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從這裡直抵南極點

文化 09-07

你可以從這裡直抵南極點（最新原創）

文/畢淑敏

南極水清澈如水晶，橡皮艇擦水前行，你能非常清晰地看到水面之下的冰山體積。有人說，水下部分是水上部分的9 倍，也有人說8倍，還有說7倍的。

到底是幾倍？哪一種說法更準確？

橡皮艇在天堂灣漫無目的地遊盪。

恰有一海冰專家同艇。他說，以上諸說法，都正確。海冰的水下和水上部分，並沒有完全一致的比例，要看冰的密度，可從3倍到8倍不等。年輕海冰，剛剛完成凝結，所含空氣較多，它的水下部分就比較少。佔世界淡水量90%的南極冰川，是億萬年來一點一滴積攢起來的。若是久遠冰山斷裂而成的冰川，則極為緻密，水下部分會變得非常大。

專家手指著不遠處說，布朗斷崖屬於南極大陸延伸出來的一部分。他又指指另一側，說，從理論上講，我們從那裡一直向南走，突破無數冰山，就可直抵南極點。

我半仰頭，極目眺望。南極冰山已修鍊成自然界中最純凈的固體，在不同光線下，綻煥夢幻般的蔚藍。極遠方連綿不斷的冰山，給人以無以言說的震懾感。冰山浩瀚巍峨，昂然高聳至天之盡頭，無際無涯。它太統一單調，除了令人窒息的慘白色，沒有一絲色彩裝點其上。它太嚴酷，烈焰般噴射著拒人千萬里的冰寒。它屹立在尋常人等所有的想像之外，以頂天立地的曠世遺存，威嚇著我們卑微的靈魂。

執掌衝鋒艇的探險隊員，專門把船停到了一叢浮冰當中，我們如踏入水晶宮殿的圍牆。我摘下手套，用手指尖輕觸了一下冰川尖銳的稜角，立時冰得痛徹心扉。

專家說，請大家放下手機和相機，誰都不要說話，閉上眼睛，靜靜地靜靜地傾聽南極的聲音。

我照單辦理。先是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然後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在熟悉了這兩種屬於自己的聲音並把它們暫且放到一邊之後，我聽到了南極獨有的聲響。洋面之下，在目所不及之處，有潛水企鵝滑動水波的流暢濁音。洋流觥籌交錯，在相互摩擦時發生水乳交融般的滑膩聲。突然，我聽到一個極短促、極細微的尖細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