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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駝洞外,孫悟空為何當眾暴打豬八戒?

 



  



  完成取經行動,困難重重。在外,有妖魔困擾,在內,有糾紛不斷。不過,取經十四年,唐僧師徒總體來說,還是師慈徒孝、兄友弟恭。

  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都知道順應潮流,服從管理。公然破壞團結和睦的主旋律,必然得罪高層,自己也撈不到什麼好處。


  不過,在獅駝洞外,取經團隊卻發生了一次激烈衝突。孫悟空當著師父、師弟的面,猛衝上前,狠扇豬八戒一個大耳光。面對豬八戒辯解、唐僧勸說,孫悟空依然不管不顧,掄起老拳,繼續暴打豬八戒。


  孫悟空與豬八戒相處十多年,雖然出現多次摩擦,但從來都是君子作風,動口不動手。為何這次孫悟空如此激動,完全撕破麵皮,竟然當眾暴打豬八戒?


  


  其實,這次矛盾的激化,早有端倪。


  初到獅駝嶺,孫悟空與豬八戒就因為查探消息而心生齟齬。


  當時,太白金星化身老者前來報信。孫悟空變成一個俊俏小和尚前去探查。兩人一番交談後,孫悟空回來,告訴唐僧,獅駝嶺沒啥危險,唐僧可以放心經過。


  唐僧一聽孫悟空話語中滿滿都是自負,有些不滿,就批評孫悟空,花了這麼久的時間,連此地是什麼山,有什麼洞,有多少妖怪,那條路通得雷音,這等最基本的消息都沒有打聽清楚。


  見到悟空被罵,豬八戒立刻擠兌說:「師父,莫怪我說。若論賭變化,使促狹,捉弄人,我們三五個也不如師兄;若論老實,象師兄就擺一隊伍,也不如我。」


  孫悟空精通變化,本是優點,可豬八戒卻將其與性情促狹,愛捉弄人並列,使之成為孫悟空的一大缺點。取經路上,唐僧多次被孫悟空捉弄。比如說,到朱紫國國都時,孫悟空問都城上杏黃旗上寫何字。因風吹旗動,唐僧看不清,孫悟空就笑話唐僧是文盲,不識字。

  對於孫悟空愛搗鬼的脾氣,唐僧極為討厭,故一聽八戒說話,很是滿意,連連誇讚八戒老實,讓八戒再去探查消息。


  臨走時,豬八戒還不忘再嘲笑猴哥一句:「他不知怎麼鑽過頭不顧尾的,問了兩聲,不尷不尬的就跑回來了。等老豬去問他個實信來。」


  被唐僧批評,孫悟空已經有些不快,再被八戒譏諷,孫悟空更加不滿。從這一刻起,孫悟空心中那怨恨的種子,就在瘋狂滋生。


  聽聞老者說獅駝嶺上有四萬七八千小妖,豬八戒慌慌張張跑回來,也不回話,直接蹲在路邊。孫悟空詢問,豬八戒說:「唬出屎來了!如今也不消說,趕早兒各自顧命去罷!」


  見豬八戒如此窩囊,長妖怪威風,滅自己志氣,孫悟空更是氣惱。他大笑安慰唐僧,妖魔雖多,有他孫悟空在,全無關係。滿山妖精,他一路棒就可以全部打死。


  見悟空如此篤定,唐僧也放心了些。沒想到八戒捅了一句說:「不羞,不羞,莫說大話!」把孫悟空的話全盤否定。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執了起來,最終還是沙和尚開口,力挺孫悟空,唐僧才安心上路。


  之後,孫悟空變成小鑽風,親身到獅駝洞中走了一遭。雖然被困陰陽二氣瓶,卻有驚無險,且壞了妖怪法寶,孫悟空心中很是得意。


  迴轉來見到唐僧,孫悟空細說一遍經歷,本以為會得到師父表揚,沒想唐僧一口斷言說:「「這等保不得我過山了?」


  孫悟空從來都是好勝的人,見師父不看好自己,很是不滿。唐僧表示,孫悟空此去並沒有降伏妖怪,如此,他怎敢前進?

  唐僧說的也在理。孫悟空則強調,對方有魔王三人,自己只有一個,寡不敵眾,實在難為。


  在這樣的情況下,唐僧讓八戒、沙僧去幫忙。孫悟空給出分工意見,讓八戒跟自己去降妖,沙僧保護師父、行李。


  豬八戒一聽,不願意了。這猴頭之前不是吹牛自己多厲害,一路棒可以打殺四萬妖怪嗎?既然如此,自己幫忙不是成全了猴子,否定了自己嗎?


  只是師父已經發話,他也不好拒絕。於是,八戒就強調自己無用,希望推掉這次任務。


  八戒說:「哥哥沒眼色!我又粗夯,無甚本事,走路扛風,跟你何益?」


  在豬八戒口中,自己反應遲鈍,本領低微,乃是一個走路都抗風的窩囊廢。為了讓悟空出醜,這豬八戒狠狠自黑。


  沒想到孫悟空的回復更狠,他說:「兄弟,你雖無甚本事,好道也是個人。俗雲放屁添風,你也可壯我些膽氣。」


  大家看看孫悟空的話。但凡是個正常心智的人,聽到別人如此說自己,必然大怒。什麼叫做好歹是個人,什麼叫做放屁添風,言下之意,就是說豬八戒是個廢柴,是個屁!


  豬八戒憤怒了,也無語了,只好跟著去。不過,他已經打定注意,此行只是跟著猴子走一趟,絕對不幫忙——要幫也只幫倒忙!


  豬八戒此去到底做了啥,惹得孫悟空大怒,撕破臉皮呢?且看下半章。

  到達獅駝洞前,孫悟空罵戰,獅魔迎戰。兩人約定一對一單挑。原文說——


  行者聞言叫:「豬八戒走過,看他把老孫怎的!」那獃子真箇閃在一邊。


  原文中用「真箇」一詞,來表示對豬八戒的不滿。所謂:「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大家身在一個集體,內部有糾紛很正常,當外敵入侵時,本應當聯手殺敵才對,沒想到這豬八戒真的就放手。


  後來,孫悟空與獅魔大戰,見孫悟空穩佔上風,這豬八戒搶功的毛病又犯了,揮舞九齒釘耙就衝上去。獅魔見勢不妙,趕緊顯出本相,張開大口來吞八戒。豬八戒立刻轉身逃跑。


  就在此時,孫悟空不退反進,「被」獅魔一口吞下。


  見到如此場景,豬八戒大吃一驚說:「這個弼馬溫,不識進退!那怪來吃你,你如何不走,反去迎他!這一口吞在肚中,今日還是個和尚,明日就是個大恭也!」


  豬八戒的反應正常嗎?絕對不正常!


  以豬八戒對孫悟空的了解,他早就知道孫悟空身具金剛不壞之能,更有七十二變變化,七十二條性命。旁人被吞,或許有危險,可取經路上,孫悟空多次被吞,沒有一次吃虧。黑風山的黑熊精也好,翠雲山的鐵扇公主也好,七絕山的大蟒蛇也好,哪一個不是被孫悟空整治得服服貼貼?


  並且,豬八戒是親眼看到孫悟空主動迎上,飛入獅魔口中。也就是說,被吞,其實是孫悟空降伏獅魔的計策。


  可是,了解孫悟空神通、知道孫悟空用意的豬八戒,在回到唐僧面前時,卻哭哭啼啼,說孫悟空已經死了,並且要求與沙和尚分行李。

  行李如何分呢?豬八戒說:「分開了,各人散火。你往流沙河,還去吃人;我往高老莊,看看我渾家。將白馬賣了,與師父買個壽器送終。」


  這最後一句話最是惡毒。唐僧還沒有死呢,這豬頭就要給唐僧買棺材送終。


  聽聞如此說,一貫寵溺八戒的唐僧也不禁大怒。原文說:「長老氣呼呼的,聞得此言,叫皇天,放聲大哭。」


  


  不久,孫悟空從獅魔腹中出來,回到山前。他得意回歸,本期待著師父師弟的熱烈歡迎。沒想到入眼的,卻是讓人惱恨的一幕:


  師父唐僧「在地下打滾痛哭」。唐僧雖然與孫悟空也多有矛盾,然在真假美猴王事件後,雙方已經取得了基本共識。兩人矛盾逐步淡化。得知悟空身亡,唐僧是真心實意悲傷。因此唐僧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才會一邊打滾,一邊痛哭。


  八戒與沙僧則完全不管唐僧,打開行李,將其中物品分成兩份——注意他們可沒給唐僧留一份哦,在兩人看來,唐僧必死,白馬是畜生。


  沙僧眼尖,第一個看到孫悟空回來。沙僧最是陰險,擅長見風使舵。在豬八戒提議分行李的時候,他一句反對的話沒說。此刻見到猴哥回來,沙僧當場翻臉,一臉痛恨的訓斥豬八戒:「你是個棺材座子,專一害人!師兄不曾死,你卻說他死了,在這裡干這個勾當!」


  豬八戒強嘴說:「我分明看見他被妖精一口吞了。想是日辰不好,那猴子來顯魂哩。」


  見八戒明明看到自己,依然詛咒自己死了,孫悟空的怒火再也忍耐不住。

  原文說:「行者到跟前,一把撾住八戒臉,一個巴掌打了個踉蹌。」


  見孫悟空活著回來,意識到取經還有希望,唐僧大喜,一骨碌就爬起來,對孫悟空竟然鞠躬行禮。唐僧說:「徒弟啊,累殺你了!若信悟能之言,我已絕矣!」


  見唐僧也批評豬八戒,孫悟空更是放心,也不管豬八戒分辨,掄起拳頭,繼續狂扁。他一邊打,還一邊罵:「這個饢糠的獃子,十分懈怠,甚不成人!」


  十多年來,豬八戒還沒有一次像此刻一樣,被師父師兄弟一起聲討痛批,當眾出醜。


  


  不過,僅僅是因為豬八戒詛咒孫悟空死了,僅僅是因為豬八戒要分行李,孫悟空就公然撕破臉,暴打豬八戒嗎?


  類似的事情,此前其實發生過多次。孫悟空即便生氣,可從來沒有當眾出手。


  真正的原因,是孫悟空心中對豬八戒早有積怨。此次,他是藉機發難,報當初一箭之仇。


  取經團隊內部,唐僧與孫悟空之間可以算是主要矛盾,孫悟空與豬八戒之間是次要矛盾,八戒與沙僧、白龍馬之間,悟空與沙僧之間算是更為次要的矛盾。


  在真假美猴王事件後,唐僧承認了孫悟空的地位,師徒矛盾逐步淡化。沙僧一度反抗,但在親眼見證了如來、觀音對孫悟空的庇護後,主動選擇了避讓。沙僧身為捲簾大將,負責玉帝安保工作多年,深知保持低調才是他最佳的生存方式。

  因此,孫悟空與豬八戒的矛盾就上升為取經團隊的主要矛盾。


  豬八戒從來都不甘心當二師兄。他本是天蓬元帥下界,老君弟子,無論是地位還是出身,比孫悟空都毫不遜色。可是,在取經團隊中,只要孫悟空在,他就是永遠的老二,並且是被高層忽視的老二。


  在七絕山上,豬八戒果斷出手,揮舞九齒釘耙,猛築蟒蛇精。蟒蛇精中的孫悟空八成受傷。孫悟空雖然憤怒,但沒有真憑實據——豬八戒說自己是在打蟒蛇精,並不是在打孫悟空——孫悟空選擇了沉默。


  可是,沉默並不代表孫悟空放下了怨恨。


  朱紫國故事中,孫悟空收集了人間幾乎全部的藥材,成功為自己療傷。之後,降伏賽太歲,打死蜘蛛精,大戰蠍子精,孫悟空都是獨自迎戰。豬八戒一直躲在後方,孫悟空找不到八戒的錯。


  可是,獅駝嶺這次,豬八戒與孫悟空共同迎戰,卻拋下兄弟,獨自逃生,可以說,已經有錯在先。回到隊伍後,豬八戒更造謠說悟空已死,要分行李,可以說,犯錯在後。


  豬八戒犯下如此多的錯誤,就連唐僧也難以寬容。在如此局面下,孫悟空不趁機報仇,暴打豬八戒,還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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