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宏逸 月光下的桐樹

題記：月光里的桐樹下，發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有些其實是大人在搞怪，這個道理我長大以後才知道。

《月光下的桐樹》

文並攝影/秦宏逸

祠堂門口有棵桐樹，幾個小孩子合著才能抱住。月光下一片樹影，斑斑駁駁的，妝點著一個村孩子的童年。

秋天的晚上，人趁著月光在地里幹活，回來的就晚。孩子們在桐樹影子下和月光里穿梭著玩耍，大人回來時經過桐樹時就領走自家的孩子，孩子們依依不捨，便想著玩耍第二天還會繼續。

那天晚上，大悶領著我和對門的家桶~、他家二悶，還有記不清是誰的一幫孩子玩鬧。村口隱約挪過來一個人影兒，戴著個風雪帽，是那種毛線編織的，戴著兩個長長辮兒的帽子。看人影像是巷子西邊的女子「霞」。

幾個孩子玩著鬧著，「霞」的影子就挪著，低著頭彷彿在哭，偶爾有人從她身邊走過，問了一句：霞你媽是不是打你了？

「霞」也不吱聲，仍一步一步低頭挪著。

「霞」挪到了桐樹的影子里，我倒退著躲著追鬧。突然，發生了一個至今想起來也十分詭異的事情，容不得我去想，一切憑著本能去反應，一瞬間的驚魂不定，只在回憶中梳理出一幕幕細節：

我背退到「霞」身前，「霞」哇～的一聲就咬著我頭的右上方，我的頭皮分明感覺到一個奇怪的輪廓，我瞬間就想起了逗弄過的一隻小燕兒，燕兒落在院里飛不起來，啄了我逗弄它的手指頭。那一刻，我的頭頂上就是這種被燕兒啄著的感覺，咬不住，卻又不放下。我本能的叫喊起來。

大悶看出了不對，抱著「霞」的身子往後一扥，卻也大叫了一聲：翅膀。聲音尖利刺耳，帶著恐懼就傳了開來，一群孩子嚇得四散而逃，我也掙脫了跑回家。

屋子裡兩道門，裡邊的門實心防盜，外邊的門透光防風。我拉住風門子，緊盯著風門子上貼糊的白紙，看到了月光透過來的亮，緊張地給爺說：剛才有個東西咬我了。

給爺學說了一遍，爺說，那是貓頭鷹。我不信，貓頭鷹怎麼有風雪帽，還和霞一樣大呢！

爺說：有大貓頭鷹，遠處的村子死了小孩，風雪帽被貓頭鷹戴了，扮人騙吃小孩呢。我不相信，想看一看大貓頭鷹什麼樣子，我還沒見過貓頭鷹呢。

好奇心戰勝了恐懼，就藏躲著出門，想看貓頭鷹究竟是什麼樣子，卻不見了那影兒。巷裡走動著三三兩兩從地里回來的大人，有大人在我就不怕。在巷裡大喊著：跑了走了出來吧。孩子們一個一個躲藏著出來看，一看真的沒有，膽子又大起來。

對門桶~家的牆下有一口老井，搭上軲轆搖一桶水上來，喝起來很甜。那晚的月光很亮，照到了老井邊的牆根。我們在不遠處的桶~家的門墩旁，驚奇的說著剛才的事，大悶說他真的摸著了鳥的羽毛，我們嘰嘰喳喳討論著貓頭鷹怎麼這麼大。不知什麼時候，井邊就站了一個人，黃衣軍帽，似乎是從村巷的西頭過來。

忽然，那人順著牆根竄到我們身邊，學著我們說話，怪聲怪聲怪氣的。我抬頭一看，一張白的臉盤上就一個三角小口，血紅血紅的。我驚叫著跑回家，那個晚上再也沒敢出來。

爺告訴我：小孩子能看見大人看不見的東西，我對此深信不疑。長大以後才知道，月光里的桐樹下，發生的那奇奇怪怪的事，其實是大人在搞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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