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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途騎行:未競的「騎士」歷練

編者按

今年夏天,她決定從重慶騎行到貴州支教。穿上騎行服,戴好護目鏡,女兒郎也有騎車走天涯的夢想。然而驚喜和噩耗總是如影隨形,救護車的嗚咽掩蓋了出征的號角,鮮紅染紅手臂,卻沒有留下勳章。留下的是黝黑而分層的皮膚、不深不淺的疤痕;留下的是明月清風、脈脈溫情;留下的是一支筆,將故事娓娓道來。

風物篇

山城重慶:白月光與紅玫瑰

初見重慶是正午時分,我仍忘不了那種滾燙,一種燒得頭皮發麻的觸感,像是一塊五花肉躺在燒紅了的鐵架上,迸出「滋滋」的響聲。心中對於重慶「巫山七百里,巴水三百曲」的浪漫遐想瞬間被蒸騰得一乾二淨。

然而,這座錯落有致的城市彷彿執意要在短短几天的時間裡「征服」我。騎行「出征」的首日,偏偏出發的時間是正午。穿上冰袖和面罩,我簡直就像是一塊包裹在錫紙里待烤的五花肉。此時進行戶外騎行,心裡不免充滿了「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涼。

沿著長江邊,吹著三十九度的烈風,雖吹不散心頭的燥熱,卻亦有一絲沁甜。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還停歇著昨夜霓虹閃爍的郵輪,不遠處一隻小小的漁船已經撒下了網。東水門大橋的附近,大樓上赫然的「CBD」讓我想起了昨夜的「小維多利亞港」。燈火輝煌,流光溢彩,交相輝映,簇簇璀璨。

令人迷醉的燈紅酒綠在這烈日的光影中卻卸去了一身的胭脂水粉,皆因那些在半山腰上顫顫巍巍簇擁著的八九十年代的小平房露出了臉來。

重慶,山城。此刻給我的感受就像是一個靈動而又質樸的山野姑娘,不敢在璀璨的燈火下露面。然而當你不經意地瞥向這座城市任一個默默無名的角落時,彷彿又看到她莞爾一笑,嫣然無方。

這座山城在此後的數小時內向我展現了她的野性。走在重慶街頭,「等閑平地起波瀾」是我最為深刻的感觸。怎樣也想不到走在平地上突然會出現一個小山坡,也絕不會猜想到正走著的路面竟然是別人家的九樓。

凡此種種,倘若休閑旅遊便可一笑而過,但對於騎行者不亞於是晴天霹靂般的噩耗。這不,剛剛上路便徒生陡坡,說是騎行不如說像一隻螞蟻拖大象那般滑稽,豆大的汗珠如雨下,粗喘的氣息把面罩都吸入了口中,貨架上馱包的拉墜感像是黏重的泥沼,自行車像是一隻垂死的老黃牛一寸一寸地往上挪。

身旁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的光景。持續刺耳的喇叭聲重重地撞擊著我的耳膜,自行車搖搖晃晃地傾向路中央,差幾毫米我就能與這巫山巴水共眠。

好容易爬上了一個陡坡,胸中翻越崇山峻岭的暢快淋漓之感正要抒發時,映入眼帘的又是一個陡坡。正是「一山放過一山攔」,不禁覺得要是前些時候倒在了馬路上亦不失為是一種解脫。

話雖這麼說,路還是要走的。小腿酸軟抽搐,大腿拉扯酸痛連帶著脊柱的酸麻……所有的這一切在爬完最後一個陡坡後都變成了累癱在地上時的笑。

這笑,或許是對自己「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嘲諷;或許是戰勝自己的喜悅;但更多的是笑我看錯了這山城——她不僅是白月光,也是一朵傲放不羈的紅玫瑰。

淡藍的天中飄著幾團淡火,像是山城對我最後的溫婉。

白沙古鎮:隧道里的驚魂歷險

騎行者說起隧道是又愛又恨。隧道一方面意味著不需要與連綿不絕的盤山公路作抗爭,另一方面卻意味著必須在幽黒昏暗的環境中與各種各樣飛揚跋扈、張牙舞爪的機動猛獸賽跑。

那天我們第一次騎山路,起起伏伏的路面甚是消磨人的意志,正所謂是「下坡一時爽,爬坡哀連天。」慢慢地大家拉開了距離,我的身後已看不見隊友,眼前又只剩下一個和我一樣賣力地騎車的阿妖。

漸漸進入密林區,那一片清淺幽綠的蓊蓊鬱郁甚是沁人心脾。騎著騎著這一片青蔥翠綠卻染上了一抹紅,定眼一看,原來是隧道口快要掉漆的名字。名字倒記不大清楚了。只記得當時和阿妖停了下來,細細考量著這隧道。

隧道口的路標爬滿了鐵鏽,黝黑的隧道里只聽見貨車碾壓而過的「呼呼」聲。我和阿妖都沒有車燈,阿妖咬了咬牙說:「咱過吧。」我果斷地稱好:「過就過唄,怕什麼呀。」心裡那隻初生牛犢如是說。

不久,我們便為這種魯莽的「英勇」付出了代價。剛進隧道時,還能看見坑窪的路面上布滿了沙礫。然而緊緊幾秒鐘,整個隧道便進入了漆黑一片的狀態。

車輪碾壓碎石的吱呀聲像是悲咽;大貨車鳴著笛呼嘯而過像是誰敲響了驚栗的喪鐘;眼看著隧道出口有光卻怎麼也無法抵達。

我彷彿在懼怕什麼。頭皮發麻、手心冒汗、脊背發涼的那些時候,我發現原來生命的脆弱與渺小,死神的鐮刀輕輕一掠便可化為烏有。

當隧道終於走到盡頭,塵土飛揚道路甚是可愛,我亦只能俗套地感嘆一句:「活著,真好。」

玉山村:不能忘卻的名字

2017年7月31日,地球上七十億人的三百六十五分之一天,我永生難忘的一天。

照常的悶熱,大家照常地在清晨起來趕路,只有我出現胃痛腹瀉的意外。秉承著「輕傷不下火線」的原則,我最終還是跟著大隊伍一起出發了。

然而生活就是這樣的狡猾,當你以為已經到了谷底時,它會不留情面地再踩你一腳。那天是我們第一次嘗試騎行盤山路。所謂盤山路,簡單而言就是沒有盡頭地爬坡。五六公里,兩三小時,連綿不絕,聳人聽聞。

剛開始的時候還能勉強跟上大部隊的節奏。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體力透支,胃翻江倒海地疼,腿止不住地發軟,頭頂上的烈日卻絲毫沒有放過我的意思。著實是騎不動了,只能跳下了我的「戰車」一步一步推著走。

推著推著已是接近傍晚時分,環顧四周,只剩下望不到頭的山路和幾畝田野,不遠處的小平房裡升起了裊裊的炊煙。

我還沒來得及欣賞這樣淡淡的人間煙火味,便被接踵而來的噩耗打斷。押尾的隊員受傷,後來發現大家之間的距離相隔了十幾公里,而我正是其中一個落單了的。

天色漸昏,荒山野嶺,孤家寡人,我卻出奇的平靜。大概勇氣也是個奇怪的東西,孤身一人的時候會膨脹得厲害。

趕著了日落之前,我終於爬上了山頂,還沒來得及欣喜悲劇就發生了。

下坡時狂烈的風聲還在怒號著,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還在耳旁。我只是忘了自己為何躺在了路旁,而車卻躺在了路中央。

揉了揉微痛的頭,朦朦朧朧中把行李和自行車拉到了一旁,左臂和右手滲出絲絲的紅色和冒出滴滴的黃水,左肩是動彈不得了。沒有大哭大叫,我只是打了幾個電話發了幾個微信坐在路邊靜靜等候。

天很美,湛藍中透著紅暈。我的心卻是浸滿了悲涼和唏噓,明白接下來的旅程我是沒有辦法參與了。

我未曾想過這次挑戰自己的征程,竟然會是一個「堂吉訶德式「的結尾。想抱怨,山野卻默默無言,清風掠過我的傷口,彷彿在告訴我生活是一場更大的歷練。

人物篇

重慶修車店老闆:「騎士」隱於市

瘦削的身軀穿著白恤衫,戴著老花鏡,亂蓬蓬的頭髮透著幾分灰白。若不是看過他擦拭鏈條,修理輪胎的模樣,我會猜想他是一位學者。

然而他確實只是一個生活在山城,說著一口聽起來甚是費勁的重慶普通話的修理自行車的老伯。

這位老伯看上去已是花甲之年,上一年他完成了台灣的環島騎行。我們這些青年人讚嘆不已的時候,老伯只是雲淡風輕地回憶著當時騎行遇到封路的經歷。

我彷彿看到一種無形的「韌」,一種對於騎行的喜愛和執著,在他瘦小的身軀里,無關年齡,無關時間。

當老伯得知我們一行六人要由重慶騎行到達貴州支教的時候,毫無保留地讚歎和期許,慷慨大方地請我們吃西瓜,臨走前還不忘對三個男孩子囑咐到:「記得路上要照顧好三個小妹妹喔。」

生活的壓迫和歲月的侵蝕可能會掩蓋我們的光芒,但人生總有那樣的時刻,我們的光芒會驚艷眾生,哪怕只是一瞬,一瞬便是永恆。

騎行後記:寫在病床上

羅曼羅蘭曾經說過:「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認清生活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對此,我深信不疑。儘管這次「騎士「的歷練夭折於襁褓之中,但是這次歷練告訴我:面對生活要有平靜如水的溫婉開闊,也要有百折不饒的英勇剛強。

面對生活的狡猾與殘忍,我們沒有辦法撕毀它的醜陋,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有重塑我們自己,把自己變成美好。

責任編輯:師大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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