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那些性情中人

嚮往魏晉，當然不是那個年代，而是那個年代中的那些性情中人。

1

食李伐木，內弟所為

和嶠摳門兒的要死，他家種了良種的李樹。王武子（王濟）和他要李子，結果他只給了幾十個。王武子這暴脾氣，趁他上班的時候，立刻招呼了一幫吃貨哥們兒，拎了斧子，直奔李園。大家放開肚子飽食一頓後，掄起斧子又把李樹給砍了。這還不算，王濟把李樹枝子裝了一車給和嶠拉了過去。王濟問他：你看一下，這個比你們家的李樹好嗎？弄得和嶠哭笑不得。也是，怎麼貪上了這麼個小舅子呢。

和嶠性至儉，家有好李，王武子求之，與不過數十。王武子因其上直，率將少年能食之者，持斧詣園，飽共啖畢，伐之，送一車枝與和公。問曰：「何如君李？」和既得，唯笑而已。

2

廟堂亦有性情人

王仲宣（王粲，建安七子之首）死在了征吳的返程中，魏文帝曹丕親率眾文武為其送葬。曹丕對參與送葬的眾人說：仲宣平時最喜歡聽驢叫，咱們一起再學一次驢叫為他送行吧！於是，文帝帶頭兒，墓地立刻想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驢叫之聲。（文帝誅殺王粲二子以使其絕後乃為後話）

王仲宣好驢鳴。既葬，文帝臨其喪，顧與同游曰：「王好驢鳴，可各作一聲以送之。」赴客皆一作驢鳴。

3

好作驢鳴亦有知己

孫子荊（孫楚）自負自己的才能，很少佩服別人，但他很尊敬王武子（王濟）。王濟去世時，當時的名人都來弔喪。孫楚到後痛哭一場，哭畢，他對著靈床說：你平時喜歡聽我學驢叫，我現在就給你再學一次。他那哪是學啊，聽著簡直就是真驢在叫，眾賓客大笑。孫楚說：唉，你們這類人還活著，可惜卻讓王濟死了！

孫子荊以有才，少所推服，唯雅敬王武子。武子喪，時名士無不至者。子荊後來，臨屍慟哭，賓客莫不垂涕。哭畢，向床曰：「卿常好我作驢鳴，今我為卿作。」體似真聲，賓客皆笑。孫舉頭曰：「使君輩存，令此人死！」

4

元帝亦豪放，文帝不孤單

晉元帝喜得皇子，普賜群臣。殷洪喬（殷羨）謝賞，說：皇子誕生，普天同慶。臣下並沒有什麼功勞卻要受重賞，有愧啊。元帝笑著說：這種事，你能有什麼功勞啊！

（後來的隋文帝、李後主也有類似的妙語）

元帝皇子生，普賜群臣。殷洪喬謝曰：「皇子誕育，普天同慶。臣無勛焉，而猥頒厚賚。」中宗笑曰：「此事豈可使卿有勛邪！」

5

遍看豁達人，莫過王子猷

王子猷（王徽之，王羲之第五子）住在紹興會稽山北。一天夜裡大雪紛飛，他一覺醒來，推開房門，一邊端了杯酒，一邊吟詠起左思的《昭隱詩》。忽然，他想念起正在剡縣（嵊州）的戴安道（戴逵）。於是即刻乘上小船，連夜前去拜訪。溜溜走了一夜（沿曹娥江、剡溪，朔江而上，百十公里）才到，到了戴安道家門前，卻又不想進去了，於是轉身往回走。有人問為什麼，王子猷說：我本來乘興而行，現在是興盡而返，不必見戴安道了！如此瀟洒不羈之人，恐怕只有「千里命駕」的呂安可以媲美了。

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傷惶，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6

小孩過家家，大人也會做

鍾會是荀濟北（荀勖）的堂舅，倆人和不來。荀勖有一把價值百萬的寶劍放在老媽那兒。鍾會擅長書法，他模仿荀勖的筆跡把寶劍從荀母那兒騙了出來。荀勖知道這事是鍾會幹的，卻又要不回來，所以總報復他一下。機會來了，鍾會兄弟花費千萬蓋了一所豪宅，還沒搬進去。荀勖擅長繪畫，他晚上偷偷的溜進宅子，在門堂上畫了鍾會死去的老爹、太傅鍾繇的畫像，衣冠相貌，簡直和活人一模一樣。結果鍾氏兄弟每次進門看到父親畫像，就會嚎啕痛哭。鍾會受不了這種折磨，日子一久，這所宅子居然荒廢了。

鍾會是荀濟北從舅，二人情好不協。荀有寶劍，可直百萬，常在母鍾夫人許。會善書，學荀手跡，作書與母取劍，仍竊去不還。荀勖知是鍾而無由得也，思所以報之。後鍾兄弟以千萬起一宅，始成，甚精麗，未得移住。荀極善畫，乃潛往畫鍾門堂，作太傅形象，衣冠狀貌如平生。二鍾入門，便大感慟，宅遂空廢。

7

真性情可以有，壞脾氣要不得

王藍田（王述）屬於急性子。有一次吃雞蛋，他拿筷子去戳，結果沒戳上。他大怒，一把抓起雞蛋扔到地上，他用腳去踩，結果因為雞蛋在地上打轉轉，又沒有踩破。王述憤怒至極，他從地上撿起來雞蛋，一口咬碎，啐到地上。王羲之聽說這件事後，大笑著說：這脾氣也太大了吧，即使是他爹王安期(王承)有這脾氣都不合適，更何況是他呢！

王藍田性急。嘗食雞子，以箸刺之，不得，便大怒，舉以擲地。雞子於地圓轉未止，仍下地以屐齒碾之，又不得，瞋甚，復於地取內口中，嚙破即吐之。王右軍聞而大笑曰：「使安期有此性，猶當無一豪可論，況藍田邪？」

8

性情自有後來人

陳太丘（陳寔）和朋友有約，但那朋友卻沒有按時到。當他離開後，朋友才到。當時他兒子陳元方（陳紀，7歲）正在門外玩耍。這位朋友生氣得對元方說：你老爹真不是個東西，本來約好了的事，卻丟下我自個兒先走了。元方說：你與我父親約在正午，卻沒按時到，這叫不講信用；對著孩子罵父親，這叫無禮。此人頓覺慚愧，下了車想去拉元方，元方頭也不回地進了家門。

陳太丘與友期行，期日中，過中不至，太丘捨去，去後乃至。元方時年七歲，門外戲。客問元方：「尊君在不？」答曰：「待君久不至，已去。」友人便怒，曰：「非人哉！與人期行，相委而去！」元方曰：「君與家君期日中。日中不至，則是無信；對子罵父，則是無禮。」友人慚，下車引之。元方入門不顧

魏晉那些人物依舊鮮活，如在眼前。當社會又向前發展了近2000年時，我們依舊會時常心嚮往之，這難道不是因為我們缺少了些什麼……

老耿的銷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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