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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幾位先生》寫寫五位截然不同的「傳統教師」

《我的幾位先生》

——你穿過世事朝我走來,邁出的每一步,都留下了一座空城。

人在年輕時,最頭疼的一件事就是決定自己這一生要做什麼。——《工作與人生》

今天13:14

《我的幾位先生》

常與人講,我的志願本是做一名教書先生。

這樣的志願不是突發奇想的,而是自小學時候始便有了。

兩年前家中閑坐,小雨淅瀝,百無聊賴與父親說想去拜訪一下小學時的語文老師王其坡先生,卻得知王先生已仙逝數載,不禁潸然。

王其坡先生是村裡不多的本土教師,是我爺爺輩,我的父親亦是其學生,本村大半家庭都受過他的教育。雖十幾年過去了,往事仍歷歷在目,突然想起杜甫曾言「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我與王先生已經不能再相見了,傷懷可比「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如果我至今還能保持些謙虛、質樸的性子,都要感謝王其坡先生。

他是那麼的和藹和淡雅,小學二年級的時候,他讓我們照著帖子寫點毛筆字,我花費三毛錢購得人生中第一隻毛筆,蘸著同桌的墨水寫了「月落烏啼霜滿天」七個歪扭的字,本無意為之,卻被王先生點名掛在了教室後面的黑板上以示嘉獎。想想寫得並不好,但同班同學並無真正想寫的,都是敷衍了事,我還是認真寫了句詩的。他說:「王楊同學寫得有點意思,大家要向他學習。」自此我就對寫字充滿了興趣,並幾乎改變著我的秉性。所以說,老師的鼓勵是多麼充滿能量啊!

五年級的時候,他把我叫到操場,跟我嚴肅且莊重地說:「老師要推薦你入共青團。」對於懵懂無知的小孩,並不理解這個意思,當年我還只是個戴著紅領巾在泥地里打滾的熊學生,並且有過把五星紅旗升上去之後發現旗子綁倒過來了的醜行。共青團員?直到後來我把共青團員小勳章別在胸前,與所有其他同學「身份不同」之後,我才知道王先生對我的諸多好處。

王先生於我的意義不是教授了多少知識,或是多少本領,而是以一個爺爺般的溫暖告訴我知識的美好,告訴我教師職業的作用和做人的諸多道理。

真正讓我想做教師的是我初中三年的班主任劉波先生。叫其先生有些生疏,因為我上初一的時候,他剛好師範大學畢業,也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三年中他把我當做自己的弟弟,給我諸多特權,比如去他的宿舍燒飯給我吃,比如讓我坐在他辦公桌上幫他抄寫備課筆記。全因我的字寫得像他,他常常讓我到黑板上預先寫好上課提綱或是考試後到黑板上把答案公布,於是漸漸很有些自信了。

四年前,我去弟弟的高中接他畢業回家,路上竟遇到了劉先生,七八年不見,他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而臉上依舊帶著稚嫩的靦腆。「不是得養家糊口嘛!你上的那個初中現在沒有生源了,人家都去縣城了!我才輾轉到此......這是你弟弟啊?我還教過他一年!」他騎在摩托車上,跟我說道:「你們那一屆是我教過的最深刻的一屆,我和幾位老師都是新來的,都有教育夢想都有工作激情,所以也做得開心。現在不同往日了,你能上高中上大學很不錯了,老師很開心......」

他還邀請我共進晚餐,說席上有幾個你認識的老師,李某某董某某,我一聽都是當年學生聞風喪膽的暴力派,他說:「他們也都結婚生子了,現在都不像以前那麼有激情了。」我竟聽得有些感傷,我多麼想把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初中時候,他們一張張躊躇滿志的面孔,或是溫文爾雅,或是喜歡動動手動動腳,但不管怎樣,他們最起碼是全心底都想為學生好。想想初中三年後考上高中的寥寥無幾,上大學的更加少之又少,感念劉先生曾經對我的嚴厲和關注,我才能走出農村,真正靠知識在生活。

希望他今後的生活能夠順利!

前幾日跟朋友聊天,朋友笑我現在誰還看這麼長的公眾號的文字啊?你怎麼不轉轉型,寫點搶眼的八卦啊、短訊啊?這時我就跟他提到了我的高中老師王富珍先生。

我真正對文學感興趣是因為王先生,源於她的寬容和智慧。高中作文課,老師命題,同學們用方格作文紙寫一篇800字左右的文章,已是慣例。而第一堂作文課我就用蹩腳的自信,一口氣寫了五首「古體詩」和一篇半文半白的小說,絕不是嘩眾取寵,而是年少無知的嘗試,是因為彼時仰慕所謂魏晉風骨,想弄些標新立異的事情。而王先生並未因此大怒或是正常地給個零分,她給我打了個優,並且評價「嘗試可嘉,望多讀書多創作。」

所以,我現在仍能保持著讀書和寫作的習慣,完全受了她的鼓勵。

有個風雨交加的夜裡,她拉著我一前一後來到理髮店,把我留了很長很亂的頭髮剃成平頭,她跟我講,一個人的閃光和出色,決不能因著外表的特別,你要靠知識和人格讓人尊重。

她還看我靦腆、容易緊張,特地讓我到講台上講些唐詩、宋詞,並鼓勵我說這是你的專長,不要吝於分享;她覺得我寫作很有些興趣,便推薦我的文章到各個比賽、報紙,還複印我的考試作文分發到年級各班閱讀。我想這絕對不是我的文章有多麼優秀,而是一個用心的老師,通過她力之所及,小心翼翼地陪護著一個孩子內心萌芽的夢想,鼓勵他勇往直前,這可能就是所謂「因材施教」。

她通過每一個孩子性格、特長的不同,幫助他們克服、改變,我們那時候很掀起了一陣嫉妒的風潮,似乎王先生對別人關注時,其他人就會吃醋,就會也要暴露一些缺點,讓王先生來糾正。

慈愛如母王富珍,恩威並施莫立兵。莫立兵先生是我高二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為人通達圓潤,幽默大方,很受人喜愛。當然他也屬於喜歡揍人的嚴師,對調皮搗蛋不求上進的同學,很有些功夫底子。現在再回憶起所謂生不如死的高中,我常常會提到我們高二時每天都是凌晨五點鐘到班早讀,晚上夜讀至十點。這段經歷使我有了堅韌和自立的本事,在後來我走上社會遇到艱難的時候,很有些暢懷自得的精神。

莫先生字寫得極好看,字如其人,十分凌厲和張揚,有些米顛的風格。他上課從不講普通話,學生回答問題用普通話他也不甚自在。他上課不按課本,不循章法,通常打開課本第幾頁就從那開始講,扯東扯西,無法可想。有一次他極得意地問我們「武聖是誰?」同學有人答關羽;問「文聖」是誰?同學有人答孔夫子;問「畫聖」是誰?同學有人答吳道子;問「毛聖」是誰?無人可應。他不無鄙視地說:「連毛聖是誰都不知道啊?都多大的學生了!張良啊!張良!」過了幾秒才明白過來,原來在他方言的世界裡,「謀聖」念作「毛聖」!

高二選科的時候,我跟他說我想學藝術,學繪畫。他笑了笑說:「一我不想人家說我們班成績這麼好的學生去學美術,我沒面子;二藝術不是高高在上的,在生活里加些藝術氣息總比整天靠它謀生要來的可愛些!」我很受啟發。

多才多藝又幽默有趣的老師總是令人難忘,而慢條斯理又一板一眼的老師通常被人遺忘,但高三的隋寬志先生卻並沒有被人遺忘。

隋先生祖籍山東,個頭不高,身形稍胖,濃眉大眼,不苟言笑,是政治老師兼班主任。三年的高中生涯,當時最不愛的就是隋先生,回頭想大多是討厭他的一絲不苟。

因為教授政治,而我的所謂愛好是語文,我大概想要拿些「文人浪漫」去跟「馬列斯毛」談笑風生不啻對牛彈琴。我讀書壓抑心情不佳擅自離校出走,一日不上課,他沒有揍我罵我,而是叫來我的母親尋我揍我,他安之若素;我與同學小紙條,間或收到些小女孩的書信,統統放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的包裝袋裡,一日自習課拿出來欣賞,被其當場收繳,在辦公室誦讀精彩片段,他樂不可支;我與小女孩眉來眼去,所謂青春期你儂我儂、情真意切,被他找去談話我義正言辭絕不妥協,卻被其後路包抄、迂迴反擊,瓦解了女孩子的心理防線,與我「分手」,我恨之入骨,他不以為意;高三複習枯燥難當,除了數學課、英語課,我都在讀名著讀小說,包括他的政治課,他從不「欣賞」這樣的所謂特別的學生,即使成績再好,該有的紀律和對老師的尊重是不能少的,於是便收繳我的書;高三每天下午固定時間全年級到操場列隊跑三圈,我討厭集合,每次都伺機溜班,或是躲在廁所,或是謊稱腹痛,他一視同仁,從不給我任何關照,批評挨罵不在話下......而大學畢業至今,與我聯絡最多的,通話最頻繁的卻是隋先生,雅稱「緣分所致」,實則「都是孽障」。

要說人這一生,若一直處於某種「特權」的關懷下或是同行者的某種「欣賞」中,自覺良好,傲氣衝天,一定會在不同的環境里,狠狠地栽幾個跟頭,使你終身難忘!而隋先生則恰當好處地幫我剎住了車!於是年紀稍長,細細回味些當時的「恩怨」,才開始看懂他的良苦用心,才開始念他的好。

畢業後,有一次和好友趙子然回校尋他,他一改嚴肅表情,熱情似火,還邀了幾位先生(包括莫立兵)一起吃酒,他吃得最多也最高興,我想他既是感念於學生已懂得回報師恩,也應該是與我一樣,感懷人世間情感關係之奇妙。

人與人之間本不存在長久的恩怨,問題關鍵在於那個相互理解的剎那,來得時間早晚。我上學的時候,並沒有理解他,是為可惜,現在感慨於他的循循善誘,懂得感恩,應該不晚。我想隋先生這樣的老師才能算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如果現在的我能算得上處事周到、為人溫潤,多少能究得些人情世事,懂得些寬以待人,都要感謝隋先生。

大學後,我仍舊想做一名教書先生,只是機緣,讓我走了法律的道路。後來不信命,考了南師中文系研究生,同時又考了如今的職位,兩相權衡,選擇了能馬上賺到錢的一邊。

於是,如今權為衣食而謀的我,身處異鄉,在一個淡淡的下午,懷念著我的幾位先生。

我有一些羨慕,還有一些憂鬱。

——2017年9月9日 教師節前

另:希望每逢教師節,每個人都能懷想起自己的老師,念念他們的好。只是不希望逢年過節,身邊同事,開始頭疼給孩子老師買什麼貴重禮物、送什麼卡,怎麼討好他們,我想,一個合格的老師不會因此照顧你的孩子更多,就像我的幾位先生,從未收到我們的任何小恩小惠。

即使今時不同往日,一張精緻的賀卡和一聲真誠的問候足矣,大肆收禮的老師也不值得你們尊重和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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