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顯微鏡/女子無才便是德？

現今社會若只提到女德，就會想到封建禮教對女子的壓迫和男女的不平等。其實也不盡然。清·鄭觀應《盛世危言·女教》：

古重胎教。蓋謂人生自孩提以至勝衣，大都瞻依慈母，跬步不離。此家有賢母，其子若女，必多造就。然後日之賢母，即當年之名媛。中國女學諸書，失傳已久。自片語單文散見於六經諸子外，以班昭《女誡》為最先，劉向《列女傳》，鄭氏《女孝經》、《女訓閫範》、《女范》各有發明。近世籃鹿洲采輯經史子集中為婦人法式者，謂之女學，頗稱詳贍。所惜者朝野上下間，拘於女子無才便是德之俗諺。女子獨不就學，婦功亦無專師。其賢者稍講求女紅、中饋之間而已。於古人所謂婦德，婦言、婦容、婦工者，有其名無其實。禮教之不講，政化之所由日衰也。

可見，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女子規範」只是女德發展到後來的畸形產物。今天我們借用《女孝經圖》來為大家介紹一篇女德的文章《女孝經》。

開宗明義

《女孝經圖》第一章之《開宗明義》

《開宗明義》文字局部並附譯文如下

曹大家閑居，諸女侍坐。大家曰：「昔者聖帝二女有孝道，降於媯，卑讓恭儉，思盡婦道，賢明多智，免人之難，汝聞之乎?」諸女退位而辭曰：「女子愚昧，未嘗接大人餘論，曷得以聞之?」大家曰：「夫學以聚之，問以辯之，多聞闕疑，可以為人之宗矣！汝能聽其言，行其事，吾為汝陳之。夫孝者，廣天地，厚人倫，動鬼神，感禽獸，恭近於禮，三思後行，無施其勞，不伐其善，和柔貞順，仁明孝茲，德行有成，可以無咎。《書》云：『孝乎！惟孝友於兄弟。』此之謂也。」

《開宗明義》局部

侍女坐具綉墩與《韓熙載夜宴圖》完全相同

《韓熙載夜宴圖》局部對比

花葉雙勾重染

侍女花冠屬宋時之流行

《女孝經》為唐朝侯莫陳（複姓）邈（名）之妻鄭氏因侄女策封為永王妃，因恐她未能夠熟悉詩禮，作此經計十八章以獻之，藉以誡告為婦之道。全文仿《孝經》形制借曹大家的名義，闡述孝道的意義和各種女性禮儀規範。這篇文章《唐書·藝文志》沒有著錄，《全唐文》則有記載。而真正著錄於正史的則是《宋史·藝文志》：「《女孝經》一卷，侯莫陳邈妻鄭氏撰。」與此同時，繪畫上也同時出現了以其為題材的作品。《宣和畫譜》：「石恪……今御府所藏二十有一：……女孝經像八……。」「李公麟……今御府所藏一百有七：……女孝經相二……。」

后妃章

《女孝經圖》第二章之《后妃章》

《后妃章》文字局部並附譯文如下

大家曰：「關雎麟趾，后妃之德，憂在進賢，不淫其色，朝夕思念，至於憂勤。而德教加於百姓，刑於四海，蓋后妃之孝也。《詩》云：『鼓鍾於宮，聲聞於外。』」

后妃戴等肩冠也屬宋人制度

房屋斗拱

亭廊柳樹

界畫不工

三才章

《女孝經圖》第三章之《三才章》

《三才章》文字局部並附譯文如下

諸女曰：「甚哉！夫之大也。」大家曰：「夫者天也，可不務乎！古者女子出嫁曰歸，移天事夫，其義遠矣。天之經也，地之義也，人之行也，天地之性而人是則之。則天之明，因地之利，防閑執禮，可以成家。然後先之以泛愛，君子不忘其孝慈；陳之以德義，君子興行；先之以敬讓，君子不爭；道之以禮樂，君子和睦；示之以好惡，君子知禁。《詩》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曹大家講授「三才」，一女侍其側。

女子高髻，滿頭插小梳。

假山處理與南宋人手法相似

與劉松年《四景山水圖》局部對比

樹榦重皴而混融

賢明章

《女孝經圖》第四章之《賢明章》

《賢明章》文字局部並附譯文如下

諸女曰：「敢問婦人之德，無以加於智乎?」大家曰：「人肖天地，負陰抱陽，有聰明賢哲之性，習之無不利，而況於用心乎！昔楚莊王晏朝，樊女進曰：『何罷朝之晚也，得無倦乎?』王曰：『今與賢者言樂，不覺日之晚也。』樊女曰：『敢問賢者誰歟?』曰：『虞丘子。』樊女掩口而笑。王怪問之。對曰：『虞丘子賢則賢矣，然未忠也。妾幸得充後宮，尚湯沐，執巾櫛，備掃除，十有一年矣。妾乃進九女，今賢於妾者二人，與妾同列者七人。妾知妨妾之愛，奪妾之寵，然不敢以私蔽公，欲王多見博聞也。今虞丘子居相十年，所薦者非其子孫，則宗族昆弟，未嘗聞進賢而退不肖，可謂賢哉?』王以告之，虞丘子不知所為，乃避舍露寢，使人迎孫叔敖而進之，遂立為相。夫以一言之智，諸侯不敢窺兵，終霸其國，樊女之力也。《詩》云：『得人者昌，失人者亡。』又曰：『辭之輯矣，人之洽矣。』」

帝王胸前「方心曲領」屬典型宋式

今天的路邊小樹?

枝葉繁密如有盛夏

隔江有步攆離去

事舅姑章

《女孝經圖》第五章之《事舅姑章》

《事舅姑章》文字局部並附譯文如下

女子之事姑舅也，敬與父同，愛與母同。守之者義也，執之者禮也。雞初鳴，咸盥漱衣服以朝焉。冬溫夏清，昏定晨省，敬以直內，義以方外，禮信立而後行。《詩》云：「女子有行，遠兄弟父母。」

主人端坐畫面中心

身後屏風為宋人山水特點

承習李成

與宋版仿李成《小寒林》對比

侍女步行於廊間

又是界畫功夫

邦君章

《女孝經圖》第六章之《邦君章》

《邦君章》文字局部並附譯文如下

非禮教之法服，不敢服；非詩書之法言，不敢道；非信義之德行，不敢行。欲人不聞，勿若勿言；欲人不知，勿若勿為；欲人勿傳，勿若勿行。三者備矣，然後能守其祭祀，蓋幫君之孝也。《詩》云：「於以采蘩，於沼於汕。於以用之，公侯之事。」

典禮局部一

典禮局部二

典禮局部三

門前兩株左右對立

盡顯嚴肅

夫人章

《女孝經圖》第七章之《夫人章》

《夫人章》文字局部並附譯文如下

居尊能約，守位無私，審其勤勞，明其視聽，詩書之府可以習之，禮樂之道可以行之，故無賢而名昌，是謂積殃；德小而位大，是謂嬰害。豈不誡歟！靜專動直，不失其儀，然後能和。其子孫保其宗廟，蓋夫人之孝也。《易》曰：「閑邪！存其誠，德博而化。」

屏風畫意盡顯女主人氣質

文房之物常伴左右

窗前芭蕉

瓦片刻畫一絲不苟

孝治章

《女孝經圖》第八章之《孝治章》

《孝治章》文字局部並附譯文如下

大家曰：「古者淑女之以孝治九族也，不敢遺卑幼之妾，而況於娣侄乎！故得六親之歡心以事其舅姑。治家者不敢侮於雞犬，而況於小人乎！故得上下之歡心以事其夫。理閨者，不敢失於左右，而況於君子乎！故得人之歡心以事其親。夫然，故生則親安之，祭則鬼享之，是以九族和平，萋菲不生，禍亂不作。故淑女之以孝治上下也如此。《詩》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

屋門虛掩

治家者坐於石上

屋後可見籬笆小院

竹石又顯君子之氣

庶人章

《女孝經圖》第九章之《庶人章》

《庶人章》文字局部並附譯文如下

為婦之道，分義之利，先人後己，以事舅姑，紡績衣裳，社賦蒸獻，此庶人妻之孝也。《詩》云：「婦無公事，休其蠶織。」

紡績衣裳

整理擺件

樹根盤結

葉中花朵位置略顯程式化

最後將進《女孝經》表抄錄如下

妾聞天地之性，貴剛柔焉；夫婦之道，重禮義焉。仁義禮智信者，是謂五常。五常之敬，其來遠矣。總而為主，實在孝乎！夫孝者，感鬼神，動天地，精神至貫，無所不達。蓋以夫婦之道，人倫之始，考其得失，非細務也。

《易》著乾坤，則陰陽之制有別；《禮》標羔雁，則伉儷之事實陳。妾每覽先聖垂言，觀前賢行事，未嘗不撫躬三複，嘆息久之，欲緬想余芳，遺蹤可躅。妾侄女特蒙天恩，策為永王妃，以少長閨闈，未嫻詩禮，至於經誥，觸事面牆，夙夜憂惶，戰懼交集，今戒以為婦之道，申以執巾之禮，並述經史正義，無復載於浮詞，總一十八章，各為篇目，名曰《女孝經》。上自皇后，下及庶人，不行孝而成名者，未之聞也。妾不敢自專，因以曹大家為主，雖不足藏諸岩石，亦可以稍補閨庭。輒不揆量，敢茲聞達。輕觸屏，伏待罪戾。妾鄭氏誠惶誠恐，死罪死罪，謹言。

編者張振華繪《現代人物圖》

以時書房往期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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