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孩子也有獨立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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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時間，兒子對來自外界的幫助表現得有些「不耐煩」。他開始抵觸一切「包辦」，什麼事情都要自己來。穿衣服時，如果大人幫他穿了，他會把穿上的部分脫下來再重新穿；坐火車，也不再滿足於坐在大人的懷裡，而是要求「自己也有個位置，有張車票，單獨坐」。

這在從前，是無法想像的。可能過了三歲，小腦袋瓜里想的東西就真的和小時候不一樣了？難道，「獨立之精神」這麼早就影響到了他？

來內蒙的飛機上，他第一次實現了長途交通工具上「有自己位置」的夢想。落座的一瞬間，他麻溜地扣好了自己的安全帶，還幫我檢查我的扣好了沒。隨著他將說話的音量自動調低，繼而安靜地看向窗外，我事先準備的一大堆「乘機提醒」也失去了說出口的機會。

他用行動告訴了我：媽媽，我可以的。

三歲多的他，開始對獨立完成一些事情充滿期待，並願意為之付出努力。徒步草原，就是其中之一。

去草原的路上，他睡得打起了呼嚕。睡醒，到達目的地下車，他指著附近的馬群說，馬糞味兒太難聞了。五分鐘後，他好像也適應了這個氣味，加之草原上風大，再大的味兒也吹散了。身邊的小花，地上的石子，跳高的螞蚱，山坡上的羊群，天上的雲朵，等等許多，目之所及，皆為有趣生動之物。周圍的一切開始靈動起來，彷彿舊友故知。

這中間發生了一個溫暖的故事，關於路上遇到的一隻小羊，有點長，暫且按下，回頭專門寫一寫。

午飯後開始徒步，有熟悉地形的人帶隊，不至於迷失方向。我沒有用計步器，也沒測具體里程，只是在由草原、山谷、白樺林還有湖泊組成的一段路程里上上下下地走著，走了兩個多小時。

我們倆一前一後或是並排，邊走邊分享著各自的有趣發現，不定時會停下來補給能量，再接著往前。

中間經過一座橋，我下意識地牽起了他的手，攥在手心裡握得緊緊的。被我牽著往橋上走的他突然掙脫了我的手，一字一頓地說：「媽媽，我自己可以上去，我想自己上去。」說完，他快步走了下去，又重新走到橋上來。

那一刻，我站在橋上看著他，內心無比複雜，龍應台的那段話湧入腦海：

所謂父母子女一場，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路的這一端，看著他漸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然後，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臨到終點前的最後五百米是蜿蜒曲折的上坡石子土路，於我而言，那是最難走的一段路，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可能也是有了高原反應。他在前面帶路，不停地給身後的我加油：「媽媽，馬上就到了。」在我兩腿發軟一屁股坐到地上說需要歇一下時，他從包里掏出一顆糖，放在我手裡，很認真地說：「媽媽，吃了這個糖就有能量了，就再堅持一小會兒。」說著舉起右手食指比著「1」，還幫我打開了瓶裝水的蓋子。

在之前的人生里，總喜歡充當「鼓舞士氣」的角色的我，在那個瞬間，突然有了流淚的衝動。

也是在那一刻，我才猛地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小孩，真的長大了。他那麼期待的「獨立」，看來是真的準備好了。

如果孩子也有獨立宣言，這次草原徒步就是他最有說服力的「路演」。我愛他曾經依偎在懷裡的奶香味兒，也坦然面對「不必幫忙不必追」。

這，大概就是人生不同階段的功課吧。共勉。

本文圖片均為實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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