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迅速滅亡的原因,就藏在兵馬俑中,千百年來竟無人知曉
01
三月的關中,乍暖還寒,驪山如一匹躍躍欲奔的駿馬,雄立於關中大地之上,凝神遠望。驪山北麓有一座巨大的陵墓,上面松柏蒼翠,楊柳新發,陵墓之東,大約1.5公里的地方,聚集著十數位臨潼縣西楊村的村民,為了抗旱,他們決定在村南柿樹林畔打上一口機井。
大概打井工程進行到第二天的時候,一位村民從井裡挖出了一樣東西,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這件東西是一個陶制的人頭塑像,與真人頭顱一般大小,面部雖有些殘破,但五官、眉毛、神情都還依稀可見。於是,村民們紛紛猜測,有的說是「瓦王爺」的神像,有的說是「天兵天將」的塑像,也許他們做夢也想不到,他們挖出的竟是世界第八大奇蹟——秦始皇兵馬俑。
與兵馬俑相隔1.5公里的巨大陵墓,便是秦始皇陵。
兵馬俑的出現,不管是偶然,還是必然,我們都必須感激西楊村的那幾位村民。為什麼呢?因為,在中國歷史上是不乏破壞文化鏈條的罪惡者的,如一把火燒盡咸陽宮和阿房宮的項羽,炸開慈禧太后墓的孫殿英,他們哪一個不比西楊村的村民有文化?可是他們卻成為了文化鏈條的破壞者,而西楊村的村民卻是文化鏈條的發現者。
與此同時,我們還應該記住一個年份——一九七四。一九七四年三月,秦始皇兵馬俑被發現;一九七四年七月,考古工作者開始對兵馬俑一號坑進行發掘和保護。一九七四年對於中國的考古界和文化界來說,無疑是一個非常幸運的時間。
我們記住了一九七四,再來說一說兵馬俑。兵馬俑是作為秦始皇死後的陪葬品而存在的,這一點我們不可否認。那麼,在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前,中國的喪葬制度又是怎樣的呢?我們暫且把視線挪開一會兒,投向出土更早的殷墟。殷墟位於河南安陽,是1928年開始挖掘的。考古學者發現,在殷墟工陵區內,發掘的十幾座大墓中被生殉、殺殉的多達五千餘人。由此可見,殷商時期人殉制度之糜盛和殘酷。
人殉制度出現於原始社會末期,盛行於奴隸制社會,是指用活人為死去的天子、諸侯、官員、氏族首領等社會上層人物進行殉葬。用我們現在人的觀念去看,人殉制度是一種陋習,更是一種殘忍而野蠻的殺戮行為,但在當時特定的社會制定下,它實在是一種私有制的集中體現。為什麼如此說?因為,奴隸制社會與原始社會的最根本的區別,在於私有制的出現,私有制的出現又依附著商品交換的發展和生產力的提高,從而引起了氏族內部的階級分化。
既然是階級分化的產物,它的出現、興盛和衰亡必然要依賴於社會階級的變化。而處於這種社會階級之下的人,是無力改變現狀的。但有一點我們必須堅信,那就是人類社會必然是進步的,後世之世總比前世之世要好,後世的社會制度總比前世的社會制度要健全,研究任何問題,我們都要以這樣一種科學的眼光去對待。關於這一點,我們可以用人殉制度的興亡來驗證,人殉制度興於商周,廢於秦獻公元年,終於康熙年間,雖然存在了三千多年,但到底還是消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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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把視線再次挪回到兵馬俑。
我在前面已經提到過,兵馬俑不過是秦始皇的殉葬品,而這種殉葬與活人殉葬是沒有根本區別的,也就是說,兵馬俑不過是另外一種含義上的「人殉」,它只是在形式上用了陶制的人。可見,廢除一種制度容易,廢除這種制度在人的思維中留下的印痕是極其難的。這種思維印痕,就是人殉為什麼在秦獻公元年廢除以後,又出現在後世朝代中,且反反覆復了幾千年的原因。
秦始皇用兵馬俑作他的殉葬品,正是這種思維印痕的直接體現。
我們現在不妨擴充一下人殉制度的定義,我們把真正的人殉稱為狹義上的人殉制度,把如兵馬俑一類的殉葬稱為廣義上的人殉制度。
廣義上的人殉制度正是上面所說的「思維印痕」。
而這種「思維印痕」的存在,直接體現出了古代君王的一種共同的思維狀態。第一,活著所擁有的榮華富貴,在死後要一樣不少的搬進陵墓里,妄想在另外一個世界裡繼續享用。第二,活著所擁有的權利和尊榮,死後也一樣不能少。第三,妄想通過這種方式,來保佑他的王朝,永生永世的傳承下去。
以上三點,在秦始皇的陵墓中體現的是淋漓盡致,而兵馬俑恰好與第三點吻合。秦始皇害怕在他死後,別人來奪秦國的江山,所以他要在冥界擁有一支軍隊,希望保佑秦國江山萬年流傳。這一點,不止體現在兵馬俑上,還體現在他統一後實行的幾項政策上。
第一,自稱「始皇帝」。秦始皇統一六國後,讓丞相、博士等人議帝號。丞相、博士等人議的是,秦始皇為「泰皇」,所下的命為「制」,所下的令為「詔」,自稱曰「朕」,秦始皇把「泰」字去掉,又加了一個「帝」字,便成了「皇帝」。他說:「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千萬世,傳之無窮。」
第二,收天下兵器,聚之咸陽,鑄成「鍾」、「鋸」及「銅人十二」。現在有很多人笑秦始皇這件事的迂腐,但這件事與現在不準私藏武器是一樣的,只是為了確保社會的穩定,並無迂腐之處。
第三,焚書和坑儒。這兩件事是後來才有的,也是秦始皇最專制的地方。但我們要注意的是,焚書不是說把先秦的典籍都焚毀了,而只是「學術官守,合而為一」,也就是說學術只能由官府掌控,百姓在私下裡是不可以學這些的。
第四,尋「長生不死葯」。秦始皇想要長生不死,固然有貪婪富貴的因素在裡面,但最重要的一點,還是怕後世子孫丟了江山,他覺得只要他活著,就可以鎮守天下,至於後世子孫真的是沒多少信心。
其實,以上四項政策,都是為「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千萬世,傳之無窮。」所服務的。尤其是第一項,在秦始皇統一之前,「天子」雖然榮貴,但也只是一種爵位,還在社會階級之中,與公侯伯子男並無太大差異。可是,秦始皇非要搞特殊化,稱自己為「皇帝」,所用的一套「命」和「令」也都高於「天子」的範疇,硬是把「皇帝」從社會階級中抽出來,置於所有階級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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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傳之無窮」的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這一點無可置疑,但他也許沒有想到,在他死後秦朝的江山會滅亡的如此之快。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在回咸陽的途中,走到平原津這個地方的時候,也就是現在的山東陵縣,一下子病倒了,到了沙邱的平台宮,也就是現在的河北邢台縣,就一命嗚呼了。秦始皇死後的第二年七月,陳勝吳廣起義,六國貴族也都紛紛響應起來,到了公元前206年,劉邦的兵由武關進入關中,到了灞上,秦王子嬰投降,秦朝滅亡。
關於秦朝滅亡的原因,從古至今,都集中在「奢侈」和「殘酷」這兩點之上,唐人杜牧在《阿房宮賦》中寫道:「燕趙之收藏,韓魏之經營,齊楚之精英,幾世幾年,剽掠其人,倚疊如山。一旦不能有,輸來其間。鼎鐺玉石,金塊珠礫,棄擲邐迤,秦人視之,亦不甚惜。嗟乎!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也。秦愛紛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使負棟之柱,多於南畝之農夫;架梁之椽,多於機上之工女;釘頭磷磷,多於在庾之粟粒;瓦縫參差,多於周身之帛縷;直欄橫檻,多於九土之城郭;管弦嘔啞,多於市人之言語。」這一段話,可謂把建造阿房宮的奢靡情景描寫的淋漓盡致。杜牧的《阿房宮賦》雖是一篇散文,但其中是不乏可信之處的,如「燕趙之收藏,韓魏之經營,齊楚之精英,幾世幾年,剽掠其人,倚疊如山。」這一句反映的是秦始皇滅六國的時候,每破一國,便將其財富移至咸陽,將其宮室畫成圖樣,在咸陽城裡仿造一所。
阿房宮建造在渭南,司馬遷在《史記》中這樣描述它,說它是「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萬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其宮室之大,建築之奢華,簡直令人咂舌。據現在的考古研究說,阿房宮直到秦朝滅亡的時候還沒有完全建成,也就是說,如果是項羽一把火燒了阿房宮,很有可能是一個尚未竣工的阿房宮。
除了建造阿房宮之外,秦始皇還在驪山自營萬年吉地。這項工程是從嬴政當上秦王那一年開始的,直到秦二世胡亥二年才結束,也就是說它是從公元前247年一直修到了公元前208年,歷時三十九年之久。兵馬俑大概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燒制的。
單是阿房宮和秦始皇陵這兩處工程,就要徵發役徒七十萬人。再加上,秦始皇還要出去「巡遊」、「刻石頌德」,封泰山,禪梁父,治馳道,民眾自然疲憊至極。在如此情形之下,秦始皇還要嚴刑峻法,秦國的刑法本來就很野蠻,再經過有意加重,黎民百姓的生活自然是苦不堪言。此時,思亂者眾,只是被秦始皇的威名給鎮壓住了,敢怒不敢言而已。正如杜牧在《阿房宮賦》中所說:「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秦始皇死後,胡亥用刑比秦始皇更加嚴酷,生活比秦始皇更加奢靡,難免不落得一個「戍卒叫,函谷舉,楚人一炬,可憐焦土!」的結局。
當然,秦朝亡的如此之快,除了「奢侈」和「殘暴」之外,內亂也是一個主要原因。如:李斯和趙高廢公子扶蘇而立胡亥,宦官趙高蒙蔽二世,秦二世胡亥殺盡昆弟姊妹,趙高謀逆二世,等等。秦朝是「統一專制君主」政體初立的時代,就把「宰相某逆」「宦官弄權」「廢長立幼」「誅殺骨肉」種種事情做全了,這也可以見得「君主政體」的弊端。
秦朝滅亡了,仿造六國的宮室及咸陽宮被項羽一把火燒成了焦土,阿房宮也落成了塵埃,只有兵馬俑守著一座孤零零的帝王墓,在料峭的春寒中獨自思考。
思考什麼呢?
也許是一個王朝的命運,也許是一座宮室的命運,也許是一個帝王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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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望向兵馬俑一號坑的時候,同樣也在思考。
不過,我思考的不是王朝的命運,也不是某一座宮室的命運,更不是哪一個帝王的命運,而是中國古代的人文關懷問題。在前面我已經說過,兵馬俑不過是另一種含義上的人殉,雖然實質是陶俑,並非人俑,但其中所透露出的殉葬觀念,與真正人殉是一樣殘忍,一樣令人可怖的。
因此,當我看見或想起兵馬俑的時候,我會不由自主的聯想到殷墟工陵區內的骸骨,假如把這些骸骨堆積起來,完全可以形成一座小山,或者應該稱之為人文的「廢墟」。我時常做這樣的想像:一個由男女老少組成的長隊,被一根繩子捆綁著手腳,牽連在一起,他們衣衫襤褸,痛苦不堪,或許大部分人還餓著肚子。他們被牽引到主人的墓地,或被利器劃破喉嚨,或被黃土活活掩埋,墓地里儘是哭嚎聲和哀求聲。
由此,我們也可以想像出兵馬俑燒制的情景。許許多多的壯丁徭役整日在陵區內忙碌,他們衣衫襤褸,一臉疲憊,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避陰雨,冬不得避寒凍,一年四季,總也沒個休息的時間。其中,有很多人病倒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被看守的秦兵抬到陵墓內的某一處角落,扔了進去,隨其自生自滅。
所以我說,兵馬俑和人殉是沒有本質上的區別的,只不過兵馬俑戴著藝術的面具,而人殉則沒有。到此,我們對中國古代的殉葬有了一個更深層次的認識,它不僅是一項殘酷的制度,更是對人文關懷的摧殘和毀滅。
這種摧殘和毀滅,在歷史上經常上演。如秦始皇坑儒四百六十多人,僅是一個「禍亂黔首」的莫須有罪名;項羽坑殺降卒,只因為他們是秦人;還有明清兩朝的文字獄,也不知殺了多少文人士子。可以這麼說,這種摧殘和毀滅,在每個朝代都會上演。
因此,古人才會造出「命如草芥」的詞語來。
由此可見,古代社會制度中最缺乏的是一種人文關懷精神,這種關懷的缺失不只體現在亂世,還體現在盛世。秦亡之後,漢朝替之,歷史上迎來了少有的盛世,乃為「文景之治」。我且引一段旬悅的話,說一說漢文帝時農民的苦業。
古者什一而稅,以為天下之中正也。今漢室或百一而稅,可謂鮮矣。然豪強人占田逾侈,輸其賦大半。官家之惠,優於三代。豪強之暴,酷於亡秦。
這一段大概是說,漢朝以前,農民納上十分之一的稅賦,就覺得很公平了。如今漢朝只向農民收取百分之一的稅賦,可以說是很罕見的。然而地方豪強佔得土地很多,政府的優惠,基本上被豪強得益,但是豪強對農民的殘酷,就像秦朝一樣。可見當時農民的苦楚。
我再引一段《漢書·食貨志》里的話。
今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過百畝。百畝之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獲,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給徭役……又私自送往迎來,呆死問疾,養孤長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復被水旱之災,急政暴虐,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
一個五口之家,服徭役的,不少於兩人;能耕種的田地不過數畝。田地的收成,不過數石,何況還要耕種、除草、收割、晾曬、收藏;這些完了以後,還要給官府納稅,服徭役。又要迎來送往,呆死問疾,養老扶幼。如此辛苦,還要承受水災旱災的侵害,官府的虐待,賦稅的重擔。
盛世已辛苦如此,何況亂世?因此,張養浩才在《潼關懷古》中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百姓的苦難,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反抗也就爆發了。
近來,有些學者把中國古代的農民起義,稱之為「暴民革命」,我說也不差,但沒有「生存革命」準確。百姓為了生存,自然要反抗,而反抗的途徑無外乎兩種,一種是和平的,如上街遊行、靜坐、上訪等;一種是暴烈的,要與兵戈掛鉤。在古代,和平的手段顯然是行不通的,那麼只有通過暴烈的手段,來獲得生存的權利。
秦末的陳勝吳廣起義、東漢的黃巾起義、唐末的黃巢起義、元末的朱元璋、明末的李自成、清末的太平天國,都屬於農民的「生存革命」。
由此可見,任何一個帝王,如果只是一味的修陵墓,或用殉葬的方式來穩固政權,而不去解決農民的實際生存問題,都將是反其道而行之。也許,這正是朝代周期輪替的一個本質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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