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談「芳華」之敗筆

電影《芳華》美女如雲，但最耀眼的不是美女，而是一個真漢子——劉峰。

劉峰無疑是一個善良的人。

坐長途火車跑腿接人，幫戰友捎帶物件；林丁丁名表壞了，自個兒拿著書參照著學著修；食堂打餃子吃專挑破皮露餡的就連豬跑了，負責人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找劉峰；自己做夢都想上大學，卻將唯一的名額機會讓給了戰友，撂下一句：「他比我更需要」；一農村戰友結婚，想著給戰友省錢，自掏腰包買材料，花了幾個月時間給他打了一對沙發；

何小萍被朱克嫌棄不肯合作跳舞，他帶著腰傷主動請纓，不想寒了何小萍的心……

於是有了那句發人深省的台詞：「一個從來不被善待的人，最能識別善良，也最能珍惜善良」。

所以劉峰被下放，他曾經的善良沒有收穫到善良的回報，只有何小平為他送行。

很多人為他抱屈，其實也許劉峰從來就沒想要得到回報，他的善良是他的選擇，如果讓他和很多人一樣冷漠恰恰是對他的折磨。就像張愛玲當年對胡蘭成說過的一句話：「我愛你，與你無關。」張愛玲的愛沒有條件，不需要回報，也不要對方有負擔。劉峰也是一樣。

既然「善」本身就是目的，不是手段，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其實劉峰的「善良」只是一種外在的表現，內在的原因應該是「真」，他只忠於自己的內心：他喜歡林丁丁，就可以放棄別人眼裡非常難得的上大學的機會；看不慣朱克欺負何小平就挺身而出，不考慮自己也有可能被集體排擠；戰場致殘轉業，仍然沒學會曲意逢迎，耿介加身不會改變。

他總是搶在別人前面承擔，不是真漢子這種勇於承擔怎麼可能是他一貫的風格。有一次我跟弟弟說：「其實我們孝順爹娘也是自私的表現。」弟弟就覺得奇怪，我說：「假如不讓你管咱爹娘了，你行不行？」他說：「那肯定不行。」我說：「這不就是了，不讓你孝順你心裡就過不去，所以孝順爹娘就是為了安慰自己的內心，孝順只是自私產生的一個結果而已哦。」

但是令人費解的是編劇和導演的用心。劉峰善良，但並不影響他的聰明，他可以看看書就能修好名表，他琢磨琢磨就能做出沙發，戰場上也表現出應有的機智，為什麼轉業後就沒過好日子的能力了呢？把劉峰寫得那麼狼狽，就是把劉峰往傻里寫，這樣表現，不是好人沒好報，而是好人就一定是傻子。

編劇導演幾十年都沒讓劉峰成長，不知道為什麼。他可以保留他的本性，但是為什麼不可以在見識和心智上讓劉峰成長，一個讓觀眾特別希望好起來的劉峰，結局那麼令人揪心，不是想滿足「好人有好報」的淺層次安慰，而是說善良和很優秀，很成功並不矛盾。

這部電影屬於年代劇，導演和編劇想要表現得東西太多，所以各個時期也基本是給出了一個概念性的認識，年代劇其實更需要深層次的剖析，只給出一個框架是不夠的。「士兵突擊」也是部隊題材，當然這個是電視劇。裡面幾乎沒有女人，但是那麼能抓住觀眾，源於它給出了觀眾對一個士兵成長的內在邏輯的認可。這部電影幾十年誰都沒變，嚴重臉譜化。

不管有多少人捧它，我覺得低於我的期待，也低於馮導以往的一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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