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旦鄭長忠：年輕一代從來沒垮過，這是中國領先世界的一次機遇

【觀察者網9月8日上海報道】「我們每每說年輕一代是垮掉的一代，都垮了幾十代，（實際上）從來沒有跨過。」「網路社會的出現標誌著社會權利開始由成年人向青少年之中轉移。或者說倒過來來講，青少年已經開始對社會的整體發展的影響性大大增加。」

在9月8日上海視聽季分論壇——嗶哩嗶哩二次元沙龍上，復旦大學青年組織研究中心主任鄭長忠發出了上述感慨，他演講的主題是《厲害了我的青年——中國領先世界的一次機遇》。

復旦大學青年組織研究中心主任鄭長忠在激情演講

鄭長忠生於1969年，說起二次元，他把自己打趣為二次元中的大伯級人物，在一次偶然和B站接觸的過程中，被這一新興群體吸引，並被這一龐大的群體數量所震驚。「我大吃一驚，註冊數量6千萬，日活躍量也有一兩千萬。我主要做青年組織的研究，我知道這個數量的重要性。」

由此，鄭長忠開始了對這一群體的研究。在目前這一群體的數量已經達到了3億的前提下，他認為這不僅僅是「亞」文化，而是主流文化的另一種呈現方式。

農業時代，從權力的角度來看，是老年化社會；工業時代，資本在運作，是中年人社會；「而互聯網社會，網路首先最適應的是青少年，網路利用虛擬空間，將既有的制度，既有的秩序，既有的厚厚的壁和區隔給打破了。」

從他對B站的研究來看，青少年群體不單單是在使用B站，也是在參與消費和創作文化。以彈幕為例，B站一天就有數十萬條彈幕出現。「這種大量的生產，在工業化條件之下是無法做到的。」此外，文化生產的新空間是跟互聯網連在一起，使青年人更好地建構社會，各方面產生影響的一種現象，在文化領域中的體現。

何為文化，鄭長忠解釋道，從哲學上講，所謂的文化不外乎就是人的生存方式和行動方式的歷史性沉澱。「因此老一輩人看不起年輕一輩的人，我們每每說年輕一代是跨掉的一代，都跨了幾十代，從來沒有跨過。因為你的生產條件、制度的背景形成了那樣的審美觀念，而到了現在，不單單是在互聯網的條件下，而且是在市場經濟和全球化的條件下，實際上二次元的出現就是全球化的產物。」

下一步所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將傳統文化和新的迭代文化進行融合。他認為，這是全國上下需要關注的問題，因為這同時也勾連著中國和世界。

在現場，鄭長忠呼籲，在推動商業性，包括各方面推動工作的時候，要儘可能站到更高的層面思考，因為我們正處於關鍵的轉折點。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的文化需要做創造性的轉化」。鄭長忠說，「這適用於在全球化背景之下，理解和把握了文化方方面面的青少年。一方面國家要推動，另外一方面我們要充分意識到高手在民間。」

其次，需要讓那些不了解新生產空間的學者和大咖們理解青少年文化，「我們說高雅音樂進校園，我看需要推動文化生產新空間與大咖對接工程。雙方理解，雙方了解，真正生產出新一代的大咖。這種年輕的大咖可能就是兩方面都了解的人。」

翻頁看鄭長忠演講速記

以下是鄭長忠演講速記：

【鄭長忠】：各位領導、各位同仁，大家下午好！時間已經不早了，我盡量短的時間給大家做一個表述。

實際上剛才丁波書記說他在二次元粉絲的群體裡面屬於大書記。我來之前專門問了我的研究生「你父親多大年齡？」好幾位他們的父親都比我小一兩歲。我再看了一下剛才一個統計數據，關注二次元的裡面年齡比較高的是25歲。我的幾個研究生差不多25歲，我比他們父親還大的話，肯定是這個二次元群體中的大伯級的人物。

我們作為大伯級的人物今天來講二次元是沒資格的，因為在兩三年前我對二次元的問題沒有太深的關注。雖然我是做青年研究，但我做的是青年組織的研究，因此對二次元的問題更多的是遠遠望著，朦朦朧朧。

一次偶然的機會跟B站的錢疊峰（諧音）認識，他給我做了一個介紹，於是我非常感興趣。我突然間想，雖然年齡大，感性認識接觸不多。但是年齡大，人都有一個特點，理性開始上升了，開始形成反思了，於是開始關注二次元。就在關注二次元的時候，錢疊峰（諧音）告訴我說專門在他們公司裡面，給我做了介紹。

我大吃一驚，註冊數量6千萬，日活躍量也有一兩千萬。我主要做青年組織的研究，我知道這個數量的重要性。我倒過來思考，為什麼這樣的狀態之下，這麼多人關注二次元？而二次元在B站這樣的地方之中，這樣的運行機制究竟意味著什麼？這是我所思考的。

於是，我做進一步的思考。人們都說二次元亞文化，亞文化就是說非主流文化。我突然間看到剛才的一個統計數據是3個億，我們才多少億人？三個億在使用，在關心在喜好它的時候，它似乎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亞文化了。它可能是主流文化中的一種新的呈現方式，為什麼這樣子講呢？

我們剛才看到，我們許多人在創作，不單單是在使用B站，包括剛才這位女士所介紹的情況來看，許多人不單單是在消費和欣賞，更多是在什麼？在參與創作。而這些參與創作，以洛天依的情況來看，整整才幾年？5年的時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數量？而在這裡面所產生的許多的東西，是有文化含量，是有價值的。

於是，這種地方所產生出來青少年所感興趣的東西，它已經不簡單是5、60年代或者6、70年代我們看青少年時候，他們所理解的那種狀態。於是這裡就給了我們一個重要的判斷，這一種生產所謂的青少年亞文化，雖然「亞」字可以加引號。這個場所，這個空間已經是一種文化生產的新空間，它區別於傳統文化生產的方式。

看起來它是二次元，而實際上我對B站再進一步地了解，以及對B站之外的其他的一些網站，類似的一些潮流空間等等的一些了解完，它不單單僅僅是二次元。實際上他生產的一系列是青少年喜聞樂見的，不僅僅是適合於青少年喜聞樂見，青少年把許多自己的情感、認同等等投射在一種形象身上。

比如說洛天依，每個人都可以在洛天依身上找到他（她）心裡所要追求的那種感覺。不過是許多人的智慧，許多人的理解投射到這裡，而在這裡很重要的一點，是在互聯網的條件下。因此當我們開始理解青少年亞文化這個命題，如果說要把「亞」字拿掉的話，必須把它在網路社會的條件之下。

網路社會的出現標誌著社會權利開始由成年人向青少年之中轉移。或者說倒過來來講，青少年已經開始對社會的整體發展的影響性大大增加。3億人，我剛才沒認真看，4、5億人都在使用網路的話，而在這之前，在工業化條件之下，在農業化條件之下，青少年是做不到這個的。

我們知道農業時代，人們流動很困難，人被局限在土地上。因此在血緣共同體裡面，誰權力最大？年齡越大的權力越大對不對？所以我們要尊老。從社會權力的掌握的角度來看，青少年的發展叫做農業時代，實際上是老年人掌握權力。從權力的角度來看，是老年化社會。

而工業時代，實際上是資本在運作，而工業的生產和發展需要流動，而資本的累計和知識的累積，是需要年齡的沉澱的。因此，中年人掌握了什麼？社會的權力。他又建立了兩種制度，一種學校，一種是退休制度。退休制度將老年人排除於主流社會，把青少年區隔在學校之中。而這種厚厚的壁是制度化的壁，將所有的人，青年區隔於主流社會之外。因此，我說工業化社會實際上是一個什麼？是一個中年人的社會。

而互聯網社會，網路首先最適應的是青少年，而網路利用虛擬空間在互聯網空間，將既有的制度，既有的秩序，既有的厚厚的壁和區隔給打破了。於是，青少年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在虛擬的空間之中發表他的言論，在虛擬空間中形成新的關係，然後落地。於是就有了大量社會組織，於是就有了大量的文化生產的新空間。這一種文化生產的新空間的出現，一定意義上意味著文化的建設和生產，文化的消費，如果從共享經濟的角度來講，它已經做到了消費與生產同步在建構。

我們剛才講有UP主、UGC這些人在主動推進，我們千萬不要忘記，彈幕本身就是文化生產現象。我們也多少個很棒的詞從哪裡出來？彈幕。B站一天就有數十萬條彈幕出現。這種大量的生產，在工業化條件之下是無法做到的。

我們在這樣看的時候，我們就發現這一種文化生產的新空間，實際上它的出現是跟互聯網連在一起，使青年人更好地建構社會，各方面產生影響的一種現象，在文化領域中的體現。

而何為文化？從哲學上講，所謂的文化不外乎就是人的生存方式和行動方式的歷史性沉澱。因此老一輩人看不起年輕一輩的人，我們每每說年輕一代是跨掉的一代，都跨了幾十代，從來沒有跨過。因為你的生產條件是那樣制度的背景和那樣形成的審美觀念，而到了現在，不單單是在互聯網的條件，而且在市場經濟條件，而且還有一個是在全球化的條件，而二次元的出現，實際上是全球化的產物。

我們從日本進來，雖然我們在這裡有複雜的文化心理，但它畢竟進來了。那一種的感覺，如果你抽掉別的意味，確實有它的特別的審美之處，青少年喜歡。在這樣的過程之中，意味著我們可以找到全球化空間，在虛擬空間，在市場化背景之下，三元共同建構完成，就有了這種新的文化空間。

我現在還在擔心，下一步人工智慧進來之後，洛天依瞬間就一萬首。這一種建構的方式，已經給我們整個青少年的文化進行了重新定義，也給文化生產進行了重新定義。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單單是B站，包括剛才講到了閱文集團，包括剛才那位叫洛天依的推出的這個公司的一種運作的方式，都給了我們一種全新的思考和理解。

於是這裡就有一個問題來了，文化在變化，一代一代在推進，一代一代在迭代性的發展過程中，我們能否沉澱下來？而一個民族，一個文明是在傳承過程之中沉澱而形成的。我們有一個基本不變的觀念，因此傳統文化和新的迭代性發展的過程之中，傳承和發揚就是一個非常有效的機制。

我覺得既然文化是人們生存方式和生活方式的歷史性的沉澱的話，OK。古人的文化通過我們的生活方式、行為方式一代代的流傳下來。但是我們很多僅僅把它符號性的理解，更重要的是背後所倡導的那些價值，如何用新的手段把它呈現和表現出來？

於是這裡就有兩個問題，第一熟悉這種文化價值的人看不起或者不適應新的文化空間的生產方式。而新的生產，熟悉這些方式的人又不熟悉傳統文化新的內涵，於是出現了一種斷裂。然後如何在這斷裂之中尋找到一種勾連？這是我們全國上下需要關注的命題因為這種的勾連，不單單勾連的是傳統與現代，也勾連的是中國與全球。

所以我在這裡呼籲，我們推動商業性，包括各方面推動工作的時候，這項新的文化生活的新空間在建構和運作的過程之中，我們可能要站到更高的層面思考，因為我們處於關鍵的轉折點。

網路社會剛剛生活一段時間，全球化的步伐越來越快，就在這個過程之中如何有效地進古今中外用新的生活方式，把它形成有效的融合？這一種的融合不是簡單的拼湊，而是上升到新的高度，在現在的條件之下來理解中國文化。因此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的文化需要做創造性的轉化」。

這個最適合於文化生活的新空間，因為它面對的是一大批青少年。而這批青少年不是封閉的，而是能夠看過一千多部電影的青少年。是在全球化背景之下，理解和把握了文化方方面面的青少年。一方面國家要推動，另外一方面我們要充分意識到高手在民間。

還有一個方面，必須能夠讓那些不了解新生產空間的這些個學者，這些個大咖們，我們說高雅音樂進校園，我看需要推動文化生產新空間與大咖對接工程。雙方理解，雙方了解，而真正生產出新的一代大咖。這種大咖，年輕的大咖可能就是兩方面都了解的人。

我今天下午聽了大家所講，非常認真聽你們的發言，給了我應該來講很深刻的衝擊。雖然在這之前有系列的了解，做了一系列的研究報告。但是今天在現場看到、感受到你們說的研究機理，給我的衝擊很大。我覺得這項工作非常重要，因為這是面向未來，面向世界，也面向整個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和人類命運共同體建構的一種新的機制。如何用好？每個人都有責任。因為現在大家在座各位，特別是剛才發言的幾位已經在一線在樞紐性的操作這些工作。此工作重要！我們都好自為之，盡好自己的責任，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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