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一面鏡子折射著你我真實的生活

最新 09-09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越來越喜歡讀紀實小說。

那些更年輕時候讀過的充斥著想像力和happy ending的名著與現實中真實的生活種種相比，優雅的顯得蒼白無力......

我也越來越喜歡通過紀實文學中對現實的撕碎來品味自己的周圍和當下的生活......

《我在底層的生活》，一年前在做一個與「小額貸APP」相關的研究，當時希望了解「社會藍領對小額信用貸的認知和需求」，我在做desk research的時候發現了這本書，一方面出於自己社會學的背景對這類書籍有天然的興趣，另一方面出於當時工作的參考，我把這本書裝進的購物車。

一本「人種志」質化研究報告

作者芭芭拉.艾倫瑞克是一位生物學博士以及專欄作家，1998年萌生寫在於這本書的念頭是在郊區一個略顯奢華的法式餐廳，與編輯討論接下來要寫些什麼主題的稿件......

作者：芭芭拉.艾倫瑞克

雖然芭芭拉做的事情是為專欄撰寫文章，但從她的設計到最後實施這一過程來看，更像是一項「人種志研究」。

「卧底」——芭芭拉做了這些事

1. 脫離自己原有的中產生活及環境及社交圈；

2. 隱瞞自己的真實學歷，選擇相對辛苦的底層服務行業

3. 偽裝成一個打工者與底層勞動者共同工作生活，從而發現他們的生活方式

她從自己居住的城市周圍先開展嘗試，依次選擇6個城市，出於本次「卧底」的重點在「工作」上的考慮，她選擇駕駛自己的汽車，避免最後呈現給讀者的都是「等公交」的故事......

此外她給了自己一些啟動資金（1000美元左右，方便最初沒找到工作時的租房和飲食），其他在住宿、飲食、日用購買上一切標準都按當時的服務業打工者6美元/時的時薪來規劃和使用

芭芭拉在不同城市先後嘗試（非主觀意願決定，根據當時實際狀況而找到的僱主）服務員、旅館服務員、清潔女工、看護之家助手以及沃爾瑪的售貨員，收入大概在6-8美元/小時。

帶著緊張和焦慮，芭芭拉嚴格按照自己的計劃實施著並將一個繁華盛世背後的底層生活呈現出來。

正如在書中最後芭芭拉所說：「在繁榮時代，大眾沉浸在愉悅中，他們舒適的以為財富在向下流動，而且窮人們正在緩慢的向上層行進。但事實並非如此，窮人們是被遺忘的人，即便伴隨著國家財富的每次增長，窮人卻遠處在社會之外......"

一個殘酷的現實：失業必然導致貧窮，努力工作就一定能改善生活嗎？

以前總是說「知識改變命運」，但現如今真的相信「寒門再難出貴子」的現實。知識和讀書改變命運逐漸變成社會的偽命題，階級的明確和距離感日益拉開不同階層逐漸距離......

芭芭拉在實地工作中發現，對於底層的勞動者有而言，能夠積蓄和存錢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

首先，他們的薪資很低，房租和房價的不斷上漲不僅打破了他們「擁有自己住房」的可能性，甚至租房只能尋找「環境差、距離工作地遠、便宜簡陋」的區域和地段。他們能保證收入維持住房日常支出就已經實屬不易了.....（此處苦瓜臉...有沒有人跟我一樣，想到了自己....）

其次由於只是時薪支付工資，他們一方面缺少保險和更好的醫療福利（雖然政府會給困難家庭提供補貼但是真正能夠申請成功並享有福利的人也並不是大多數）；另一方面合理合法的休假和休息都難以保證（哪怕是按照法律規定的要求），如果夫妻雙方都要外出工作，對於孩子的接送和照顧就難以保證，那麼對於單親母親來說就更是巨大的挑戰，她們甚至要在工作和孩子生病之間做出選擇；

還有，以上的情況都是最好的情況，是建立在勞動者身體健康的前提下。但是這些人從事的勞動大多超時且超負荷，再加上為了省錢長期飲食不健康和營養不良，很容易患上各種肌肉骨骼酸痛的毛病，而一旦他們身體健康下降那麼醫藥費（哪怕是止疼片）都是他們薪資外難以承受之重。

眼界狹隘 =不得不讓不計一切的只「專註」於眼前

看到這裡，可能你會說，他們可以提升自己改變當下的生活。艱難的生活是他們不夠努力的結果，是自身眼界局限導致的.....

其實我也經常會這樣認為，但是芭芭拉在書中這樣寫：「一個沒有學歷的普通人能找到的工作一般時薪是6~7美元，一天八小時工作下來(通常都會超過10小時卻不給加班費)，也就是50美元，一個月工作25天也就是1250美元。但是如果想離工作地點近一點的話，往往房租就得佔到600美元以上，這對一個月收入1000多美元的人負擔太重了。所以她不得不到離工作地點幾十公里的地方租房，吃便宜且沒有營養的快餐，一個月還得400~500美元買食物和汽油。然後....然後就所剩無幾了。」

紀錄片《分化》劇照

對於每天要工作10小時以上，上下班路程超過3小時，甚至可能還要忍受身體的不適合病痛，我想「提升」對他們來說可能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相信所有在辦公室上班的童鞋們都會有類似的經歷，早起晚睡加班飲食不規律，連睡眠都難以保證更不要說自學和提升......

連芭芭拉在體驗了幾個月底層勞動生活後都不得不承認：「太長時間時間的專註工作，太需要不計一切專註在眼前的事情上，使我不知不覺變成一個視界狹窄的人」

除此之外，很多人都會好奇芭芭拉博士學位背景，難道談吐和氣質之間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么？答案是：NO！那些僱主在面試她的時候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們只在意她身體是否健康、是否聽話。而那些一起共事的夥伴也大多由於疲憊和忙碌根本沒有留心到芭芭拉的談吐舉止和氣質，芭芭拉每在一處結束自己的體驗後都會選1-2個較好的夥伴透露自己的身份，而令她吃驚的是這些人的反應竟是：「所以這就是說你明天不再來工作了么？那你以後靠什麼謀生之類的......」

被誤解的智慧和能力，以及被無視的尊嚴

芭芭拉在沒有經歷過這一切以前，曾認為也許是這些人智慧或能力有限，才無法擺脫這樣的生活創造更大價值。但當她去快餐店做了服務生才發現這些跟智慧能力並沒有直接關係......即便她對很多事物有獨特見解還有一個博士學位，但面對忙碌時的餐廳、堆滿的上菜單和需要快速處理完的結賬時，她會手忙腳亂到失控。

而那些和她一起工作的夥計，通過接觸和交流，芭芭拉發現他們也有很多生活的智慧、有趣的想法和十足的幽默感。並且芭芭拉自以為自己的聰明才智卻並不被僱主看重，因為芭芭拉發現僱主只想要那些沒腦子但能幹活的人工作，而並不是想找一個聰明的管理者來取代自己......

紀錄片《分化》劇照

不被服務的客人尊重是常有的事兒，客人甚至不會抬頭看他們一眼，在這些人客人嚴重他們也不過是路人甲，倒是客人丟了東西會第一個懷疑他們。

我想我們都生活在底層

芭芭拉的書中引用了一組恩格爾係數來指出通過日常生活飲食支出佔總收入的比例判斷自己的社會富餘程度：30%-40%是富餘、50-59%是溫飽、59%以上為貧困。此外，在租房上的花費30%以內算是「負擔得起」，而那些必須在房屋花費上每月超過總收入50%的人則大多是城市貧民。

引自原文：對美國的窮人來說，正是房租讓他們生活難以為繼，當某地的土地價值增長，把他們變成高檔公寓，窮人們就被趕到邊緣地區，甚至房車公園的租金也會受到住房短缺的影響上漲。在一個瘋狂增長的房地產市場中，窮人不可能一下子從廉租房跳到擁有自己的、跟貴一點的住房，而且他們被永遠限制在貧民區中，那裡有著糟糕的學校和自己孩子可悲的未來。

這是個很大的課題，即便芭芭拉「卧底」數月，也依然沒有找到最好的解決辦法。在本書後記中，她說：「當我回歸了正常的生活，出入那些高檔餐廳酒店時，我經常意識到幾個月前自己的工作甚至還不如這裡的服務生。我心中有罪惡感，我羞愧於自己曾經沒有正眼抬頭看過他們一眼，有時還會對他們的服務充滿抱怨，甚至吝嗇給他們消費或者是一聲謝謝或是一個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