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散文：《為娘縫補一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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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娘縫補一件衣裳》

文/九月微涼

娘那件沒穿過幾次的短袖針織衫綻了線，從袖口到腋下。「成品的衣服就是不行！流水的針腳怎麼能結實的了？」娘一邊找她的針線盒一邊嘟囔著。

娘是個念舊的人，一直都喜歡穿裁縫鋪子里做出來的衣服。最近幾年，款式好看價格低廉的成品服飾，逐漸讓村裡的裁縫改了行，娘這才慢慢接受了穿成衣的事實。但對成衣的抵制，在娘的心裡，還是根深蒂固。

娘戴著老花鏡，盤腿坐在沙發上，一手針，一手線，眯起一隻眼睛，對著光在那裡瞄啊瞄，線頭都在嘴唇上抿過好幾回了，愣是沒紉上。看著看著，我的心就狠狠地疼了。

年輕時的娘，在幼小的我眼裡，是個頂頂了不起的身懷魔法的人。小的時候，家境貧寒，娘愣是能用一塊粗花布，給我們變出一件花棉襖或者一條小花裙。那時候的娘，手裡捏著一根銀針，在烏黑的頭髮上隨便搔幾下，就能一面跟鄰居大媽拉著家常，一面飛快地穿針引線。

時間飛快地馳過娘的黑髮，曾經年輕的面容已是皺紋密布。還是當年的那根銀針，娘卻是再也紉不上了。我眼圈微紅，接過娘手裡的針和線，盡量自然地說：「娘，我來吧。」

娘抬起頭，攏了攏花白的發，喃喃地說：「這就老了嗎？怎麼就老了呢？」茫然無措的神情，讓我疼了又疼。我側頭將線咬斷，順手拭去眼角的淚，轉身拿起娘綻了線的衣服，笑著跟娘開玩笑：「娘，讓我試試，看看有沒有得到您的真傳？」

生平第一次，我認真又細密地縫補一件衣裳，是娘的衣裳。眼前不斷晃動那些年，娘為我們縫製衣服的片段，娘油亮的黑髮，飽滿的額頭，潔白的牙齒，明亮的眼睛，還有窈窕的身段……

縫補完衣服，整齊地疊好，我站在娘的身後，為她梳理花白的發。看著娘發福的腰身，微駝的背，鬆動的牙齒，混濁的眼，我暗自心驚：娘的青春哪裡去了？

夕陽破窗，金黃的光暈斜斜地撫上娘花白的發梢，娘輕輕地轉了一下頭，銀色的光芒便狠狠地蟄疼了我的眼。

作者簡介：

九月微涼，原名高偉華，山東萊陽人，現居萊州。是個簡單樂觀容易滿足的80後老女孩兒，喜歡讀書寫字，願以輕舞的筆尖邂逅傾城的文字。

文章曾發表於《現代詩歌傳媒陝西總社》、《歲月流韻微刊》等多家網路詩歌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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