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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這些不起眼的小船,就沒有敦刻爾克大撤退

作者:蘭子奇

1940年6月1日,66歲高齡的查爾斯?萊托勒響應英國海軍部的招募,駕駛著自家的「流浪者」號遊艇駛離拉姆斯蓋特港口。隨行的有他的長子羅傑,和一名童子軍學徒。

這不是老萊托勒頭一回為海軍效勞。他曾是 「泰坦尼克」號郵輪的二副,是那場著名海難中的最高官銜倖存者。在一戰期間,他曾在驅逐艦上作戰。即使到了1939年,年過花甲的他也還駕著遊艇對德國海岸防務進行秘密測繪。

而這一次,他需要駛往敦刻爾克,拯救命懸一線的英法聯軍。

「流浪者」號遊艇身形弱小,它長度不到20米,吃水不到2米,高度根本夠不到敦刻爾克撤離場的登船堤。因此,它只能靠攏附近的驅逐艦來接收士兵。很快,船艙就滿了。

看著船艙里精疲力盡又髒兮兮的潰兵,老萊托勒只提了一條要求:「要是想踩到浴缸里,請先脫鞋。」

查爾斯?萊托勒

「流浪者」號開始返航,但航行充滿了兇險,因為它被德軍飛機盯上了。面對著呼嘯而來的俯衝轟炸機,老萊托勒瞅準時機,向掌舵的兒子羅傑大吼著轉向命令。多虧了萊托勒的指揮,遊艇成功躲過了德機的兩次俯衝射擊。

老萊托勒之所以對德機的攻擊方式了如指掌,是因為他的小兒子布萊恩曾經向他講解過德國飛行員的俯衝步驟,以及相應的規避時機。布萊恩是英國皇家空軍飛行員,可開戰後不久,他就在一次對威廉港的空襲里犧牲,當時他的飛機撞上了德軍的防空氣球。

當「流浪者」號搖搖晃晃地駛入拉姆斯蓋特時,港口人們看著這艘像沙丁魚罐頭一般被塞得滿噹噹的小船,差點驚掉了下巴。隨著一個個士兵走出船艙,清點人數的軍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之前在敦刻爾克,指揮撤退的軍官曾問萊托勒,他的小船能裝多少人。萊托勒回想起某次家鄉節慶時,「流浪者」號曾擠進過20多人,他覺得「這次應該可以再多裝一些」。於是他回答:「100多個吧。」

結果,這艘核載20人的小遊艇,一趟航行運回了127名士兵。

萊托勒的「流浪者」號遊艇

「小 船」

如果你看過了諾蘭的大片《敦刻爾克》,那麼一定對上述情節感到似曾相識。

實際上,不論是老萊托勒的「流浪者」號,還是電影里以它為原型的「月光石」號,都只是一支龐大船隊中的小小個體而已。

這支龐大船隊由800多艘各式民用船隻組成,它們在敦刻爾克大撤退中,堅定地在英吉利海峽上穿梭。為了與官方的海軍戰艦區別開來,這些民用船隻不論體型大小,都被統稱為「小船」。

在這些小船中,有的直接將士兵運回了英國,還有一些則穿梭於敦刻爾克海灘和救援戰艦之間,將士兵們運上艦。有的小船能憑藉自身動力航行,但也有不少連最簡陋的引擎都沒有,它們必須依靠大型船隻的拖曳才能前行——在此等危急時刻,沒動力也沒關係,因為每一寸能裝人的甲板和船艙都極為寶貴。

既然船隊陣容如此龐大,那麼其中能名垂青史的小船,顯然不止「流浪者」號一艘。

敦刻爾克大撤退

救人最多的船

「皇家水仙」號是一艘汽輪,隸屬於英國老字號船運機構通用汽船公司。它算是最早加入救援行動的船舶之一,因為早在5月21日,當撤退行動還在籌劃中時,海軍就已徵調「皇家水仙」號以備救援之用。

在5月28日至6月2日期間的6天時間裡,「皇家水仙」號在英吉利海峽往返五次,總共救出了近7500名英法士兵。在敦刻爾克救援行動中,這一數字創下了單船營救人數的記錄,令「皇家水仙」號解鎖了「救回最多人」的白金成就。

其實,要不是它隨後被德機炸傷,這一數字完全有可能再往上漲一漲。在6月2日時,幾枚近失彈在「皇家水仙」號旁爆炸,其中一枚炸壞了它的水線下船體。不過,雖然船體大量進水,「皇家水仙」號還是蹣跚地駛回了英國。只是它無法再刷救人數據了。

被用來給「皇家水仙」號船體堵漏的,據說是一張舊床墊。

「皇家水仙」號

往返最多的船

「梅德韋女王」號是一艘渡輪,它常年在倫敦、肯特和埃塞克斯一帶跑內河航線。與「皇家水仙」號類似,「梅德韋女王」號也是早早就被徵調,成為最早加入救援的民船。

但比「皇家水仙」號厲害的地方在於,它是最晚退出救援的船隻之一。6月4日,當「梅德韋女王」號最後一次駛離敦刻爾克時,它已經在英吉利海峽往返了7次。

左側為「梅德韋女王」號

7次往返令它成為整場救援行動中最勤快的船。在這7趟來回中,「梅德韋女王」號救出了近7000人。不僅如此,令其它民船所眼饞不已的是,「梅德韋女王」號還裝備了兩挺機槍,這幫助它擊落了3架德軍戰機。

折服於「梅德韋女王」號的優異表現,英法士兵們將它愛稱為「敦刻爾克女傑」。

最小的「小船」

「坦辛」號也是一艘參加了敦刻爾克大撤退的小船。只是,如果你見過它的尺寸,你定會覺得它小到連「一艘」這個量詞都配不上。

因為它就是一條區區4米多長的小木船而已。

在敦刻爾克大撤退里,有很多和「坦辛」號類似的小船被用於救援。但是與這些同類相比,「坦辛」號要稍微牛一些。

首先,這類小船多數是被放置於更大的船上被運往敦刻爾克的。但「坦辛」號不一樣。它在一艘母船的拖曳下,全程在海面上漂到了敦刻爾克。光是這一了不起的成就,就足以令它在與同類船隻比較中高下立判了。

其次,這類沒有動力的小船,多數被用於供士兵在海灘與其他船隻之間往返。它們被視為耗材工具,最終往往被廢棄。但「坦辛」號很幸運,它被一艘拖船拖回了英國,同時還順便捎帶上了幾個大兵。

「坦辛」號是現存的敦刻爾克救援船中最小的一艘,是名副其實的「小船」。

「坦辛」號,它真的只有這麼大

最寒酸的「旗艦」

與僅能在堤壩碼頭停靠的大型船隻相比,小型救援船隻的優勢在於,它們能更便利地靠近海灘,更便捷地裝載士兵。

因此,在大撤退期間,除了民用船隻中的各類小船外,海軍的魚雷艇也被用於快速運輸士兵之途。

MTB-102號魚雷艇就是其中一員。雖然它不是民用船隻,不屬於上文提到的「小船」群體,但它同樣身形微小,且事迹同樣值得一提。

在整場救援期間,MTB-102艇兩次高速穿越英吉利海峽,將幾十名士兵救回了多佛爾港。此外,它也將更多的士兵從海灘運上了其它船隻,助他們回國。

高速航行中的MTB-102號魚雷艇

只是,在這些本職工作以外,這艘魚雷艇還機緣巧合地承擔起了更榮耀的職責。

英國海軍少將威克?沃克是負責整個敦刻爾克救援場地的指揮官之一。他在旗艦「基斯」號驅逐艦上,協調整個灘頭的救援工作。

倒霉的是,6月1日時,呼嘯而至的德軍俯衝轟炸機重創了「基斯」號。戰艦沒撐多久就沉沒了,沃克被迫就近轉移到MTB-102號魚雷艇上。

於是,這艘不起眼的魚雷艇,一不小心成為了將軍的旗艦。由於代表指揮權的少將軍旗隨著「基斯」號一併沉沒,且沒有備用旗,魚雷艇員們就在一面洗碗布上簡單塗出了少將旗的大致輪廓,並將它升上桅杆。

畫在洗碗布上的少將旗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沃克少將就乘著這艘飄著滑稽將旗的魚雷艇,穿梭於灘頭淺海,圓滿完成了撤退的協調工作。沃克是最後一批撤離灘頭的英國人,而他那艘簡陋的「旗艦」,也是最後一批離開敦刻爾克的英國船。

值得一提的是,對於乘坐這艘落魄「旗艦」撤離戰區的經歷,沃克並不感到難堪,因為他很快就能在另一艘真正的旗艦上迎來複仇。

一年後的1941年5月底,沃克少將坐鎮飄揚著正版將旗的「諾福克」號重巡洋艦,與其它英艦一道千里追兇,將強大無匹的德軍巨艦「俾斯麥」號送入了海底。

回憶

上述這些小船們,只是敦刻爾克大撤退中的少數典型。它們與為數眾多的同袍一道,助這次行動獲得了比預期更大的成功:原計劃救回人數4.5萬,實際救回了33萬人。

其中很多參與了行動的小船,連像樣的記載都沒有留下。當船主將它們轉手賣掉後,它們的英雄事迹也一併塵封。

少數有心的新船主重新發掘出了自己愛船的歷史。這些小船中的一部分,也得以在諾蘭的電影中出鏡,例如「奮進」號和「含羞草」號。

上圖,《敦刻爾克》中的「含羞草」號;下圖,歷史上的「含羞草」號。

而那些有幸留下記載的小船們,都成為了倖存士兵們的欣慰回憶。

他們會回想起,在四面楚歌的敦刻爾克海灘上,當看到船尾刻著諸如「新不列顛尼亞」號、「約克女爵」號、「納爾遜」號、「皇家泰晤士」號、「帕默斯頓」號、「新威爾士親王」號等恢弘名諱的小船們破浪而來時,剛經歷過慘敗的他們,胸中又燃起了為國死戰的鬥志。

但這些英式威嚴十足的船名並不能囊括所有小船的名號特徵。還有更多的諸如「小男孩布魯斯」號、「咱家麥琪」號、「格蕾絲小心肝」號、「巧手比利」號、「古絲姨媽」號等擁有著親昵名字的小船,同樣無畏地向敦刻爾克駛去。

這些如鄰家的下午茶一般親切的船名,彷彿在告訴士兵們:為你們而來的,不僅是國,更是家。

敦刻爾克大撤退中的小船

希望

不論是在銀屏上,還是在歷史中,敦刻爾克大撤退,都是一出絕境中奮力求生的史詩。

而敦刻爾克的小船們之所以被傳頌與銘記,正是因為它們本身就是這一希望的承載者與傳遞者。

在丘吉爾眼裡,敦刻爾克為戰局保留了希望,他在那場著名的演講里將這場撤退描述為「奇蹟般的解脫」。但是,這一希望,底層個體的切身體驗遠比領袖的演講更鮮活與真實。

「敦刻爾克,1940年」,銘刻了某艘小船奮戰歷程的徽章。

例如,在5月30日晚,絕望的英國海軍官兵已經幾乎接受了這一殘酷現實,即如果僅靠現有的戰艦力量,那麼連3萬人都救不走。

隨後,當「馬爾科姆」號驅逐艦上的軍官伊恩?考克斯看到密密麻麻的英國民船在海天線上出現時,重燃希望的他激動得無法自持。語塞良久後,他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竟是莎士比亞《亨利五世》中的段落:「那仍酣睡於床的英格蘭紳士們啊,定會因未能親歷此景而畢生悔恨!」

更直接的希望閃現於被救援者的身上,這種希望包含的更多是慶幸。在「皇家水仙」號所救下的近7500多人中,有一位名叫馬克?布洛赫的法軍上校。這位上校的另一身份是傑出的歷史學家。

馬克?布洛赫

他事後如此描述自己被「皇家水仙」號救走時的情境:「美妙的夏日黃昏在海面灑下魔光……黑黃色的煙從著火的廠房中冒出來,在低矮的海岸上繪出美麗的阿拉伯式圖畫……這一氛圍是一個逃過被俘命運的士兵最純粹的僥倖與最難以壓抑的愉悅。」

最能詮釋希望的例證,來自查爾斯?萊托勒的「流浪者」號上的一出對話。

在船艙中,一個年輕士兵不安地嘟噥道:「聽說那個老船長在『泰坦尼克』號上待過,咱們可別像那船一樣走背運。」

另一名年長的老兵回答道:「既然他能從那艘船倖存下來,那麼今天他也一定能帶你我活命。相信我老弟,他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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