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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貓傳》:「妖」氣過盛,「傳」味不足

文余嶠

一、

上周去看了《妖貓傳》。

這是一部讓我費解的電影。

它絕不是我心愛的好電影。本想痛痛快快將它掃進「爛片」一列。

可一問身邊人,交口稱讚者為數不少。

稱讚電影的華美,稱讚電影的禪機,稱讚電影的盛唐氣象……

我沉思。

又在更大的範圍,搜更多的評論,豆瓣、知乎、微信朋友圈……

終於若有所悟。盛讚者,贊的就是這部電影的「妖」氣。

我不喜歡的也是這部電影溢得滿場都是的妖氣。

我所不滿足的就是這部電影的「傳」味太少。

「妖」氣是騰雲駕霧,在幻想中遨遊。

「傳」味則是腳踏實地,每個人、每件事都緣來有自,有紮實的動機。

陳凱歌是孤傲的。他一路走來都是帶著偏見與偏執在拍電影。

他執拗地認為電影是要將自己心中的世界扮上相、穿上衣給觀眾看。

《霸王別姬》里,程蝶衣執拗地讓自己活在戲裡。

作為導演的陳凱歌,執拗地讓戲活在自己的心裡。

《妖貓傳》也是如此。

二、

《妖貓傳》應該是一部探案片。

唐朝詩人白居易(黃軒飾)與倭國僧人空海(染谷將太飾)因一隻連續殺人的妖貓而化身黑貓警長,希望把妖貓殺人的緣由查個水落石出。

為了硬讓白居易與空海結成華生與福爾摩斯似的搭檔,人物的合理動機都退避到一邊。

空海在電影開頭說過他因沒有見到大唐的密宗高僧,第二天就要返回倭國。

影片中段又回述空海師父圓寂前交託他到大唐求取真經,他又是九死一生來到大唐,說自己一定要見到大唐高僧才會回倭國。

更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是,與空海只有一面之緣的白居易為何對空海如此信任?什麼都要跟空海說,哪裡都可以帶空海逛?

我一直想不通電影中的一幕,就是白居易半袒著胸、穿著紗衣,在雪地里「凍」己。

詩人才思枯竭是常事。可是冬天就該穿冬天該穿的衣服。難道這不是一個人的常識嗎?

這些對於陳凱歌而言都不重要。

對陳凱歌來說真正重要的只是他自己心中的那個世界。

白居易就是一個詩人學生,空海就是一個僧人學生。

學生只需要在這段奇情幻旅中遇到老師,得到靈魂上的提升。什麼動機,什麼常識,都是俗套。

因而,本來該追查妖貓身世的白居易和空海就一點也不急著破案,而是急著跑遍陳凱歌花費6年精心搭建的長安城。

用6年,搭一座自己夢裡的城。我真不忍心說以此為舞台的電影是爛片。

空海先是被白居易漫無目的地拽著,滿長安城跑。

空海和白居易又被妖貓牽著,去尋訪楊貴妃的死亡真相,去重溫盛唐的舊夢。

三、

《妖貓傳》的主角該是唐玄宗、楊貴妃,該是盛唐。

可是楊貴妃、唐玄宗本就不單單是歷史人物,而是活在每個人心中的形象,是每個人心中盛唐的象徵。

楊貴妃和唐玄宗總該是有愛情的。

可是《妖貓傳》里的楊貴妃和唐玄宗絲毫沒有愛情可言。

楊貴妃就是女神。她心愛的只是那大唐盛世,愛的只是這芸芸眾生。

因而只有楊貴妃才有資格評價李白,說「大唐因為有你才了不起」。

楊貴妃就是一朵聖母白蓮花。

相對應的,包括唐玄宗在內的一眾男性角色,就只剩下猥瑣的份兒。

唐玄宗壓根也不像個一國之主。他對楊貴妃只有佔有慾。

在《妖貓傳》里,楊貴妃是他的玩具,江山是他的玩具。丟了任何一件他都會不開心。

但只要保有享用玩具的權力,他是什麼都捨得的。

唐玄宗的眼神里無時無刻不寫滿猥瑣與貪婪。

陳凱歌真是執拗的。

在他早年的電影《荊軻刺秦王》里,秦王嬴政就是這般的猥瑣、貪婪、對於權力有一種病態的著迷。

唐玄宗與嬴政,就是陳凱歌心中的當權者。

權力對於當權者而言,自然是須臾不能離的。

拿到權力,當權者也總會做事情的。

畢竟,楊貴妃念茲在茲的盛唐,也是唐玄宗也是一手締造的。

四、

陳凱歌沉迷於自己心中的印象。

但他又擔心觀眾看不懂,又在自己的夢境附麗上觀眾易於辨認的符號。

《妖貓傳》中的李白就是這樣。

李白的扮相充滿我們的刻板印象,一襲白衣,仙風道骨。

可是一舉手、一投足,就是只知道買醉的油膩中年既視感。

李白斗酒詩百篇,可不意味著李白一直只會酒啊,酒啊。

我當然理解陳凱歌的用意,他的意圖是李白是活在自己藝術世界裡的,不齒於齷齪的人間。

可桀驁不馴不意味著癲狂放浪。

就像陳凱歌痴迷其間的那場極樂之宴。這只不過是一場幻術大賞,何見盛唐氣象?

陳凱歌是執拗的。

他認為的楊貴妃、唐玄宗、李白、盛唐就是如此,那電影就該如此。

覺得彆扭,是因為你不是我理想中的同道。

詩與會人言。

陳凱歌一直不承認自己2005年拍攝的《無極》失敗了。

他說十年以後再說。

十多年過去了,如果沒有《妖貓傳》,可能就不會有人再提起《無極》了。

於是,陳凱歌固執地又讓《妖貓傳》里的張雨綺,按著《無極》里張柏芝的模樣,重走一遍屋檐。

五、

在《妖貓傳》里,我再次看到了演員們歇斯底里、張狂迷醉似的表演。

這總是讓我想起黑澤明的電影,演員們的一個動作、一個表情也是那麼濃烈,甚而誇張。

黑澤明說過自己電影中的人物,是從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裡面來的。

陀翁的小說中,每個人一說起話來,便要掏心掏肺。一行動起來,便是撕心裂肺。

那是因為陀翁小說里營造的情境,讓每個人每時每刻都面臨著自身靈魂的試煉。

黑澤明的電影也是這般。人物的一怒一笑都有紮實的人物動機作支撐。

而這,正是陳凱歌所不願在意的。

有人問導演李安,在創作時需不需要考慮觀眾。

李安回答,電影是要拍給別人看的。不然,那不是電影,那就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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