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楊曉敏:不速之客

楊曉敏:不速之客

第 216 期

我的喜馬拉雅(長篇摘錄)

不速之客

楊曉敏

駐守在海拔五千米以上區域的哨所,全世界寥若晨星。

喜馬拉雅山麓便有一個。它是西藏部隊中最偏西南的哨所,屬於排級的建制,實際上才十多人,任務是四季守衛與鄰國相連的一個山口。

初冬的一個傍晚,風還在刮,突然幾聲狗吠,哨所的院落里一陣馬嘶,出現兩名騎者。連隊距這裡三十多公里,中間隔著馬泉河,老式的渡船不敢輕易擺渡車輛,凡來哨所的,一般都步行,偶爾也騎馬。

騎兵對哨所的副排長王平原說,這位是從內地來邊防採訪的作家,持有上級的介紹信,連里要你安排好,生活上照顧好。王平原說歡迎,他們握了手。作家裹在軍大衣里,文質彬彬,看模祥二十來歲。

紛揚的雪花,悄悄旋落。

吃晚飯時,王平原制止住交頭接耳的士兵們,對作家說:「我們歡迎你來生命禁區採訪,願你滿載而歸。」

作家的情緒有些亢奮,揚了揚頭,笑了:「這裡真冷,天天都颳風嗎?」

該輪到士兵們笑了。王平原的目光迅速在作家白的脖頸上盯了一眼。

天剛昏暗,作家支持不住了。王副排長見狀說:「你沒有完全適應高寒氣候,今晚早點休息,噢,對不起,還沒問你,性別?」

「什麼?」作家短暫一楞,恢復常態後忙扯下防風帽。「短頭髮!」說罷狡黠地一笑。

王平原把作家安排到自己宿舍。盧排長到院校進修了,多出一張鋪。

干牛糞在北京火爐里噼里啪啦響著,燃得很旺。

作家和衣而卧,兩手抱著後腦勺,側過身對王平原說:「我在團部和連里多次聽說過你,竟跟我想像得差不多。怎麼樣,能講些哨所的事嗎?反正我睡不著。」

王平原彎腰從麻袋裡鏟起牛糞塊,邊加火爐邊說:「聊天如果可以減輕你的頭暈,我願意答記者問。」

作家心想,雪線上難得有他這樣一雙眼睛,明亮深邃,透人肺腑。聽他說得幽默,笑了:「聽說哨所從沒有女人來過?」

「不,以前來過文工隊演出,有女演員。我在哨所五年了,也偶爾看見過往的鄰國的女商人。兩年前,我們還從暴風雪裡救出鄰國的一個挖蔥姑娘。」王平原停頓片刻,說:「這裡有女廁所,球場前面就是,男左女右。」

作家把手從腦後抽出來,去枕頭旁摸索幾下,拿出本子,看看,又放歸原處,說:「那麼說,哨所難得見女人,就像銀幕上難得見男人一樣。」

王平原去團里集訓時,看過幾部譯製片,順著說:「你是說像高倉健那樣的嗎?」

「他不是中國男人。」

「那麼一定是像佐羅,那個藍眼睛的阿蘭·德隆那樣的了。」

「嗯,他和高倉健的風格不一樣,屬於瀟洒俊逸的男人。」

王平原笑了,臉上掠過一絲莫名其妙的味道來。

作家說:「哈哈,你可真會聊,我一下就被你帶到國外去了啊。」

王平原謙意地說:「是啊,話題太大,跑偏了。」

作家索性坐起來,王平原把大衣遞過去。

作家說:「原來聽說哨所的兵挺粗野的,尤其在西藏,跟與世隔絕的外星人差不多。可我這些天一路採訪,卻得到了另一種結論。」

王平原給作家杯子里添了開水,說:「不在乎環境吧,關鍵是人自身的修為。譬如哨所全是男兵,周圍百里少見異性,整天無聊得心慌,能不吐髒話?荒偏野地,有時連小便都不願上廁所。但放縱自己總不是好兆頭,怎麼辦呢,我讓大家把自已未婚妻的照片貼在牆壁上。心愛的姑娘天天監督著,小夥子們的心理上會感到一股壓力,便漸漸自律了。因為誰都清楚,不可能當一輩子哨所的兵,畢竟要進入明天的生活。」

作家說:「你的辦法夠聰明了,實用哲學。換個話題,有人說中國男人的氣質不對路,缺乏個性,比如感情太內向,不夠熱情奔放,你認為這種說法有道理嗎?」

王平原看了下表,沒吭聲,自顧往火爐里又加了些牛糞,披上大衣說:「天不早了,你一定累了,早點休息吧,我查崗去。」

說罷頭也不回,出去「巴嗒」一聲把門鎖死了。

作者簡介

楊曉敏,河南省獲嘉縣人,生於1956年11月。河南省優秀專家、河南省作協副主席、河南省小小說學會會長。曾在西藏高原服役14年。曾任《小小說選刊》《百花園》主編20餘年,編刊千餘期,著述七部、編纂圖書近四百卷。

金麻雀文選,名家經典

金雀坊,作家搖籃

栽種小小說紀事,人物論壇

楊曉敏自述,300篇鑒賞

金麻雀網刊系列:楊曉敏自述屬於個人觀點,30年小小說話題連載,歡迎您的關注。

聲明:本作品版權屬於原作者,部分插圖和相關文章摘自網路,如有異議,請聯繫刪除。各報刊如有選用、摘錄,請務與作者另行溝通。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楊曉敏自述 的精彩文章:

楊曉敏:曠野精靈

TAG:楊曉敏自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