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的新年獻詞之戰

文史 01-01

文：鬼子六（研習社社員）

2018年的第一天，被各種各樣的新年獻詞包圍，似乎不談點新年獻詞就趕不上潮流了。其實吧，新年獻詞這幾年越來越熱的玩意都是老梗了。早在70年前，毛澤東就用一篇鏗鏘有力的新年獻詞狠狠打擊了對手，把新年獻詞寫出了新高度。

碼字寫文章這方面毛澤東主席是一頂一的高手。今天，我們就來看看70年前的領袖級大V如何寫新年獻詞，如何借新年獻詞來過招。

1948年底的冬天並不似往常那麼冷。遼瀋戰役已經完成，林彪率領百萬雄師包圍平津，傅作義早已成為瓮中之鱉；淮海戰場上，華東野戰軍和中原野戰軍聯手作戰，牢牢佔據主動權，等待反攻號角吹響。

經過三年多的艱苦作戰，國共內戰的天平已經傾斜於共產黨人一邊。1948年底，蔣介石認清了這個事實，國民黨上下認清了這個事實，就連美國人也認清了這個事實。

宋美齡的美國之行，碰了一鼻子灰，美國人已經坦誠地表示出對蔣介石政府的失望，並通過孫科勸告蔣介石「放棄他的緊急權力，把權力委託給一個他所信任的而能真正地代表或至少是表達人民的意志的一小群人。」

1948年12月31日，蔣介石緊急召集李宗仁、白崇禧、孫科等人開會。美國大老闆發話了，蔣介石不得不把權力移交給他人。

1949年的元旦，蔣介石在南京總統府邸舉行了新年團拜會。前來參加團拜會的人有副總統李宗仁、行政院長孫科、立法院長童冠賢、監察院長於右任、總統府秘書長吳忠信，以及張群、張治中、邵力子、陳立夫、谷正綱、張道藩等，共60多人。

大家強作歡顏，互相寒暄，蔣介石穿了一身灰嗶嘰長袍，灰頭土臉。在團拜會上，蔣介石還宣讀了乞和的《新年文告》，暗示自己將下野。

當天的《中央日報》的頭版刊登了這篇文告，這是蔣介石的「新年獻詞」。

「今日時局為和為戰，人民為禍為福，其關鍵不在政府，亦非我同胞對政府片面的希望所能達成，須知道這個問題的決定，全在於共黨，國家能否轉危為安，人民能否轉禍為福，乃在於共黨一轉念之間……中正畢生革命，早置生死於度外，只望和平果能實現，則個人的進退出處絕不縈懷，而一惟國民的公意是從……」

都這會兒了，蔣介石還在推卸責任。國內戰場上的失敗，不是因為政府無能，而是因為對手太強太壞。現在國家能否和平，關鍵在對手願不願意和談。把國內是戰是和的皮球推到了毛澤東領導的共產黨人這邊，想讓毛澤東背上「破壞和談」的罵名。

毛澤東會怎麼見招拆招呢？

1949年1月1日，毛澤東在《人民日報》頭版發布了新年獻詞——《將革命進行到底》，隔空喊話，用一篇激情飽滿、有理有據的獻詞回擊蔣介石的陰謀。

毛澤東盤點了一年多以來戰場形勢的深刻變化，自信地宣告「中國人民將要在偉大的解放戰爭中獲得最後勝利，這一點，現在甚至是我們的敵人也不懷疑了」。

然後就開始戳穿蔣介石新年獻詞里的「和平陰謀」，並且針對這個陰謀可能的受眾提出尖銳的問題：

現在擺在中國人民、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面前的問題，是將革命進行到底呢，還是使革命半途而廢呢？如果要使革命進行到底，那就是用革命的方法，堅決徹底乾淨全部地消滅一切反動勢力，不動搖地堅持打倒帝國主義，打倒封建主義，打倒官僚資本主義，在全國範圍內推翻國民黨的反動統治，在全國範圍內建立無產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主體的人民民主專政的共和國。……如果要使革命半途而廢，那就是違背人民的意志，接受外國侵略者和中國反動派的意志，使國民黨贏得養好創傷的機會，然後在一個早上猛撲過來，將革命扼死，使全國回到黑暗世界。現在的問題就是一個這樣明白地這樣尖銳地擺著的問題。兩條路究竟選擇哪一條呢？中國每一個民主黨派，每一個人民團體，都必須考慮這個問題，都必須選擇自己要走的路，都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

接著，為了說明將革命進行到底的必要性，讓大家不要在關鍵時刻喪失立場，被蔣介石的陰謀詭計蒙蔽，借用了一個希臘寓言「農夫和蛇」的故事。

用得著古代希臘的一段寓言：「一個農夫在冬天看見一條蛇凍僵著。他很可憐它，便拿來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那蛇受了暖氣就蘇醒了，等到回復了它的天性，便把它的恩人咬了一口，使他受了致命的傷。農夫臨死的時候說：我憐惜惡人，應該受這個惡報！」外國和中國的毒蛇們希望中國人民還像這個農夫一樣地死去，希望中國共產黨，中國的一切革命民主派，都像這個農夫一樣地懷有對於毒蛇的好心腸。但是中國人民、中國共產黨和中國真正的革命民主派，卻聽見了並且記住了這個勞動者的遺囑。況且盤踞在大部分中國土地上的大蛇和小蛇，黑蛇和白蛇，露出毒牙的蛇和化成美女的蛇，雖然它們已經感覺到冬天的威脅，但是還沒有凍僵呢！

這個家喻戶曉的故事淺顯易懂，深入人心。惡毒的蛇並不會感謝好心的農夫，農夫一時發了善心，就可能養虎為患，最終被蛇報復。如果現在對國民黨反動派姑息手軟，就可能喪失革命的大好局面，影響中國人民追求解放、謀求國家富強的道路，中國人民、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一定要清醒認識到這點。

這再次顯示出毛澤東的高明之處，蔣介石想扣過來一頂「破壞和談」的帽子，毛澤東根本就不跟蔣介石糾纏到底該不該打的問題，誰該對戰和局勢負責的問題，把問題提高到中國人民是否要將革命進行到底的高度，變成關乎國家與人民未來走向的大問題、根本性問題。

面對這個問題，大家心裡的答案只會如這篇新年獻詞的標題所說「將革命進行到底」。誰會希望革命半途而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