Fund)運營得很成功。而華盛頓特區綠色銀行也許將會成為美國第一個市級綠色銀行,如果華盛頓將命名定為綠色銀行,並且能引入非常耐心的資本,還能設立一個有意思的組織架構和制度。

問:你認為,這些綠色銀行的機制是否能扮演一個特別的角色,在未來幫助到可持續城市發展?

答:當然,我認為能,而且也應該扮演這樣的角色。談到巴黎協議和可持續發展目標和其他城市發展規劃的交叉——這些都是新的領域可供投資者考慮,而且這些目標通常都是作為一個整體在被討論,在城市的範疇里討論。

世界上的能源投資,在新能源和能源效率領域,發展得挺不錯了。當下發生的是,將一些環保領域學到的經驗應用到社會領域。你也許聽說過社會影響債券(social impact bonds)或者類似的東西——綠色銀行現在開始同社會投資領域的領導者合作,試圖將潛在的綠色問題同其他社會問題結合起來,如增加工作崗位,提高醫療條件,提升能源效率,開放更多獲取招工信息的介面。

綠色銀行正產生大量的數據——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維度。這些數據將告訴市場,綠色投資可以帶來商業機會,這塊投資是有利潤的。而且,這些數據不只是在追蹤溫室氣體排放,追蹤槓桿比率,追蹤用了幾度電,追蹤造了幾棟樓,這些數據也在追蹤工作崗位。綠色銀行將開始同前沿的社會進步指標掛鉤,用來衡量可持續發展目標和其他一系列同類舉措的實施。

(本文由張曉茵編譯自citisco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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