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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天地肅殺 它們卻把溫暖留在人間

白露這個節氣,像不像一個古典女性的名字?這名字天然有其純真與清麗,明媚和陰柔。

近地升起的溫熱之氣,遇冷而凝,結於草木之上,謂之露。四時與五行相呼應,秋屬金,金色白,故有白露之名。

一年行至此處,時光之流好像失去了澎湃與壯闊,它淡定了,清澈了,甚至化作了晶瑩的珠淚。一滴,一滴,輝映著秋日的早晨或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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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杜甫的句子,老去了一千四百多年。然而,那顛沛流離的亂世羈旅,那魂牽夢繞的異鄉思親,依然還停留於遊子的淚光里,就像那一夜的白露,那一夜的明月,依然輕寒入襟。

那是四十八歲的杜甫。你不曾見過他那半舊的衣衫,不曾見過他額上蒼老的皺紋,亦不曾聽過他眺望故園的凄然苦吟。可是,那薄薄的夜色與深秋的況味,你又覺得它清晰如同窗外的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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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白露,亦如今宵。你於忙碌中淡忘了季節的變化,詩句卻不會。

白露,其實是一個詩的意象。不,它本身就是天地寫的詩,是畫在黑暗與黎明交替處的一個個節奏與標點。

「荷開碧波,桂生高嶺;桐間露落,柳下風來」。

那是何等清雅自在的「無我之境」啊。桐間露落,亦如「竹露滴清響」的禪聲古意。問世間,還有怎樣一種安靜,會比這大自然的天籟更為豐富,更加幽深?

白露於我,更多的,只是兒時的記憶。

那些清晨,我從籬前或阡陌走過,白露正在草木間醒來。陽光下,每一滴都是可愛的樣子。

那墜在狗尾草尖的,帶著絨絨的質感;那懸在飽滿谷穗上的,映著豐收的喜悅;那落在豆莢上的,搖曳紫色的精靈;那滴在荷葉上的,一粒一粒,彷彿碧玉盤裡的珍珠。更多的,還在塘基上那些貼地生長的野草間。它們密密地隱在那裡,眨著眼,閃著光,看著這個世界由炎入涼。

樹上的露珠只好去仰望。金黃金黃的銀杏,深紅淺紅的楓葉,都有畫家的色彩里不曾有過的純凈。倘站在樹下輕輕一搖,露珠就像雨滴般紛紛灑落。印象最深的,還是屋後的泡桐樹。那寬大的葉上,總有一顆顆很大很大的露珠。倘若一個人站在檐下靜靜晨讀,泡桐葉上的碩大白露,會緩緩地落到地上。一聲一聲,發出清脆的迴響,如同晨光的音節。

可惜,那時候太小,並不知道《詩經》里的那一首《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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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終於懂了。蒹葭清瘦,相思蒼茫。白露凝霜,何嘗又不是真情的凝傷?

我想,或許是白露意味著陰氣上升吧,太多的古典閨閣與宮怨都在露的寒意與月的孤獨里。

「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

今天,我們再也無從考證李白的詩句是在為哪一位宮廷女子代言,也不知他到底寫於何年何月。然而,這又有什麼要緊呢?白露,留下了那一夜的痴情;月亮,留下了那一夜的嚮往;玉階,留下了那一夜的寂寞。

白露結在草木上,也結在詩詞里。然而,對於那些俯察大地、仰望蒼穹的先人來說,他們的心不止在詩意里,更在對物候變化中萬物的理解與同情里。

白露之節氣,將有「三候」。一是鴻雁歸。二是玄鳥至,三是群鳥養羞。

不知是不是一種巧合,此三候全都與鳥有關。我注意到,二十四節氣中,以鳥為徵兆的節候最多。

何以至此呢?我想,大地是人類的家園,天空是鳥類的家園。然而,在萬物並育的地球上,鳥類大約出現在1.5億年之前,而晚至700萬年之前,人類才出現。也就是說,鳥類在地球上生活了1億多年之後,才有了最初的人類。可是,傲慢的人類並沒有在意這些「鳥事」。9000多種鳥,我們為之命名的區區不知凡幾,更不要說走近那個有別於人類的情意世界。

或許,在專業細化的現代社會,只有研究鳥類的生物學者才會對鳥的生存、演變、性情、生活有更多的了解。在一般大眾眼裡,鳥無非是一種風景,一種點綴,甚至只是一枚概念與標籤吧。

人類對鳥類的隔膜,就像鳥類對人類一樣。而在先民那裡,人們對節令的預知與感應,總能從鳥類那裡獲得生命的信息。

對鳥類來說,白露是一個遷徙的信號,就像春節對國人團聚的感召一樣。

先是鴻雁自北而南,後是燕子自南而北。就在人間感傷、離別的秋空之下,鳥兒開始了自己的出發與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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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傍晚,你是否也遇見過雁陣?鴻雁飛得很高,藍天會襯出它們飛翔的優美姿勢。每一陣都是六隻,一隻領頭,排列出「一」字或「人」字隊形。它們遠遠地從山那邊飛來,轉眼又飛到山的那一邊,緩緩消失在夕陽餘暉里。有時候,你還可以聽到雁叫聲聲。據說,這些鳥就是叫聲來相互鼓舞,比翼齊飛。這些候鳥啊,自遼闊的北方而來,它們的冬天在秀美的江南。古人不知,以為大雁飛到湖南衡陽迥雁峰即返,故衡陽又名雁城。即令如此,大雁從此成了天地的時間表達。

燕子以羽毛青黑,亦稱玄鳥。燕語呢喃,那是至柔的春聲。燕舞雙飛,那是如剪的春風。沒有人不歡迎燕子,彷彿它們的巢築在何處,最美的春光就在那裡。這些年,鄉下老屋的檐前,年年都有燕子光臨。「幾處草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春暖花開的時節,它們在我們的院子里飛進飛出,像是家中一員。

而今,白露來了,它們又該飛向北方。有時候,我會久久凝望梁間的某一隻燕子,心中生出莫名的牽掛與敬意。它們此次北飛,會飛過哪些高山,哪些河流,哪些城市與村莊呢?這一路歸程到底會有多遠?那麼遠的路,明年春天,他們又是憑什麼記憶、什麼路標找到我們這個小小院落的?我無法理解它們對這一隻舊巢的情感,也無法理解它們命里的漂泊與流浪。但它們的身影,卻是秋來的最美提醒啊。

看著燕子飛走,群鳥們也開始休養生息。為了抵禦寒風白雪,從現在起,它們要為自己準備足夠的食物,要把自己養成肥肥胖胖的。它們很清楚,在不久的未來,會有一個漫天風雪的時空在等著它們經歷。不知最初的先人,對燕子要同情到什麼程度才會去理解這個鳥類世界所承受、所發生的這一切。或許,他們是從「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的溫馨時光里產生的猜想吧;又或許,他們是從群鳥的談話里偶爾聽聞的?不管那些遠古的目光如此捕捉到這些信息,當白露走到第三候的時候,時間被賦予了親情與溫馨。

天地肅殺,溫暖卻在。這,才是美好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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