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侮辱時村裡老大爺出手相救，幾天後他提一要求我才知墜入魔窟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史瀟荷 | 禁止轉載

我已經記不清第一次見小紅是在我幾歲的時候了，她是我們這片兒的名人，人人都知道她腦子不好，家裡三代少有正常人。

他們也叫我傻子，但是他們認為我和她不同，他們認為我家裡三代除了我都是正常人。

「傻黑子，管管你家的傻紅，她昨兒又尿我家菜地里了。」我聽到他們這麼說我的時候就會嘿嘿一笑。我知道我不傻，只是腦袋不如一般人好使，小紅才是真傻，她的腦袋還不如我的腦袋好使。

他們認為一個不傻的人是傻子，他們才是真正的傻子。何況我跟小紅只是鄰居，他們總說她是我媳婦兒，這不是傻是什麼？那些人看見我笑也笑了起來，說一句「真他媽是個傻子」就揚長而去。

小紅她媽，我無從得知姓氏，鄰里年紀大些的都叫她小鳳。讓人看一眼就能記住的，是那副看厚度就能知道度數很高的遠視鏡，像個我常喝的汽水的瓶底被人拆下來，硬塞進了她的鏡框上。

「小鳳，你幫我去買袋鹽。」這話是我小時候常能聽見的，大多出自輩分比她高的鄰居。別人說什麼她就做什麼，扛袋米、買塊豆腐，諸如此類。她不知道辛苦，在發來停水通知之前，我就能看見她前後奔走相告。我始終不知道，這個反應遲鈍的傻女人，是怎麼先人一步接到停水的通知的。

小紅她姥姥，鄰居賜外號老馬太太，知姓不知名。這個導致我多年以後，對姓馬的人都沒什麼太好的印象，尤其是女的。在我得知一個女人姓馬之後，總會下意識幻想她老了以後每天拿個棍子拄著，好讓自己去偷別人家種在地里的菜。

她是臭名昭著的慣犯，在她活著的那幾年，每逢天氣好的時候，她都要拄著拐棍兒轉悠一圈，有時目的地是垃圾桶，有時目的地是別人家的菜地。只要有她能用得上的東西，她都不放過。

至於小紅的爸爸和老馬太太的老伴，我都沒有見過。我猜想老馬太太的老伴沒有她那麼長的壽命，已經西去。而關於小紅爸爸的信息太少，我沒法延續幻想，我只知道小紅姓王，是個大姓，我猜測過住在附近所有姓王的男人，可是始終無果。最後我等著，我等著有天會有個男的，出現在這個常人衰敗傻子興盛的家裡……最後我的耐性終於耗光。

說到底是別人家的事，窩在這個小地方出不去的人才喜歡猜測這點破事，我不能讓自己和這幫傻子一樣染上這壞習俗。

小紅延續了她媽媽的智商，甚至更甚，她的腦子大概保持在七八歲左右。她的年齡比我大了大約五歲，如果她正常的話，我應該尊稱她一聲姐姐。可是按她的心理年齡來論，我現在應該是她的叔叔。我越來越老，她卻一直能活在孩童的世界裡。

等到小鳳這個傻女人頭頂也鑽出白髮的時候，小紅就接替下了她媽的工作。

「小紅，你給我去買袋鹽。」

可是下達命令的不再是當年的那批人，而是他們的後代。這些人窩在這個小鎮里，多半下半生已經定型，註定要在這個地方打一輩子的麻將，每天煙酒不離，性格暴戾，對待小紅也不如當年那些人對待小鳳那樣可親。小紅的腦子不容許她想這麼多，她照樣如孩子一樣，無論在哪都蹦蹦跳跳手舞足蹈，對著狗也能唱起歌來。

鎮上的王洋，年輕時被人打瘸了一條腿，因為這個打了半輩子光棍。我碰見他都會繞著走，這是我媽告訴我的，她說：「黑子，你以後碰見他繞著走。」我就照做了。

他的年紀算是這小地方的年輕人，經常把三五一堆狐朋狗友叫來去他家喝酒。以他為首的那幫地痞和別人不一樣，他們不委託小紅買酒買煙，他們遇上小紅經常會問一句「小紅，去哪啊？」

小紅會愣住神，站在原地，或者照樣嘻嘻哈哈邊蹦跳著走邊回答他們「去買東西」，小孩子就是這樣的天真無邪。

直至有一次早有預謀的「意外」發生，小紅就開始有意躲著他們了，而我正好看到了這場意外。

那時正值炎夏，平時深夜多半我睡得正香的時候，就會被鄰居家的瘋狗的叫聲吵醒，那天晚上吵醒我的卻是鞭炮聲響。窗外時不時傳來鞭炮聲，我不知道平時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狂吠不止的狗，那晚怎麼那麼安靜。我光著膀子拿了把蒲扇，借著月光走出門外。

門剛打開了一條縫，就聽見王洋和那幾個酒友的竊竊私語聲。我躡手躡腳地走到一棵大樹的陰影下，確認沒人會注意到這個角落。

「咋樣哥，我就說這葯好使吧？」我能聽出說話的，是住在前面的李豁牙兒。我記得有一次我走在路上，他迎面過來就給我了一巴掌，我不覺得疼，只是他袖子揚起的灰塵迷了我的眼睛。

「行啊，干你媽的！」我隱約看見王洋穿了個背心站在圈中心，外面圍著除了李豁牙兒以外的兩個年輕人，看起來二十三四。「我平時晚上扔個死耗子這狗就嚇得不行，今天扔小鞭它都不吭聲了。」

「那賣葯的說放半袋就行，我買了兩袋呢，全喂它了！」李豁牙兒得意得不行，像個搖尾乞憐的狗一樣向王洋討功，我捂著嘴嘿嘿笑了起來。

那幾個人都笑了，王洋帶頭又點燃了一根鞭，在火捻快燃盡的時候，拋到了那條狗的身上。隨著一聲巨響，狗的後背飄出一縷白煙，那狗可怖地張大了嘴巴，可是嘴裡沒發出一絲乾巴巴的聲音。我從他們身影空隙中望過去，看到那條狗滿身傷痕，眼角醒目地裂開了一個口子向外滲著血。

正當我無意再看他們傻子一樣地胡鬧準備回屋的時候，小紅從石台階上走了過來，王洋連噓了幾聲示意他們不要說話。

「小紅！」

小紅聽見了別人喊她，停在了原地，等看清是他們幾個的時候，她又加快了步伐。

「小紅！哥喊你吶！」王洋對她揮了揮手讓她過來。小紅嘟著嘴走了過去，還沒走到王洋跟前，就被他的一隻黑手拽了過去。

「咋了嗎，紅兒，心情不好喲？還不讓哥哄？」

「我還……回家呢。」小紅任由他摟著自己，引向最近的一棵樹下。

「回家急什麼啊？不急不急，紅兒，哥哥問你，平時哥對你好不好？」王洋一臉壞笑，旁邊的人也像眼睛放光的狼群一樣盯著小紅。

「不好。」

李豁牙兒笑得更大聲了。

「不好？咋不好？哥今兒給你看個你沒有的東西，你以後不準再說哥對你不好了，行吧？」

小紅還沒來得及回話，王洋就拽著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襠上，這時候那幾個人跑到了另一棵樹下觀望著。

「咋樣？哥跟你說，哥這裡藏著一隻雞腿，大不大？」

「大。」

「可香了，紅兒你想吃不想吃？」

「想吃。」

「想吃哥現在就給你吃，以後別說哥對你不好了。」我看著王洋帶著壞笑，說完就迫不及待地解開了自己的腰帶。

這時候住在旁邊的宋大爺打開了門，我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動嚇得一顫，捂嚴了嘴才沒讓自己喊出來。

「小紅，幹嗎呢？大半夜的還不回家！回家去！」他喊了兩句之後就關上了門。

王洋即刻提上了褲子，他沒弄清是哪傳出來的聲音。小紅也回過頭，一句話不說就往家走。等她重新上了台階，王洋確定沒人再管閑事的時候又壯起膽子來。

「你去哪小紅？不是要吃哥的大雞腿嗎？」

「不吃了今天。」

王洋走了過去，抬起手就是一個嘴巴，聲音在這夏夜裡竟大過了剛才的鞭炮聲。小紅捂著臉上留下的五指紅印，「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滾！」王洋罵完這句，頭也不回地向他家的方向走去。那幫人也分別作勢要打小紅，她一路狂奔到家門口。

我坐在樹下看完了這場戲，回到家裡就倒頭大睡，連做了幾個混亂不知所謂的夢，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小紅還是照樣給人跑腿買東西，那晚上發生的一切，除了讓她畏懼起了別人抬手的動作以外，沒給她留下任何教訓。她照樣在晚上像個幽靈一樣無所忌憚地遊盪，心情好時還會唱幾句不知道從哪聽來的大悲咒。

宋大爺和我是這件事的知情者，我仔細想過發現，他未必知道那天晚上我也在樹下看到了這一切，於是決定不提這件事。在我心裡他的形象，儼然從一個孤寡老頭變成了俠士，我從心裡敬佩起他來，也就沒再去過他的菜地尿尿。

從那以後我就覺得宋大爺特別照顧小紅，吩咐小紅去跑腿剩下的零錢，也大方地讓她揣進褲兜里。白天坐著乘涼的人看見了這一幕就調侃起了他，說他年輕時賣酒摻水摻多了，現在年歲大了要積陰德。他的回應就一句話：「閑人碎嘴，我就是認她當乾女兒了你們管得著不？整天圍在這兒看傻子，自己家裡的爛事都沒管明白。」

閑人們聽見他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都啞了口，時間久了也就不再去那樹下坐著了。

我雖然和她同享「傻子」這個稱號，但是我生下來就有父愛，小紅在二十多歲的時候才算是體驗到了父愛。宋大爺沒事的時候也會把她叫過來，把地里剛成熟的黃瓜或者柿子摘給她吃。我經常能看到小紅握著手裡的菜，畢恭畢敬地給他鞠上一躬。

偶爾也搖晃著真正的雞腿從我門前晃過，害羞地看我一眼，還沒等我發問她就搶答：「宋爺爺給我的。」

我問她：「宋爺爺對你好不好？」

「好。」

「對你好你就聽話，以後少在晚上出來玩。」我壓低了聲音，確保不會被別人聽到。

我想她應該是想起了那晚的事，站在原地瞪圓了眼睛，像見鬼了一樣，握著雞腿的手按在了半邊臉上，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王洋那幫小混混也收斂了許多，他們看見小紅眼睛也不眨一下，把氣都撒在了我身上。

「你媳婦兒呢？把她叫出來跟我們大家玩會兒。」

「她不是我媳婦兒，她是傻子。」

聽到這兒他們又哈哈大笑起來，「你看他那傻樣，還知道是小紅是傻子。我說是他媳婦兒他還不願意了，傻子他都娶不到。」

兩個星期之後鎮上來了一隊人馬，每天晚上在廣場放電影。幾乎所有的人都跑去看電影，我對那幕上閃現的人影沒有興趣，他們說的話我都聽不太清，第一天湊過熱鬧之後就跟家裡人主動要求留在家裡。

那天傍晚，鎮上幾乎所有人都湊在廣場上看電影，我在給地里種的生菜澆水。這時候小紅走了過來，我納悶兒她怎麼沒去湊熱鬧。

「傻紅子，你在這兒幹嗎呢？」我放下手裡注滿水的花灑。

「去宋爺爺家。」

「去他那幹嗎？知不知道今天村兒里人都去看電影了，你咋不去呢？」

「宋爺爺對我好，他叫我去我就去，那兒還有糖吃。」

我聽到她對我說的話，覺得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在一個傻子身上發揚光大了，我覺得小紅不是個一般的傻子，至少她還懂得知恩圖報。我再沒什麼問的，就擺了擺手讓她走開。等到她走開的時候我又覺得缺點什麼，於是把她喊了回來，她又立定在我面前。

「滾。」我同時像剛才一樣擺了擺手，她就滾開了。

過了一會兒天色暗了起來，我計算著電影應該還有一會兒才演完，就想趁著沒人的功夫，看看別人家的菜長得怎麼樣，平時我去他們都會以為我又要在菜地里尿尿，吆喝著讓我走開。

當我沿著柵欄走到宋大爺家的時候，聽見了屋子裡有叮叮咣咣的聲音，好像有人在撞床板。我耐著好奇像小時候一樣爬上他家的樹，翻進了他的院子，落地的時候還踩爛了幾個西紅柿。我被那血紅的漿汁吸引住了，看了看院子里沒有其他人，我就摘了兩顆柿子揣進了襠里，正當我要離開的時候，屋子裡又發出了撞床板的聲音。

我慢慢地踱到他家的窗根下（原題:《旁觀者》作者：史瀟荷。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下載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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