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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人間×梧桐樹下的風

梧桐樹

垂柳飲清露,流響出疏桐。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

——虞世南《蟬》

梧桐樹下的風

文圖/雨中木槿

梧桐樹,是古老的樹種,不用說有多美了,只叫他的別名就心生愛意,青桐、碧桐,青玉、庭梧。

讀陳淏子《花鏡》:「梧桐,又叫青桐。皮青如翠,葉缺如花,妍雅華凈。四月開花嫩黃,小如棗花。五、六月結籽,蒂長三寸許,五稜合成,子綴其上,多者五、六,少者二、三,大如黃豆。」古人的字簡潔明了,小巧雋永,激發我尋找梧桐樹的興緻。

去年夏天,下班繞了路,去看看那片苜蓿開花嗎。 走進一個村子,村頭一戶人家門前,有一棵高大的樹,甩著一樹碩大的綠葉,一樹的鵝黃花穗。樹下仰臉看,花瓣雨簌簌地落,樹下滿地金黃。 落花氣勢磅礴,整個樹英俊瀟洒,臨風玉立,美極了。樹下有人,一個漂亮女孩,一個淳樸的婦人,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漢子。女孩正推起輪椅,向著那片苜蓿地方向走去,婦人看著他們的背影微笑。 這是什麼樹呢?我第一次見到,我自言自語著,遇見這麼美的樹,心是愉悅的溫柔的。婦人微笑著回答是梧桐樹。啊,梧桐樹,這就是古詩詞和現代詩歌里,浪漫而憂傷的梧桐樹?我立在樹下,淋著花瓣雨,停留片刻,想到家裡衣服還沒洗,依依不捨離開。我一直認為這是我和梧桐樹的初見。

草木人間

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吃過梧桐籽,看過他優雅的風姿。

自己也感到奇怪,當我聽到姨姐夫病故的消息,我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畫面。梅姐從一片寬大的樹葉上摳著籽,喂到我嘴裡。我看不清楚葉子,也不知道那籽什麼樣什麼味道。但這畫面一直在我的記憶里出現。

小時候經常去大姨娘家,他們的村莊似乎是我第二個故鄉。村前有一條河,村後有一棵大樹,那棵樹高過村子裡所有的房屋,也高過村子裡任何一棵樹,村周都是果園。在我的記憶里很模糊很神秘的,揮之不去的是村後那棵大樹。

記憶中母親第一次領著我走近姨娘居住的村子,迎面遇見一少年,他戴著斗笠,挎著籃子,去田間幹活。遇見我們,很熱情的叫母親二姨,母親在娘家排行老二),叫我大姨妹,並從籃子里拿出幾片樹葉,母親推讓不過,只好收下。到了姨娘家,母親與姨娘嘮嗑家常,我在旁邊揪葉子上籽吃,籽如何長在葉子上,什麼樣子,以及味道我都沒有絲毫印象,就記得是掌形的樹葉,上面有籽能吃。

也許天生與植物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緣,不然我怎麼會有這樣的記憶呢?從我喜歡並開始注意植物起,這模糊不清的記憶變得神秘又有疑問。

而實質上,我從來沒有近距離看過那棵樹。只有在梅姐帶我去村前河坡摘小甜瓜,無意間望見離得有點遠的村子,房舍後有一棵樹直挺雲霄,獨秀一村。我知道那樹籽,能食,我吃過。

梅姐經常帶我串門。遇見那個給母親樹葉的少年,總是拿著幾片樹葉,他皮膚黑黑,個頭不高,一副老實巴結的樣子。但他見到我又甜又親的叫姨妹,把樹葉硬塞給梅姐:「剝米給俺姨妹吃!」梅姐摳掉樹葉上的種子,又很耐心地把殼剝掉,剩下米喂到我嘴裡。吃完了,梅姐毫不客氣:「二狗,再去摘!」過會,他喜滋滋拿幾片樹葉塞到姨姐懷裡。

後來我讀書了,長大了,記憶完全長成熟了,再也沒有看見那少年拿著樹葉,我再也沒有吃到樹葉上結著的種子。 聽梅姐說,那少年帶著村上一個比他小六歲的姑娘菊花私奔了。家裡唯一值錢的就是屋後那棵大樹,砍了賣了錢,帶著心愛的人浪跡天涯。梅姐直為菊花可惜,怎麼找了這麼窮的人家,又歲數不相當。整個村子裡,只要提起這事,都為菊花抱虧:「一朵鮮花插牛糞上!」

失蹤一段日子,他們在外生了孩子,回來了,開始安居過日子。菊花不帶孩子,也不種田,在街上開服裝店。就進了幾百塊衣服,掛在店裡看著,生意一點不好,田裡的棉花開了被雨淋,也不回家收。很多人又開始為二狗委屈:「怎麼娶這樣的媳婦,花瓶里的花,不中用!」

草木人間

而我的梅姐,也嫁人了。

梅姐出嫁,我做了她的伴娘。

姨娘三個孩子,只有梅姐是女孩,梅姐沒讀多少書,一直幫家裡伺候著蘋果園。

出嫁那天,她的嫁妝擺院子里外都是,聽說都是梧桐樹木做的傢具,這種樹很少見,屬於很高貴的樹。村上人,特別是姑娘們嘖嘖艷羨。梅姐的婚禮熱鬧隆重,那個年代接嫁的是卡車轎車,非常排場。正在裝新嫁妝時,來一位穿著乾淨利索的老婆婆乞討。姨夫是個善良光鮮的人,給了乞丐婆婆很豐厚的施品。老婆婆卻對著氣派的嫁妝感慨:「我結婚時候也陪很多嫁妝,可我現在卻乞討,陪再多,嫁給一個不爭氣的人也白搭!」老婆婆說完蹣跚離去,姨夫把老婆婆的話又對梅姐說一遍,意味深長。

梅姐上轎之前,姨夫鄭重其事的對梅姐說:「以後的日子靠你自己過了,一定要記住,燒飯盡量多燒些,千萬不要燒得不夠吃,會讓婆婆瞧不起……」

因為梅姐嫁得遠,很少見到她,只聽說梅姐婆家開廠,有錢,梅姐會幸福的!可是多年以後,梅姐帶著一身重傷回來。姨夫只是聽說梅姐婆家有錢有勢,他不知道自己很少見面的女婿有羊癲瘋。他不僅有病還聽母親的話對梅姐實行暴力。

梅姐離婚了,再嫁了一個貧窮憨實的小夥子,生活得很好。

梧桐樹下提水洗菜的婦人

季節在更替,梧桐樹下的風在變換,梧桐的葉子,綠了,黃了,落了;人生的天空,明了,暗了;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每個人的生活都在變化。只有梧桐樹從古到今,四季輪迴,「一株青玉立,千葉綠雲委」。

好多年過去了,讀到蘭心寫食梧桐籽的文,文里配上梧桐籽結在果殼上的圖片,梧桐籽像小眼睛露在殼外。才知道,記憶中姨娘村上那棵大樹是高貴的梧桐樹。梅姐捨不得吃的樹籽,留給我吃,那是稀罕的梧桐籽,可知梅姐愛我如親姐。而當我知道姨姐夫去世,除了傷心憐惜,根本不能為梅姐做些什麼。

梧桐樹落花

這個秋天,想起梧桐樹下那家人的幸福,想去仔細的看看優美的梧桐樹。

於是,在有風的清晨,穿著大花棉布長裙去村子裡看詩意的梧桐樹。

再見賦予詩情的梧桐樹。不管文人對他寄予怎樣的孤獨與凄美,他依然自顧自生長在鄉村,四季風和日麗,寧靜致遠。

我摸到他俊美的葉子,舒展如荷;枝幹挺秀泛著竹的青綠,光滑如少年的肌膚;果莢如小舟,載著粒粒小巧圓潤的種子,真是有趣極了;整株樹秀逸俊朗,意氣風發,讓人不想離開他。樹長在坡上,坡下有井,婦人在用小水桶提水洗菜;坡邊的村花開得歡天喜地;一隻小螞蟻在我拍照時間裡,爬到我腳面;坡上小院門口漢子坐在輪椅里,看著門前的風景;梧桐樹枝葉伸到檐上,她的女兒正在檐下洗頭,梧桐在她頭頂扶葉弄影。

此時此景,如一篇質樸無華的散文,我讀懂了,主題叫幸福!

揪了一片梧桐葉子,又大又綠,能做嬰兒的薄被。又撿了幾片果莢,像精緻的小湯匙,裝著三三兩兩的黃豆大的籽,這就是小時候梅姐剝給我吃的好零食。我左端詳右端詳,這小小的梧桐籽兒,心裡不知藏匿多少世事的掌故?

梧桐樹下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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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蘇名叫四月雪

草木人間*馬齒莧情暖人間

校對:關心

梧桐樹果子,像小舟,此圖片來自好友物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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