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寶貝「地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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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方長榮，高級工程師，業餘寫作，已發表多篇散文作品現為江蘇散文學會會員，新媒體《行參菩提》簽約作家，《芙蓉國文匯》簽約作家.

少年的時候農村沒有煤氣灶和電飯煲，燒飯做菜都有專門的灶間俗稱「偏屋」，屋裡頭有磚砌的大鍋台，燃料就是農閑時砍的柴禾還有樹枝和麥桿什麼的。那晨光你只要到農村去就會看到家家戶戶門前屋後都有柴禾堆，形態各異算是農村獨有的景觀，後來條件好了都用上了電氣設備無人再戀傳統的昔日煙火，柴禾堆早已銷聲匿跡成為記憶，雖然現在鄉下還少有大鍋灶的存在但已今非昔比，燒鍋的材料根本不是柴禾而是淘汰的木料。那晨光灶間的地就是把原土夯實就行，所以地面有些坑窪很正常，吃飯的時候擺飯桌不來回挪動幾下是不平穩的，在家裡吃飯時都是我搶著擺桌子，因為擺得平整就會得到媽媽的誇獎「兒子長大了，可以當家了。」就為獲得表揚而樂此不疲。

由於喜歡玩火就經常幫媽媽燒鍋，一次偶然間發現柴禾下鬆動的泥土裡有種怪蟲，頭小身大殼子硬的很有點像王八，數量不少一會在土上亂跑一會又鑽入土裡，完全不把我這個龐然大物放在眼裡，雖有好奇卻有點害怕。面對害人蟲便使用無情腳進行反擊，媽媽見我在灶門口又蹦又跳而且嘴裡也是不乾不淨連忙跑過來看究竟，一邊勸我不要怕一邊制止我的無情腳，告訴我不是害蟲而是寶貝，蟲名叫「地鱉蟲」又稱「地王八」，是上等的天然藥材，能治好多病，還能壯骨補精。難怪這群東西長的縮頭縮腦原是王八系列，媽媽還說「地王八」只有灶門口的土裡能夠生長和特有，因而珍貴而被稱為「寶貝」，除了自家少量食用外更多的是賣給供銷社。

媽媽說待到夜裡一見光亮它們都會出來尋食，到時很好捉的。不過好生奇怪灶門口除了垃圾外還有什麼可吃？媽媽說就是垃圾里有未盡的植物受潮氣影響變成它們需要的美食，見我還是不明白又說「打個比方有樣東西對你來講無所謂但卻是別人的夢寐以求。」不知道媽媽的比方是否正確但我是佩服有加，看不出來媽媽知識如此豐富，當時認為天底下唯有媽媽本事大誰也比不了。吃過晚飯我催媽媽逮「地王八」，媽媽點上煤油燈讓我拿著，又拿來個大臉盆知道是裝「地王八」，再把灶門口的柴禾移過來，便用筷子在鬆土上翻動，小東西們果然聽話爭先恐後地跑出來，大禍臨頭都不知道。媽媽不急不慢地把有拇指大的逮住放進盆里，小於拇指的媽媽說還沒長好，過十天半月才能逮，突然間發現一個大的屁股後面拖著長長的黑屎，媽媽說不是屎是籽，原來「地王八」不是生蛋而是跟魚一樣生籽自成。

一小時左右我和媽媽逮了差不多有斤把，它們在臉盆里橫衝直撞想逃離困境，命中注定要犧牲還想跑那不是夜做白夢。媽媽又教我如何處理，先要用開水把它們燙死這樣它們的爪子才不會掉，然後放到太陽下晒乾就行，也可以在鍋里小火炕干，這樣就不容易壞，賣給供銷社也是這樣。媽媽說我長的單小缺乏營養，就把干「地王八」搗碎讓我每天早晚一次，每次一勺子，一點味道沒有難咽的很，媽媽又用黑芝麻、糖摻和在一起，果然味道大變香甜可口。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媽媽製作的「王八芝麻糖」，反正成人後弱小的我長的三大五粗不知道是否與吃「地王八」有關。

隔了幾天和媽媽一道上街見媽媽把一部分「地王八」用紙包好，知道是要賣給供銷社，沒想到這東西蠻值錢，那麼一點竟賣了五塊錢，趁勢纏著媽媽要小人書，媽媽二話沒說便給我五毛錢買了兩本心滿意足。這次的活動除了增加見識外也讓我找到商機，那就是逮「地王八」換成錢再去添置小人書，起先背著媽媽，待到夜深人靜便在灶間忙，由於行動過於頻繁家裡的「地王八」遭到毀滅性侵害。由於看到我的小人書不明不白地增加，誰知道媽媽背地裡開始監視我的舉動，終於人贓俱獲，暴風雨降臨禍福難料。

出人意料，媽媽並沒有為難我，只是告誡我買書她不反對但要有節制，做什麼事都要有個「度」，「過度」就會被人嫌棄。雖然「地王八」是天生的但也屬於資源，你不能無休止的逮，也不分大小隻圖一時小利豈不知一旦資源枯竭你不是自斷自路嗎？做人心莫貪，貪心一旦成為慾望那就是災難。媽媽接著跟我講了「蛇吞象」的故事，雖然對媽媽講的道理不是那麼明白，但從那以後沒有再對「地王八」趕盡殺絕，相反用大盆開始飼養起來，媽媽的教育至今不忘，「勿貪」一直是我做人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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