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醒了?你的美註定被收割

圖片來源於「芳芳、BON叉叉等」攝

主播如一為你讀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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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

給你的信剛剛寫好

就被月牙咬住了

忍不住縮了縮身體

晚風吹起來

月牙晃啊晃

晃到你的窗前，鬆了口

一粒又一粒字

變成飛鳥

清冷的羽毛，在你的掌心

漸漸有了溫度。但你知道嗎

那咬在我心上的疼

還沒有褪去。需要你

撫摸很久，很久

中年

暮春，死亡的氣息芳香而迷人

會不會有人模仿落花？

生命的枝頭因脆弱而顫抖

但更讓人驚懼的是根的存在和請求

女兒出現在高高的窗口，陽光轉動銀鈴

她喊著：媽媽！

被喊的女人抬頭，忍不住喜悅

忍不住哽咽、失聲

我永遠不會向你抱怨

不，我永遠不會向你抱怨我的不滿

列舉那些細節，和你一一對質

隱形的驚堂木顫慄

好好的兩個人變成怒獅

如同站在懸崖邊，再下去就是深淵

內心的馬必須收回來

勒緊韁繩，在風中吹一會兒

別管眼淚，要流就流吧

轉一個彎

回到自己的花園

立秋

吹過車站的風比別處冷

我等了又等

手指按壓滯留夏天的輕薄

輕薄不願低頭

落葉還很稀有

誰願意在熱烈剛退的時候承認凋零

你看，白雲還在四處遊走

人間恍惚不定

我恍惚坐上客車，無人相送

鄰座的小女生抱著媽媽的叮囑哭了

不久她睡著了，我這個陌生人啊

只能和她長長的睫毛交流

飛馳的稻田

誰會留意你所經歷的夜晚

種植你的人也睡著了

黑暗，鋪開巨大的呼吸

供一粒又一粒眼鍛造飽滿

疼痛是說不清的，只是兩個漂浮的字眼

輕輕帶過熬煎

明亮的秋天，人們首先會讚美陽光

其次是風，而你

只是風舉起的時間

在一陣驚嘆過後，你的美

註定被收割

成為最堅韌最樸素的生活

一直到死，你都是沉默的

在一場大雨中我們回家

你知道有些微笑自帶槍口，陽光的槍口

你拍下持槍的人

卻將證據留給了陰影

總有預謀突破你的想像，然後無所不能

長驅直入的悲傷，始於荒謬。那麼走吧！

帶上絕望打磨的堅硬，愛敲擊的疼痛

在人類初生的地方，我們拿起鐮刀

砍削樹的枝叉，突突的風聲

送來泡沫繽紛的啤酒

啜飲火辣甜蜜的眼眸吧

讓我們擁抱世上僅存的深情

在不息的雨聲中，進入永恆

雪

雪是生活的意外

困於秩序的人不約而同喊起來

老師停止了宣講

政客中斷了會議

商人擱置了算計

警察放下了槍

囚犯抬起頭，眼中湧出羔羊。

寂靜燃燒，更多人奔出門外

仰望天空，猶如領受神意

內心的弦不再彈撥

時間凝成雪的雕像，只有背書包的孩子

躡手躡腳，瞄準這一時機

順利出逃

一條魚死亡

一條魚死亡之前早有徵兆

它遊動遲緩

眼神枯乾

在渾濁的水中

如一截麻木的柴。它曾水分飽滿

是游來游去的少年

此刻也離老年甚遠

茫然無依卻似乎仍有所待

微弱的火星一閃

我走過這條魚

想做什麼終究推延

直到某日清晨

它死了，當我開始注視它

和它一同死去的還有

不能確知的掙扎

打撈它，如同打撈疲憊的海

不可推卸的江河

最後的白馬

痛哭的男孩，讓我抱緊你吧

讓天空俯下身子

抬起馬的前蹄。在雲上

它曾有過的風姿會重新聚攏

跌碎的骨架在夢中拼合

肌肉找到牢靠的位置

血液再次行走、奔流

痛哭的男孩，不要再看馬的掙扎

一次一次試圖站起

耗盡所有悲傷和寒氣

它太累了，就讓它倒下吧

倒在突降的雪裡

堅硬的路面被一層薄白遮覆

被一具白馬倒地的聲音

遮覆

安魂曲

你必須獨自穿越生與死之間的隧道

萬物鎖住聲響

燕子在車窗內飛翔

從而讓你知道，鏡子並不比宇宙小

低飛的翅膀，駝著笨重的雲

緩緩下降，鉛灰色的心臟就要瓦解

哦，朦朧的雨絲已開始編織閃光

秋風在裡面來來回回跑，似在辨認方向

高樹與荒草，被一簇野菊花點亮

即將跌倒的小徑迅速站穩，並回頭

終於找到前方，樹葉傾吐著

細細碎碎的黃，天空抬起臉張望

你醒來

雨，有節奏地拍打著，生之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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