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曹娥形意拳

習武，在現今的孩子來說是遙遠而神秘的，那些磕頭奉茶拜師學藝的畫面從來只存在於電視劇中：師傅危坐於有些昏暗卻不失威嚴的廳堂上，徒弟在屋外發奮練功；練到遇上困難處，師傅出手稍加點撥便茅塞頓開，而後繼續練習，一招一式，日復一日。

而對於老家曹娥人來說，在年少時幾乎都經歷過如此場面。老一輩的曹娥人，大都學過點武術套路，很多人都能簡單地耍上幾招。曹娥是虞紹平原一帶久負盛名的「武術之鄉」，習武之風自古就蔚然成風。據《上虞縣誌》記載，清道光年間，廣西金田洪秀全率太平軍打到南京，後被湘軍打敗。咸豐年間太平軍失勢南逃，沿路攻城略地。當時各鄉各村百姓為避禍自保，紛紛組織起來習武，干農活用的釘耙、扁擔、叉子等都成了武器。一時間，練武之風大盛，連裹腳的姑娘也練起武來。

任何習俗也都有它的歷史地理根源。曹娥為蕭曹運河與曹娥江的過壩頭，地理位置重要，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曹娥人習武一為健身，二為保壩頭。自古以來，這裡民風強悍。因此常有外地人說：「曹娥壩頭人，一呼百應，沒人敢來壩頭撒野放肆。」聽著十分霸氣。每逢廟會和重要節日，也成為習武人士聚會、交流、切磋、表演的日子。當此之時，群賢畢至，少長咸集，勝友如雲，影響極大。所有這些，使曹娥這個古鎮尚武之風極盛。這種尚武之風的社會環境和氛圍，迎合併助推了當地剽悍的民風，使習武成為曹娥人精神文化生活的一部分。

曹娥武術威名遠揚卻是在近代。讓曹娥武術真正揚名的是形意拳，曹娥形意拳是曹娥武術的招牌。形意拳，曾名心意拳，亦稱心意六合拳，由山西永濟縣尊村「神槍」姬龍峰所創，距今已有三百餘年的歷史了，與少林拳、太極拳、八卦掌並稱為我國四大名拳。該拳注重內外兼修，形與意合，基礎拳術為五形、十二形，仿各種動物之形，聚太極空明之意，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提到曹娥形意拳，不得不講一個人，這就是一代宗師張炳炎。可以這麼說，曹娥武術的正式開派與張炳炎有著莫大的關聯。張炳炎在繼承各地形意拳的基礎上，自成體系，開闢了別具特色的曹娥形意拳。張炳炎，字型大小小五一，家住曹娥缸甏弄張家道地（曹娥娥一村，現已拆遷）。清光緒二十五年（１８９９年）出生，家境小康。從小愛好武術，民國初年賣掉部分田地，出家遠遊上海、河北等地，訪尋名師，學習各地拳法。最後拜河北派形意拳名師韓友三為師，學習形意拳，兼學八卦掌。他每學一種，都能得其精華，理解其中深意，不管是技擊，還是表演，幾乎是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站如孤崖傲世，行如疾風飛燕，吼如虎嘯雷鳴，劈、鑽、崩、炮、橫，招招有形。

集眾家之長，融各家特色，通過不斷求師學藝，張炳炎不僅成形意拳的專家，又是精通八卦掌、太極拳等拳法的雜家，並在研究各種拳法的精髓中，形成自己攻中有守、守中帶攻，攻似蛟龍出海，守若銅牆鐵壁的獨特風格。學成後他回到曹娥老家授徒教拳, 傳說他的徒弟人人都有一身驚人的功夫。現在曹娥周邊一帶有不少人在練形意拳，都是他或他的弟子傳授的。曹娥形意拳的興起自有它的歷史淵源，而武師張炳炎是曹娥形意拳的一代宗師。曹娥形意拳由於師出正傳，秉承了中華武術的傳統精華，又有自己獨特的風格，因此在武壇逐漸被人重視。

曹娥形意拳技法多樣，實戰中施展起來變化無窮，令敵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而其最為強調的基礎功則是樁功。記得我讀初一的時候，和幾位同學就在同班駱同學的父親（駱師傅年幼時也學過形意拳，現已亡故）處學過幾天形意拳。記憶中，駱師傅首先叫我們練的就是站樁。樁是馬步樁，要求收腹往下蹲，臀部要翹起，而胸則必須挺直，雙拳緊握，左拳收於肩旁，右拳前擊，或反之，而兩眼須凶視於前。站樁是個極其辛苦而枯燥的活，師傅的數數可不是一、二、三、四、五那麼數，而是每個數長長地拖，每數一個數大約要經歷10多秒鐘的光景，要是誰的姿勢離要求的太遠，師傅會停止數數，對他一頓教訓之後再糾正，這便要耽誤很長的時間。我們每個人都是汗如雨下，急切地盼望師傅把數數完，而越是急切，就越是有人在姿勢上出了問題，師傅的數數又會停下，那種煎熬，沒有過經歷的人很難體會。我們督促師傅教點動作，師傅總是說先把樁站好。或許是如此站樁實在難熬，自己又覺得老是如此站樁沒什麼意思，才學了幾天就不想學了。

在具體的練法上，曹娥形意拳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放鬆。從內到外都要松，這樣才能保證身體內外的氣血通暢，也才能練出內勁來。這一點也可能與其他地方所謂的「硬形意」是不同的。所以曹娥形意拳，也稱作「軟形意」。曹娥形意拳素重內功，有動有靜，既練動功，也練靜功，內外合一。講究剛柔、伸縮、輕沉、圓方、內外、上下、前後、進退等陰陽變化。變化一定要輕靈。只有輕靈，才能變化快，對方不易覺察，才能出其不意地攻擊對方。說到變化，就離不開「圓」，只有每一個動作都講究圓，才能順勢變化，否則，想變也變不了。所以「圓」是曹娥形意拳的一個很重要的特點。

武術的生命力在於擊技，但更在於武德。曹娥形意拳把武德作為傳承的基礎，張炳炎經常教育弟子要提倡「武德」，所謂「武德」，即是從武、用武、尚武之應有德性。每每教授拳法前，張炳炎總要先教育弟子武德。規定練武以健身為主，迫不得已與人交手時，規定「三打三不打」，即「打強橫，打惡霸，打盜賊，不打空弱，不打逃跑，不打倒地」。武術作為一種修身養性培智練體的方法，當他練到登峰造極、爐火純青的地步時，並與一種正確的價值引領相結合，強身練體、養性頤靈之技，武術就成為了武道，武道就成了認識人生洞徹社會、感悟宇宙奧秘的最佳途徑。

佛說：萬事皆有因緣。也許，我和形意拳無緣。我也沒有學習形意拳的天份，但我對形意拳仍然是心存敬畏的。武術更多的是一種文化，讓更多的人享受這種傳承情誼，促進人與人的交流。祝願家鄉的曹娥形意拳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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